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離本着“君子之道”,讓月微瀾先抽了簽。月微瀾抽中了“乙”字,江百離則抽了一個“甲”字,和石青峰分在了一組。
他在得知石青峰也是“甲”字以後,顯得很是高興。因爲在北地時,他親眼見識過石青峰攀山拳的造詣。和這樣一位強者分在一隊,能在很大程度上增強小隊實力,讓小隊能夠順利走出青山大陣。
青山論劍第一輪的規則是在九十六個人中選出前六十四名,并沒有說要在每個小隊裏面選出八人。比起個人實力,青山論劍更看重團隊協作的能力。因此,極有可能會出現某個小隊全員通過,或者某個小隊幾乎無一人通過的局面。
“青峰師弟,我們很有緣呐!”
江百離笑着走了上去,但沒等走到石青峰身前,突然有個又瘦又長的身影一晃而過,搶在他前面出現在了石青峰面前。
那人比他高了足足一頭,往他和石青峰中間一站,就像兩個人之間起了堵牆,将他完完全全擋在了後面。
那人腋下夾着一個卷軸,笑嘻嘻的對石青峰說道:“猜猜我這胳膊下面夾的是什麽?”
石青峰笑道:“你若不問,我或許還猜不到。你這一問,我立刻就知道了。”
王帽取下那卷軸打了開來,笑道:“哈哈!失策了!失策了!下次我一定忍住不問!”
畫卷上畫的是兩個人在北地的一番經曆。無論是從天而降的雪花,還是那立于天地之間叫人望而生畏,望而卻步的大雪山,無一不是栩栩如生。
然而,讓石青峰不解的是畫卷最後那隻最高最大,渾身上下長滿了紅毛的雪怪隻有腦袋沒有面孔,眉眼口鼻一概沒畫,隻有一張像白紙一樣的臉。
王帽神秘兮兮的說道:“不懂了吧?我故意省去眉眼口鼻,是爲了勾起人們一探究竟的欲望。你看這行小字‘欲知雪怪真面容,且待下回’。人們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訴他們。這叫‘欲擒故縱’。這樣一來,等下次的畫本出來以後人們就會争相購買,到時候,咱們隻管坐着數錢!”
石青峰沖他豎起一根大拇指,笑道:“你也來參加青山論劍麽?”
王帽小心翼翼的收起那畫卷,說道:“名義上,是來參加青山論劍。其實,是來采風。”怕石青峰聽不明白,又道:“我隻是跟着你們到處轉轉,把路上發生的有趣事情畫錄下來。至于名次,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石青峰又道:“你抽到幾隊了?”
王帽伸手看了一眼,有些遺憾的說道:“是‘戊’字,很可惜沒有跟你分到一隊。”
他指的是不能親眼目睹石青峰在青山論劍中的表現,無法爲他畫錄。
石青峰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一會兒到了青山大陣裏面,你能照顧好自己麽?要是一開始就被淘汰掉,你這采風之旅可就要提前結束了!”
王帽神秘兮兮的笑道:“放心吧!我王帽雖然修爲不高,但這跑路的本事可是一流!一會兒到了青山大陣裏面,自然有辦法保全自己。而且,一定會擠進前面那六十四個人中!”
江百離見他擋在自己身前啰嗦個沒完,終于忍耐不住,提高嗓門咳了幾聲,說道:“喂——”
“呀,是江師兄啊!好久不見,别來無恙啊!上次從北地回來以後,聽說你紫府元鼎已經修煉到了五階之高,真是可喜可賀!”
王帽不等他開口,呼一下轉過身來搶了個先。同時,在身後朝石青峰擺了擺手,示意他先離開。
石青峰心裏一樂,隐隐感覺眼前這位“王帽師兄”似乎在修仙之路上走出了一條新的道路。雖然不是大道正途,但也别有一番風景。
江百離見他主動開口,而且熱情滿滿,一開口就把自己誇了一頓,心裏的火氣頓時煙消雲散,與王帽寒暄了起來。
參加報名的弟子陸陸續續來到萬仞宮,待到太陽初升,将将爬上萬仞峰時,所有參賽人員全部抽簽完畢。
這時,那玉盤上的九十六點星光全部定格,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分成了八列。
石青峰從左向右挨個看過,看見了不少熟悉的名字。與他同在一隊的,除了江百離之外還有雷澤峰上的東方正。自從絕智長老受傷,絕心長老下落不明以後,東方正被調到雷獄裏面跟了看守雷獄的左子易長老。那左子易長老與何呂施差不多同時來到禦鼎山上,兩個人頗有些交情。何呂施爲了照顧東方正這位“表舅”,專程去雷澤峰跑了幾趟,讓老雷主把東方正凋到了雷獄裏面。
跟随一位禦神境長老閉門修行,是很多禦府境弟子夢寐以求的事情。但這種機會一般隻會留給那些資質悟性俱佳,而且肯吃苦願意吃苦的弟子。除此以外,像那些有背景、有關系的世家子弟也會被照顧一些。但對于他們,禦鼎山并不會投入太多心血。
何呂施仗着自己在山上待了多年,而且是天阙峰上的大長老,又通過左子易長老從中斡旋,終于将東方正調到了雷獄裏面。
東方正去雷獄報道的前一天晚上,何呂施把他叫到跟前說道:“這是你父親臨終前的唯一願望,你以後不要辜負了他。”
說完以後,又取出一個錦囊遞給他,說道:“你父親說對不起你和你娘,所以臨走時沒告訴你。他叫人帶了這個東西給你,說你長大以後,可以憑借這個錦囊找到你娘。”
東方正面無表情的接過那錦囊,輕輕笑道:“那老東西終于死了,以後——以後再也不用受罪了!”
