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禦工事進展的很順利。從皇都城帶來的各種工匠爲了能夠得到褒獎,沒日沒夜的辛勤勞作,隻用了五六天的時間,便築起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冰牆。
比起妖族建造的冰長城,人族的匠人們将人類誕生以來在木工、建築、打鐵等方面的心得全部融進了裏面。
除此以外,還有各大門派帶來的各種仙器、仙法。
何呂施以“仙劍破軍”演化十道劍氣,組成劍氣之林植入冰牆裏面,化成冰牆筋骨。
圓光法師将十八金身羅漢置于城牆頂上。那十八羅漢能夠随意幻化大小,變大之時,可長到數丈之高,有搬山之力;變小之時,隻有拇指大小,速度力量堪比十八柄仙劍,遠遠望去,遙不可查,讓這座看起來平平淡淡的冰牆成爲了一座可大可小的“活牆”。
在冰牆正中的位置,井辛真人将那用屍妖頭骨煉成的“白發三千丈”藏在了裏面。
魚俱羅在冰牆初具規模之後,把從海底帶來的“混元真冰”融在了牆上,使那冰牆發出淡藍色的光華,比起普通寒冰堅硬了數倍。
至于浣花宗帶來的“叮山藤”種子,并沒有直接種在牆上。而是将其交給了鎮守此地的金先生。說是要到千鈞一發之際,才可拿出來使用。那種子隻需沾一下冰水,便能瘋狂生長,形成一道天塹一樣的屏障,擋住妖族進攻。
在“狩獵”的第九天,神皇起駕回了皇都城。
臨行之前,與禦鼎山、芥子寺等人定下一件事情:即日起,由各大門派輪流派遣修行者駐守北地。鹪鹩山二人按照前面的約定直接留在了鎮北軍中。懸水洞洞主井辛真人自告奮勇,作了第一批留守北地之人,與随行的兩名弟子一起留在了鎮北軍中。
大家計議完畢,陸陸續續離開北地。在禦鼎山衆人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蘇禦來到石青峰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門。
石青峰聽到敲門聲響,打開房門看見一個背影。
他認出那是蘇禦,但猶豫了一下,終究沒喊出口,隻是呆呆的站在門口,目光凝注在了那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背影上面。
那背影聽見開門聲響,漸行漸緩,停在夜色邊上回眸一望,心裏面咯噔一下,接着轉身走進了夜色裏面。
石青峰望着漸漸模糊的夜色,感覺在那背影的浸染下,就連夜色都凄涼了許多。
第二天一大早,他迷迷糊糊的又聽見有人敲門。
他心中一動,忙不疊翻身下床,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隻着了一件單衣便跑了出來。
“石青峰,太陽都曬到屁股了,你還在睡!”
霜兒雙手叉腰,站在門口皺着眉頭說道。話聲一落,轉頭瞅了瞅周圍,呲溜一下鑽進了屋裏。
“凍死我了!凍死我了!”
她雙手摩挲着走到石青峰床前,毫不猶豫的掀開被子,直接鑽了進去。
“哎——你怎麽能——”
石青峰見狀一驚,忙不疊喊了一句。但話到一半,卻見霜兒突然向下一縮,直接縮進了被窩裏面。
過了須臾,隻聽她帶着怨氣說道:“你們天天跟着皇帝老兒吃香的喝辣的,我可是跟那群匠人一起混了十多天!”
頓了頓,又道:“這十多天我就洗過一次澡,還是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溜到金先生房裏洗的。我感覺自己身上都招虱子了,現在連我自己都嫌棄我自己!”
石青峰一拍腦袋,皺着眉頭說道:“哎呀!我——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你怎麽不去找金先生呢?”
霜兒探出頭來,說道:“當初是你說要将此事瞞着何師叔。我可是一直聽你的話,一直瞞着他呢!”
說罷,又鑽進了被窩裏面。
石青峰驚道:“何師叔到現在爲止都不知道你來了北地?”
霜兒又探出頭來,有些不确定的說道:“他知不知道是他的事兒。反正我沒有找過他,也沒有讓他看見過我。”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幾聲輕柔緩慢的腳步聲響。霜兒聽見聲音,趕緊又把頭縮進了被窩裏面。
蘇禦來了。
蘇禦站在門口,很禮貌的敲了敲門。
石青峰随手抓了件衣服,邊走邊扣扣子,裝出剛剛起床的樣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剛好扣完最後一顆。
“這麽早啊!”
“你要走了?”
