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感覺仿佛有座山從天上落到了地上。
一座比黑夜更黑的黑山。
絕智長老所在的小隊第一個發現了那座黑山。有名弟子轉身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身後突然出現的黑山。
他見那黑山有些奇怪,于是壯着膽子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看見了一雙巨大的眼睛,就像有兩個巨大的月亮掉了下來,散發出兩道令人頭暈目眩的充滿了寒意的光芒!
那名弟子隻看了一眼,便感覺神魂被剝離了出去,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聽見動靜,轉頭一看,頓時吓得兩腿打顫,有兩個膽兒大的悄悄捏了個劍訣,但還沒來得及祭出仙劍,便見那黑貓伸出前爪抓了一下。
衆人眼前頓時出現了一道寬約數丈的溝壑!
絕智長老見狀大驚,連忙祭起仙劍擋在溝壑邊上,對大家小聲說道:“都離遠點兒,我們打不過它的。”
以前還是禦神境時,是打不過它的。
他記得有一次雲涿光抱着那隻黑貓去雷獄中找一個犯人。雷獄中那些犯人在見了外人以後居然表現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安靜。放在之前,若是雷獄中來了新的犯人,或者有外人進入,那些關在雷獄中終年不見天日的犯人會争相湧到鐵牢邊上,發瘋一樣的亂喊亂叫。
但是那次,犯人們卻靜的出奇,尤其是來自北地的那些妖獸,更是個個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誰都不敢出聲。
當時,他以爲犯人們怕的是雲涿光。後來才知道,原來犯人們忌憚的是那隻黑貓。
從那以後,他便對那隻黑貓産生了懼意。甚至有傳言說,雲涿光能在涿光峰峰主的位子上一坐幾十年,與那黑貓有很大的關系。
沒人知道那黑貓的來曆,也沒人知道雲涿光與那黑貓的關系。
人們隻知道雲涿光在還沒成爲涿光峰峰主的時候,曾經帶着本書去了趟山外。幾年以後,便從山外帶了一隻黑貓回來。
後來,禦經閣中又來了一個叫紫薇的女子,雲涿光在那女子眉眼正中點了一個墨點,然後那女子便乖乖的待在禦經閣中,一直抄經到現在。
至于另外一隻黑貓,則是雲涿光在當上涿光峰峰主以後的事情。其中詳盡,很少有人知道。
青山大陣外面,陳玄清再次看見那隻如山一樣的黑貓,心裏面頓時笑了幾聲。心想你現在都長這麽大了,但是光大有什麽用啊,哪天見了十八,不還得乖乖的給十八撓癢。
何呂施望見那黑貓以後,頓時認真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黑貓的每一個動作,心無旁骛,全神貫注在了那隻黑貓身上。
他以前去禦經閣時,曾與那黑貓打過一架,但未見高下。因爲林逾靜第一時間趕了出來。那黑貓沖撞了天阙峰上的大長老,自然不會有好下場。當時便被林逾靜狠狠打了一頓,又罰它去禦經閣中面壁半年。在禦鼎山上,凡是對峰主出手,無論對錯都是重罪。何呂施作爲天阙峰上的大長老,行的是代理峰主的職責。在某些對外的場合,還要行駛“代表掌門”的職責。因此,那黑貓對何呂施出手是大不敬。以林逾靜對何呂施的了解,那黑貓沖撞了他,便相當于禦經閣沖撞了祖峰天阙峰。林逾靜心細如發,自然不會給何呂施留下這等話柄。
除何呂施以外,白萬仞看青山大陣裏面的眼神也比剛才認真了些。
當年在北地追殺那隻千年雪妖的時候,那雪妖也像黑貓這般大小。但那雪妖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妖獸,遠不及眼前這隻黑貓聰明。從這黑貓剛才的表現來看,若是在青山大陣外面也能像在青山大陣裏面那樣使出諸般神通,那它的實力将遠遠超出那隻千年雪妖。
當時,那千年雪妖躲進大雪山中。他以逐日刀移去雪山,将那雪妖逼上絕路。現在,裏面那些年輕弟子面對一隻比當年那隻雪妖實力更爲恐怖的黑貓,他禁不止替他們捏了把汗。
那黑貓在面前抓出一道溝壑之後,尾巴一甩,激起一道狂風巨力,把身後那片密林掃的幹幹淨淨。
密林後面現出一隻數丈之高的白象,身上站着一個全副戎裝的兵卒,以及董棋等人。
“是絕智長老他們!”
有人從象背上站起來,遠遠地看見了丙字小隊的幾個人。
“那邊也有人!”
又有人看見旁邊飛來一道粉紅的劍光,霜兒與聞笛等人也趕了過來。
“還有那邊!”