說罷,仰起頭來看了看天上,鼻子一酸,吧嗒一聲落下兩大滴淚,頭也不回的去了。
“乙”字隊排在第一個的是月微瀾。石青峰見自己和她的名字挨在一起,忽然感覺心裏一動,就像兩個人并排挨着坐在了一起。
順着月微瀾的名字往下,他看到了青鸾的名字。然後還有雷澤峰上那位脖子裏一直帶着項圈的小虎頭。後來他從丁若塵那裏得知,那孩子名叫“樊鐵樹”,是山下一個普通獵戶的孩子。但那孩子天生神力,而且嗅覺特别靈敏,通常隔着數十裏,便能嗅到獵物的蹤迹。
當年,雷澤峰上一位長老路過一片山林的時候,剛好看見那孩子在與一頭三百多斤的野豬搏鬥。
那孩子赤手空拳,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但面對那隻三百多斤的龐然大物,似乎一點兒都不害怕。
他瞅準那野豬撲過來的方向,樂呵呵的轉了轉身,然後像個圓球一樣貼着那野豬從豬頭滾到了豬尾。那野豬一擊不中,立刻轉過頭再次沖了過來。它這次瞄準了那孩子的腳下,想要将他從地上拱起。若他向上跳起躲避,則正好落在它兩根獠牙上面。
然而,那孩子卻又一次鬼使神差的貼着它滾了過去,就像在玩一個玩了無數次的遊戲,每次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險中求勝。
那孩子再次滾過去後,伸手一抓拽住了那野豬的尾巴,然後往後一拽,又抓住那野豬的一條後腿,猛一下掄了個圈兒,把那野豬遠遠的扔了出去。
那長老見那孩子天生神力,而且長得虎頭虎腦甚至可愛,于是便跟着他回到家中,告知其父母以後,将其帶到了雷澤峰上。
在“丙”字隊裏面,石青峰看見了慕北辰以及絕智長老的名字。再往後看,是他起初想選的“丁”字隊,但把裏面那十二個名字看了一遍,發現沒有一個認識。“戊”字隊中他隻認識陸曉風陸曉雨姐妹以及王帽。“戊”字後面的“己”字小隊沒有看到認識的名字。但在“庚”字隊中,他看見了董棋。最後,在“辛”字隊裏面,他看見了聞笛,楚烆,還有——雪傲霜!
他心裏一驚,趕緊四處望了望,想要找到霜兒。但萬仞宮裏此刻人頭攢動,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加上霜兒個子又矮,找了一圈都沒找到。
這時,他忽然想起剛才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從旁邊走了過去。轉頭朝門外一看,隻見陳玄清、雪千浔還有霜兒三個人正站在外面說話。
他撥開人群三兩步走到門外,隻聽陳玄清說道:“僅此一次,下不爲例!以後要是再有類似的事情,我可保不了你!”
雪千浔指着陳玄清道:“都是你慣得!連青山論劍也敢胡鬧!你知道裏面都有什麽嗎?天天在山上跑來跑去,越來越不像話了!禦鼎山五座山峰,你都快比我熟了!再過幾年,幹脆讓你來做這峰主好了!”
霜兒嘀咕道:“說話當真麽?”
雪千浔擡手欲打,說道:“你再頂 我一句試試!”但那隻手隻象征性的動了一下,連肩都沒有高過。
霜兒沖她做了個鬼臉,說道:“女人生氣臉上會長皺紋,你快把手放下,要不然長了皺紋我爹就不要你了!”
雪千浔挽了挽袖子,露出纖纖玉腕,沖着陳玄清說道:“好啊陳玄清,這也都是你教的吧!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給我等着,等回到千浔峰上我再和你算賬!”
說罷,從懷裏掏出一個銅鈴,沒好氣的扔到了霜兒懷裏,正是之前送給石青峰的那一對裏面的一隻。
霜兒有些驚訝,撓了撓頭說道:“哎呀,早上出門急了,忘記帶了!還是娘好!來親一個!”
石青峰以前隻見過雪千浔做“峰主”、做“師娘”的樣子,像今天這樣的場景是第一次見。剛才見了她掐腰瞪眼的樣子,忍不住心裏一樂,差點兒笑出聲來。
雪千浔轉頭瞪了他一眼,沖他說道:“你笑什麽!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是陳玄清教出的徒弟!”
陳玄清欲言又止,灰溜溜的走到石青峰身邊,低聲歎道:“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山上的老虎也很兇啊!”
說罷,兩個人灰溜溜的鑽進了萬仞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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