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送走林雨靜以後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端起桌子上的涼茶喝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盡量不去想今天發生的事情。但越不想想,就越會想起那一幕幕令他寝食難安的情景。他閉着眼睛翻來覆去的想了幾遍,最後感覺實在想不明白,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東方漸白,城裏開始熱鬧起來。小商小販們陸陸續續打開門,開始了一天的忙碌。金先生朦朦胧胧中聽見外面的嘈雜聲,感覺有些心煩。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禦林軍通報的聲音。守在門外的兩名衛兵說道:“金先生昨天夜裏忙了整整一夜,這才剛睡下不久,就先不要打擾他了。”
一名禦林軍說道:“此事事關緊急,金将軍和林長老昨天晚上都特意叮囑過。還是進去通報一聲吧!”
門外值守的衛兵猶豫了一下,說道:“還是再等一會兒吧。讓将軍再睡上片刻。”
那兩名禦林軍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靜靜的站在門外等金将軍醒來。
金先生聽着門外的對話,再也無法入睡。睜開眼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手摸過桌子上的茶碗,卻發現連涼茶都沒了。
門外值守的衛兵聽見動靜,趕緊叫人去端來一盆熱水一壺熱茶。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說道:“将軍,有人求見。”
金先生整了整衣衫,說道:“讓他們進來吧。你們凍了一宿。也回去歇歇吧。”
那兩名衛兵輕輕應了一聲。打開門,讓那兩名禦林軍以及那位端茶送水的衛兵走了進去。
那兩名禦林軍等金先生洗了把臉又喝了口熱茶,然後這才說道:“将軍,外面捉了個人。那人在城裏四處散播流言,說是昨天夜裏看見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金先生神色一怔,說道:“有什麽不得了的?都把人抓來了!”
那名禦林軍說道:“是關于昨天夜裏的事情。那人一大早便在一個早點鋪子裏四處亂說。我們巡邏時正好路過聽見,就把他捉了回來。”說完以後沖門外喊道:“帶進來!”
兩名禦林軍壓着一個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那人進來以後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帶着哭腔喊道:“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大人就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而且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兩個孩子,還有一個卧病在床的婆娘!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金先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你可知道你做錯了什麽?”
那人神色一愣,左右看了看那兩名将他押來此處的軍爺,猶猶豫豫的說道:“小的隻是因爲肚中饑餓,家裏還有好幾個人等着吃飯,這才迫不得已,去那酒樓中偷了點剩飯剩菜。但沒有想到,一大早就被兩位軍爺抓到了這裏。”
金先生心中一怔,明白過來。輕輕一笑道:“隻是偷了點飯菜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帶他下去錄個口供吧。”
又對那兩名禦林軍說道:“把在早點鋪子裏吃早飯的那些人,也都帶回來錄個口供吧。”
那兩名禦林軍頓時明白過來,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一隊禦林軍帶回來十幾個人,都是早上在早點鋪子裏吃早飯的人。帶隊的軍隊長說道:“回禀将軍,這些人都問過了,都在吃飯時見過剛才那人。”
金先生點了點頭,說道:“都帶下去吧!一日三餐不要落下,好生看着他們。等通天城裏的事情過去以後再放他們回去。”
那些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一個個嘴裏面嚷着:“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那名軍隊長瞪了一眼,說道:“臨時征兵!都别嚷嚷了,虧待不了你們!”一邊說着,一邊像趕鴨子一樣把那些趕了下去。
…
林雨靜一夜未睡。他是禦神境的高手,自然不會受到什麽影響。想當初白萬仞在東海海底追殺那隻鳌皇的時候,一口氣追了五天五夜,行程萬裏。出來以後,也隻是稍稍調息了幾個時辰,便恢複了過來。
熊嘯林昨夜受了點傷,這會兒還在睡着。林雨靜怕驚擾了他,輕輕穿好衣服,走出房門,裝着一肚子的心事漫無目的的踱了起來。
“林長老起這麽早啊!”轉過連廊拐角的時候,井辛真人忽然走了出來。
林逾靜見他頭發濕漉漉的,心中一動,說道:“真人也很早啊!這是出去了嗎?”
井辛真人尴尬地笑了笑,說道:“我有認生的習慣,換了地方,換一張床就會睡不着覺!”
