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大陣裏面的比試,最終以那神秘女子跳下懸崖作爲結尾。
石青峰走到懸崖邊上看了一眼,見那懸崖下面水汽氤氲,深不見底,根本看不清下面的情況。
絕智長老祭起飛劍到雲層上面看了看,确認沒有人埋伏以後,這才帶着大家從那出口飛出。
青山大陣裏面是幻境,衆人出陣以後,身上的傷勢很快愈合,眨眼間恢複如初,隻是有些疲憊,有些饑餓。
王帽是最後一個從大陣裏面出來的人。出來時抱着那隻黑貓。那黑貓在他懷裏很是溫順,任憑王帽在它頭上摸來摸去,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林逾靜鐵青着臉瞥了那黑貓一眼,從觀禮席上走過的時候,雖然勉強擠了個笑臉,但誰都看得出來,此刻他心中早已布滿陰雲,随時都會掀起狂風暴雨。
那黑貓讓他顔面盡失,那神秘女子則像一根刺紮進了他心裏,讓他一刻都不得安甯。
作爲禦鼎山上人盡皆知的、僅次于雲涿光的符箓陣法高手,大家一緻認爲他會在雲涿光退位以後成爲新的涿光峰峰主。自禦鼎山開派以來,曆任涿光峰峰主都是從禦經閣中挑選。這些年來,他雖然隻是禦經閣中的長老,但實際上行的卻是代理峰主的職責。雲涿光潛心治學,把涿光峰上的大小雜事都交代給了他。而且,早早的把千玑文傳給了他,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這次青山大陣的設計,本是他證明自己的絕好機會。但他千算萬算,卻忽略了那黑貓的本性。那黑貓本應是他最得意的一筆,現在卻成了大家口中的一個笑柄!這讓他十分狼狽。
除此以外,讓他最爲擔心的是青山大陣裏面居然多出了一筆!
那個忽然出現的神秘女子,現在看來并不是一個幻境,而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從雲涿光臉上的表情來看,他顯然不知道裏面那女子的來曆。從其他幾位峰主以及長老們臉上的表情來看,大家也都看出青山大陣出了問題。
青山大陣的問題,便是禦鼎山的問題。
若是讓外人知道有人潛入了青山大陣,這将會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因此,在大家陸續離去之後,他獨自留了下來。
……
經過青山大陣裏面的遭遇,一衆年輕弟子比之前熟絡了很多。
入陣時的九十六個人最終剩下了不到三十人。無論是被淘汰掉等在外面的人,還是最終從大陣裏面走出來的人,都仿佛找到了“同門”的感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看起來頗爲親切。
青鸾在跟月微瀾分開之時,破天荒的說了一句“謝謝”。以她平時的孤傲性子,能說出“謝謝”兩個字實在是難能可貴。
月微瀾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擡手撩了撩頭發,有些不好意思。
霜兒出陣以後第一時間跑到石青峰身邊,拉着他的手說道:“小師弟,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可是救了好幾個人呢!”拍了拍腰間懸着的那把粉色仙劍,又道:“這殇神劍可真是個寶貝,厲害得很呐!”
石青峰道:“殇神劍?你早就知道它叫這個名字?”
霜兒見自己說漏了嘴,支支吾吾道:“其實,也許,我也不大清楚。是雲師叔告訴我的。他從書上看到過關于這把粉色仙劍的記錄,說是什麽劍靈和花靈合在一起,然後才有了這把仙劍。‘殇神’這個名字,是他告訴我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說罷,把雲涿光講給她的那個故事又給石青峰講了一遍。
月微瀾本想過去打個招呼,但看見他們兩個手牽着手,正談的興起,便打消了心裏的念頭。轉頭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看了霜兒一眼。心想霜兒什麽時候長成這麽大了,前兩年還是個小姑娘來着。想到這裏,禁不住又多看了幾眼,但見霜兒亭亭玉立,身材已有幾分凸翹,,既有雪千浔的仙氣兒,又有陳玄清的靈氣,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
這時,隻見陳玄清與雪千浔并肩走了過來。石青峰看見師父、師娘,趕緊向師父師娘請安。但一低頭,卻發現霜兒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并沒有想要松開的意思。
霜兒雙手拽着石青峰的一隻手甩了幾下,對陳玄清和雪千浔道:“爹,娘,我們都順利通過了!”
石青峰臉上一紅,使勁兒掙脫出來,喊了聲“師父”、“師娘”。
雪千浔眼睛裏露出慈愛的目光,擡手摸了摸霜兒的頭,說道:“嗯,我們都看見了,霜兒從今天起,正式長成大人了!”
石青峰聽見“大人”兩個人字,臉上頓時又熱了一些。
陳玄清看出他心裏的意思,笑着說道:“你長得再大,也是千浔峰上最小的小師妹!”
