司落沉默許久,蹙着眉道:“皇上待我們司家不薄,我不能在他落難之際,離開他,還有,我又如何放心得下你?”
司蘭搖了搖頭,苦笑了下,眸中盡是通透,“皇上對我們司家不薄,是因爲我們司家有利用價值,這些年,你爲他做的,已經夠多了。若你是放心不下我,大可不必,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顧自己。
而且,若沒你在身邊,我才有更多表現的機會。
皇上雖然是九五之尊,但離開了皇宮,他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會,到時候在外面,隻能依靠我,離不開我。”
司落聞言,眉頭皺起,“你……對皇上,怎麽還沒有死心?”
司蘭自嘲一笑,“我們是夫妻,拜過天地的,這輩子都是他的人,況且,他一直是我的夢,即便他遭此大難,我也不會離棄他的。”
司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就算是爲了我,哥哥也應該将溫秾秾帶走,帶得遠遠的,别讓她礙我的眼。”司蘭說到這裏,語氣已經帶了一絲祈求。
“但是……”司落心裏已有動搖,因爲抓溫秾秾并不是他的本意,但如果留下妹妹,他又不放心。
“沒有但是,皇上身邊沒了你們,我會過得更好的。”司蘭道,“如今已成定局,顧衡還想利用溫秾秾,逼顧臨朝退出京城,這根本是不可能的,隻要你帶着溫秾秾離開這裏,我便帶顧衡出海,離開大業,這天底下,總有我們的容身之所。”
司落素來知道妹妹是個大有主意的人,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你容我再想想。”片刻後,他低聲道。
司蘭見狀,收回了手。
她了解兄長,他既然沒再拒絕,便說明此事有轉寰的餘地,所以她也沒有再逼他。
“好。”
兄妹倆站在甲闆上說着話,這時,船艙内突然傳來一陣鎖鏈的聲音,以及“砰”的一聲巨響。
二人吓了一跳,連忙跑進艙内,便見原本好好坐在床沿邊的顧衡,此時整個人仰面躺倒在地上,俊臉微微扭曲着,顯然摔得不輕。
而溫秾秾則拍了拍手,若無其事般地朝艙外走了出去。
兄妹二人回過神來,連忙将顧衡扶起來。
司蘭細緻地拍掉他衣袍上的灰塵後,問道:“你有沒有摔到哪裏?”
顧衡俊臉鐵青,自覺在二人面前失了顔面,陰郁地說:“沒事,你們先出去。”
司蘭面色有些黯然,卻是沒說什麽,轉身走了出去。
等二人出去後,顧衡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那裏怕是已經淤青一片了,隻稍微碰一下,他便疼得額頭冒汗。
剛剛他不過是想握一下溫秾秾的手,可那個女人卻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屈辱一樣,竟然将他扔到了地上。
他還不曾見過哪個女人的力氣那麽大的。
想到此,他抿緊了唇,眸内一片沉郁,如此粗野,卻讓他更加想要将她馴服。
司家兄妹出得船艙,一眼便看到溫秾秾站在甲闆上,眺眼望着遠方。
司蘭見狀,心裏突然蹿起一股怒火,剛剛她将顧衡摔在了地上,這若是旁人,顧衡早就要了她的腦袋,可顧衡即使失了顔面,卻一個字都沒有訓斥她,而她卻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還有閑情逸緻在這裏賞景?
她讨厭溫秾秾,一直都很讨厭。
讨厭她長了一張秾豔魅惑人的臉,讨厭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吸引了顧衡和哥哥。
她冷下臉,突然跨步過去,用力拽過溫秾秾的手臂,“溫秾秾,你不要仗着顧衡對你的不同,就可以肆意妄爲……”
溫秾秾揮開她的手,淡淡道:“你有什麽不滿,直接去找顧衡和司落,别沖我發火。”
司蘭被她這副淡然的樣子,給氣到了,“溫秾秾,你真的很令人讨厭。”
“彼此彼此。”溫秾秾見她這副氣極敗壞的樣子,勾唇冷嗤。
司蘭怒道:“你真是一個禍水。”
溫秾秾哂笑,“你這是在誇我長得漂亮嗎?”她伸手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長發。
司蘭噎住,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你可真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人。”
溫秾秾點頭,“确實,我家王爺也時常說我臉皮厚。”
司蘭:“……”
她本想罵她一頓的,可到頭來,氣到的隻有她自己,對方根本就不在意。
正郁悶着,溫秾秾突然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沒好氣地說:“幹嘛?”
溫秾秾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
司蘭愣了下,順着看去,意識過來什麽,她愕然地看着她,“你、你生了孩子?”
溫秾秾點頭,惆怅又擔憂地說:“孩子才一個多月,我這乍然不見了,他們都得餓肚子,也不知道哭沒哭。”
司蘭見她剛剛還跩得不行,這會兒臉上卻露出了擔憂,頓時有些沒法消化。
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他們?”
“是啊,我生了一對龍鳳胎。”溫秾秾輕輕吐了口氣,是真的擔心上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要怎麽才能回去。
兩個小家夥自出生後,便一直是她給喂食的,所以先前的那兩個乳娘已經遣散了,現在她不在,也不知道綠俏他們有沒有重新給孩子們找乳娘。
若是找了,那乳娘靠不靠譜,會不會盡心盡力照顧孩子們?
一時間,溫秾秾被愁緒籠罩着,恨不能生出翅膀來,立即飛回襄州。
“他們多大了?”司蘭忍不住問道。
“才一個多月。”溫秾秾悶聲道。
司蘭沉默了片刻,終于還是道:“你跟我來。”說着,便往旁邊的船艙走去。
溫秾秾連忙擡腳跟上。
二人說話的時候,司落已經走開了。
進了船艙後,司蘭找了一個大碗給溫秾秾。
溫秾秾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
等她背過身,開始擠了,司蘭忍不住問道:“我有一個表姐,去年也生了一個孩子,她跟我說,自己喂很辛苦,所以孩子一生出來,便直接丢給乳娘喂養了。”
溫秾秾知道她想表達什麽,便道:“孩子未出生前,府中也找了兩個乳娘,但是我舍不得給她們喂,覺得還是自己喂養更好。”
司蘭聞言,有些意外。
在她看來,溫秾秾是屬于自私自利的那種人,卻沒想到,在孩子的喂養上,她那個素來娴靜溫柔的表姐,還不如她呢。
司蘭沉默着,沒再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