他說完以後使勁兒直了直身子,伸了個懶腰,又長長的打了個哈欠,說道:“出去轉了一圈,倒感覺有些困了!我再回去睡會兒,就不陪你了!”
林逾靜輕輕點頭示意,轉頭繼續向前。走了幾步以後,忽然停下來轉頭看了他一眼,心想井辛真人也是禦神境的高手,怎會如此困呢?
衆人吃過早飯以後,林雨靜派人通知了芥子寺、離明海、懸水洞以及其他幾個門派的仙長,将大家聚在了議事廳中。
他首先跟大家說明了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然後問道:“現在通天城裏的形勢有些不妙,不知諸位有什麽應對之計?”
經過整整一個早上的深思熟慮,他感覺還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家。目前通天城裏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也遠遠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在林将軍的那個消息得到證實之前,他決定佯裝不知,先聽聽大家的看法。
慧海禅師想了一會兒,面上現出一絲隐憂,念了聲佛号,說道:“妖族若是爲了那黃眉老祖強行攻城,城裏的百姓可能會遭遇滅頂之災!眼下之際,是不是要先替城裏那些無辜的百姓們想想,替他們找個能夠避身的地方?”
衆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心想慧海禅師作爲芥子寺裏的高僧,果然是心系蒼生,慈悲爲懷。
林逾靜點了點頭,說道:“禅師言之有理。”
但隻說了一句便不再出聲。因爲從目前通天城裏的情形來看,除了增強人手加強巡邏以外,似乎并沒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可以保護百姓。
出家人慈悲爲懷,心系蒼生。但林逾靜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對于那些渺小如蝼蟻的凡人并并沒有考慮太多。相反,倒是覺得他們成了累贅,會拖大家的後腿。
東樵真人說道:“既然那黑衣人和黃眉老祖都在通天城中,而我們又找不到他們。或許我們可以把通天城嚴嚴實實的封起來!這樣一來,那黑衣人和黃眉老祖跑不出去,通天城外面的妖族也攻不進來。而城裏的那些百姓,也就能夠免遭滅頂之災!”
井辛真人說道:“兩軍交戰,情報最爲關鍵!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以我之見,我們應該派人去冰牆盡頭看看。随時留意着大雪原深處的動靜。至于派誰前去,我建議有由在座的諸位輪流當值。去那冰牆盡頭打探情報是件極其危險的事情,這件事情隻能由我們幾個輪流當值。”
熊嘯林剛才一直在想昨天夜裏的那個黑衣人。他聽井辛真人說完以後,忽然擡起頭來說道:“我覺得井辛真人的提議可行!就讓我第一個去吧!”
他在萬仞峰上閉關數年,出關以後的第一戰,便遇見了那個修爲通天的黑衣人,大大的栽了一個跟頭。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查清那黑衣人的身份,想看看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慧海禅師跟着說道:“井辛真人的提議倒也可行。但這輪值之人,最好是兩個人一起!若是中間有個什麽差池,既能相互照應,又能及時把消息送回來。”
林逾靜不動聲色的看了慧海禅師一眼。慧海禅師剛才的提議,正合了他心裏的想法。
兩個人一塊前往,既能相互照應,又能相互監督。這才是慧海禅師話裏的真實意思。
他望向井辛真人說道:“慧海禅師言之有理!隻是這第一個輪值之人,我覺得還是應該再商量商量。”
熊嘯林求勝心切。林逾靜自然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但在這之前,東樵真人曾經和聞笛等人來過一次北地。對于大雪原腹地的情況,自然比其他人要熟悉一些。而且,提出這個建議的是他懸水洞的人,由東樵真人來擔任第一個輪值之人,最爲合适不過。
慧海禅師是出家人,心性清淨。不會主動去參與這種抛頭露面的事情。而且,他心裏面想的是通天城裏的百姓。雖說同意了井辛真人的提議,但并沒有表現出多少高漲之情。
林逾靜心裏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早上遇見井辛真人之後,更是生出了一種怪怪的感覺。
直覺告訴他說,井辛真人的這個提議并不像聽起來那樣簡單,似乎還有另外一層深意。
至于其他幾個小的門派,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主動去參與這種事情。想那大雪深處守着數位山王,随便拉出來一個都是驚天動地的修爲。誰都不想做那有去無回的出頭鳥!
就在衆人沉默不語的時候,人群中忽然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讓我去吧,我對哪兒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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