霜兒哼了一聲,擡手在石青峰肩膀上拍了拍,說道:“我可不是最小的小師妹,他還是我小師弟呢!”
陳玄清、雪千浔兩個人同時一樂,笑出了聲。
陸曉風陸曉雨姐妹走出大陣以後并沒有立刻去往千浔峰一邊,而是跟着王帽走了一段。
那黑貓很享受被衆人圍着的感覺,一臉惬意的趴在王帽懷中,任由陸曉風、陸曉雨在它頭上摸來摸去。有時候伸出舌頭舔舔王帽的手指,或者站起來伸個懶腰,從王帽懷裏跳到陸曉雨懷裏,再從陸曉雨懷裏跳到陸曉風懷裏,眯着眼在她們二人胸前蹭來蹭去,很是惬意。
雲涿光見林逾靜獨自留了下來,并沒有說什麽。他與童無忌說了幾句話,然後吩咐董棋來到了千浔峰衆人身邊,先對着雪千浔與陳玄清分别施了一禮,然後說道:“師叔,雲峰主想請青峰師弟過去一趟。”
雪千浔自然明白雲涿光的意思,點了點頭,讓石青峰跟着董棋去了。
石青峰從走出青山大陣時起,便一直在想裏面那個神秘女子的事情。甲字小隊剛剛進入青山大陣之時,便有一名隊員被那女子射穿了胸膛。後來,那女子又在暗處偷襲了幾次,幾乎每次都能得手。前面幾次由于形式緊迫,石青峰等人忙于應付大陣裏面的機關,無暇旁顧。最後一次的時候,甲字隊員們終于空出手來,一口氣将那女子逼到懸崖邊上,最後以那女子跳下懸崖作爲結尾。
現在,雲涿光喊他過去,自然是爲了那個女子的事情。
“有四個人受了傷,其中一人傷勢比較嚴重。”
雲涿光開門見山說道。
他是個讀書人,是個沒有酸腐氣息的讀書人。
有人自以爲讀了幾本書,說起話來總喜歡擺出一副老天爺不眷戀他的口氣。滿口的“落魄不得志”、滿眼的“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别人聽不懂他說話,他卻怪别人讀書少,沒有文化。完全不會去想自己作爲一個讀書人,爲什麽連最基本的“說人話”都不會。
雲涿光最讨厭這樣的讀書人。在他看來,凡是不能被人聽懂的學問,都不叫學問。凡是身上帶着酸臭氣味兒的人,都是作無病之呻吟。
石青峰心中一怔,情不自禁的皺了皺眉。
青山大陣裏面皆是幻境,在裏面受了傷,出陣以後立刻就會痊愈。現在雲涿光說“有四個人受了傷”,肯定不是指在青山大陣裏面的那些幻境。
既然不是幻境,那便是青山大陣裏面出現了真實存在的傷害。
“那女子射箭的手法有點兒像金先生。”
石青峰沉默了會兒,說道。
他第一次見那女子出手的時候,便想到了神皇設在北地的鎮北将軍——金先生。及至那女子最後一次出手,将箭矢提前射到雲層中埋伏起來,更讓他堅定了心裏的想法。這等出神入化的射術,他隻見金先生使出來過。
“是‘一箭出西北’的那個金先生麽?”
雲涿光腦子裏快速閃過一個膘肥體壯、大腹便便,看起來約有三四百斤的胖子。
石青峰點了點頭,想了一下,接着說道:“聽說那位金先生的弓,是北地最長的弓。有人說他能從冰牆一端射到另外一端,還有人說他射出去的箭能夠飛上整整一天,甚至更有人說他能夠貫穿整個北地。”
石青峰把在北地聽到的那些傳言都說了出來。
雲涿光聽完以後緩緩說道:“換做是你,你能比他射的更遠。”頓了頓,又道:“‘一箭出西北’這個稱号,本來的意思說的并不是人,而是那把叫做‘神月弦’的弓。那些人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誤以爲‘一箭出西北’是指金先生的射術,所以便把那個稱号和他本人聯系了起來。”
石青峰心中忽然明白過來。
在北地時,他聽金先生說自己隻是一個四品境的武夫,但從他表現出來的超凡射術來看,卻幾乎達到了禦府境巅峰的境界。他對那些箭矢的掌控程度,甚至比普通修仙之人的禦劍術還要神乎其神。當時,他就像雲涿光剛才說的那樣“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隻道是這世上真有那般超凡入聖的射術。現在聽雲涿光一說,原來竟是那“神月弦”的緣故。
想到這裏,忍不住問道:“那‘神月弦’是什麽來曆?”
雲涿光想起書上的記載,說道:“神月弦上有半個月亮。以那月亮作爲中心,上下各有十二顆大小、形狀、深淺各不一樣星辰。除此以外,還有一簇金箭,每一支都堪比一把高階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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