月微瀾與青鸾并劍而行,身後跟着兩人,小虎頭飛在最前面,乙字小隊的衆人也朝這邊趕了過來。
接着,王帽與陸曉風陸曉雨姐妹也都趕了過來。除去石青峰所在的甲字小隊,其他七支隊伍齊齊出現,将那黑貓團團圍在了中間。
林逾靜仿佛有意要将八隻小隊聚在一起。在最後一個黎明即将到來之時,移去了八支小隊之間的屏障,以那黑貓作爲中心,将八支小隊一起引到了黑貓身邊。
黑貓慵懶的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意。微微轉了轉頭,掃了眼站在前面的幾支小隊,然後晃了晃尾巴,仿佛在說“怎麽就這麽點兒人,你們一起上吧,趕緊打完睡覺”。
在衆人動手之前,林逾靜擡手抹去了幾片陰雲,讓青山大陣裏面透下一些光亮。
大家覺察到那些光亮,擡頭一看,隻見在那幾片陰雲後面出現了一個白晃晃的洞口,就像太陽沖破烏雲,在雲層上開了扇門。
“是出口!”
大家望見雲層上那扇閃閃發光的大門,頓時激動起來。
在最後一個黎明到來之前,林逾靜準時打開了通往青山大陣外面的出口。
黎明之前是黑暗。
給他希望,然後讓他在一瞬之間失去所有希望。就像一個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突然看見了光,會在一瞬之間失明。
這是人最脆弱的時候!
林逾靜深知此理。因此,在衆人與黑貓動手之前,先把希望挂了起來。
有人悄無聲息的馭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那出口沖去。但還未到一半,便被那黑貓一把抓在掌中,随手扔到了大陣外面。
有人企圖對那黑貓發動偷襲,但接連猶豫了幾次,把手心裏的汗擦了又擦,最終還是沒敢出手。
在場衆人裏面,聞笛是禦鼎山公認的修道天才,霜兒有殇神劍以及銅鈴,董棋有一卒一象,青鸾雖然有寸山尺在手,但以身上的傷勢來看,似乎已經無法戰鬥。
除去這幾個人,其他人都是普普通通的禦府境弟子,雖然人人有劍,但都是普通品階的鐵劍,很難對那黑貓構成威脅。
絕智長老快速掃視了一圈,臉色越來越凝重。面對那如山一樣的黑貓,實在想不出應對之計。
尚若自己還是禦神境的修爲,或者之前煉就那把仙劍沒斷,也許能與那黑貓周旋一下。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是衆人合力,也隻不過是以卵擊石。
“這青山大陣裏的最後一筆,簡直有失公允!”
他心裏面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大戰在即,事關生死。然而在這時候,卻有一個人對面前那隻黑貓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王帽取出随身攜帶的紙筆,湊到那黑貓面前,津津有味的觀察起來。一邊觀察,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就像發現了新鮮物種一樣充滿了興奮。
那黑貓似乎對他手中的墨香很感興趣,任由他圍着自己轉來轉去,不僅不怒,還伸出如氈一樣的舌頭在他手撒舔了一下,似乎要把他手中的畫卷吃掉一樣。
“墨!”
絕智長老忽然想起了“黑貓舔墨”的事情,心中一動,趕緊湊到王帽身邊,把這黑貓喜歡舔墨的事情告訴了他。
王帽神色一怔,看了看懷裏的墨盒,又看了看眼前那隻巨大如山的黑貓,忽然搖了搖頭,說道:“不行!我把墨給了它,我怎麽辦?這種場景可是少見的很!說不定一輩子都難得遇上一次!”
絕智長老心裏一愣,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拒絕此事。心想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着那幾幅破畫,是命重要,還是畫重要?
他早就聽說過王帽是個迂腐之人,平時在山上天天抱着筆墨亂轉,無論是青山裏的風景還是青山上的人,都被他描摹的栩栩如生。但平時畫畫也就罷了,現在到了這生死攸關的時候,居然還想着把那黑貓描摹下來,當真是迂腐之極!
真不愧是涿光峰上的弟子!
絕智長老強壓住心頭怒火,想了想,又道:“你見過黑貓戲水麽?”
王帽一愣,道:“黑貓戲水?”擡頭看了那黑貓一眼,又道:“是指它麽?”
絕智長老點點頭道:“正是。那邊有條河流,你把這墨汁倒一些進去,這黑貓便會紮進河中追那墨汁。”微微一笑,又道:“那黑貓戲水的場景,可比它現在的樣子有趣多了!”
王帽有些不大相信,但還是忍不住看了看那邊的河流,稍稍一楞,說道:“長老,你看我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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