蘇禦開門見山問道。怕他沒聽明白,瞳孔一縮,又道:“就這麽走了?”
石青峰有些納悶兒,使勁兒想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試探着問道:“不——不能走麽?”
蘇禦嗤了一聲,眸子裏流露出嗔怒之色,又重複了一遍:“你打算就這樣走了?”
石青峰這回沒敢說話,絞盡腦汁的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但仍舊沒想明白蘇禦話裏的意思。
蘇禦纖眉一挑,噘了噘嘴,說道:“你都不打算跟我打個招呼,都不打算跟我告個别,就這麽走麽?”
石青峰心裏面長舒一口,感覺就像在懸崖邊上行走,一路上戰戰兢兢,謹小慎微,最後雲開霧散之時,卻發現那懸崖隻有一尺多高!
虛驚一場!真是虛驚一場!吓死了!
他感覺這是他有生以來落差最大的一場遭遇!
蘇禦向前跨了一步,與他擦身而過的時候,猝然出手捏住他衣服上的一顆扣子,一把拽了下來。
石青峰心中一愣,轉頭見她進了屋裏,忽然想起被窩裏面還有個人,頓時心中大駭,忙不疊向後急掠,擋在了蘇禦身前。
“怎麽,不打算讓我進屋麽?”
蘇禦斜瞅着他,冷冷的說了一句,同時伸手在他胳膊上推了一把。
但沒有推動!
這節骨眼上,石青峰肯定不會讓她進去。他挺直了身子,紅着臉支支吾吾說道:“男女授受不親!男人的屋子,女人怎麽能随便進呢!”
蘇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瞧着他那副呆頭呆腦又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樣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雙眼,慢慢的向前靠去。同時伸手一摘,“啪”的一聲又将他身上第二顆扣子摘了下來。
石青峰被那紅唇皓齒逼着退了一步,提高嗓門說道:“停!你——你再這樣咄咄逼人的話,我就——我就不客氣了!”
“啪——”
蘇禦毫不客氣的又摘了他第三顆扣子。
三顆扣子一摘,石青峰衣襟下方頓時敞開了一大塊。他心中一驚,趕忙伸手抓住敞開的衣襟,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不由自主的又向後退了一步,盯着那雙美的叫人窒息眸子說道:“你——你要做什麽?”
蘇禦又朝第四顆扣子伸出了手。除去這顆,石青峰衣服上便隻剩了最後一顆。爲了守住僅有的兩片陣地,他再也顧不得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大道理,突然出手抓住了蘇禦手腕。
纖纖玉腕,不盈一握。
石青峰感覺就像捏住了一塊潔白無瑕的溫潤美玉,又柔又滑,叫人不忍釋手。
蘇禦眼波一動,象征性的掙了一下。石青峰剛要放手,卻見蘇禦突然撤回了手上的力氣,任由那隻玉腕被他抓在了手裏。
四目相對,石青峰臉上一熱,紅了一片。
蘇禦雙頰绯紅,扭捏了一下,低下頭猶豫了一下,慢慢的朝石青峰胸前靠去。
“有人在麽?”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石青峰、蘇禦同時心中一驚,趕緊松開了手,眸子裏現出驚慌之色。
尤其是石青峰,整個人渾身一顫,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成了一片空白。
他認得那個聲音!
他對那女子的聲音再也熟悉不過!就像那個紅色身影一樣,即便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面,他也一眼就能認出。
是月微瀾!
“噓——快躲起來!”
石青峰手忙腳亂的朝蘇禦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後面,用幾不可聞得聲音說道。
“石青峰,你在屋裏麽?”
月微瀾又喊了一句,同時放慢了前進的速度。
從飲馬河回來以後,她感覺與石青峰之間就像隔了層厚厚的牆。此番回山,她本打算避開石青峰,但左右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能說服自己。趕在太陽出來之前起了個大早,仔細梳洗打扮了一番,趕了過來。
蘇禦豎起耳朵一聽,也聽出了來人是月微瀾。心中一驚,趕忙轉身朝床前走去。
“等等!”
石青峰見她朝床前走去,想起霜兒還在被窩裏面,忙不疊喊了一句。
但爲時已晚。
蘇禦毫不遲疑的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完了!”
石青峰雙眼一閉,面如死灰,眼前浮現出蘇禦從床上跳起來的情景。當然,還要有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
……
他閉着眼睛等了須臾,但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被窩裏面并沒有傳出任何動靜,就像裏面沒人一樣!
霜兒在蘇禦進去被窩的一刹那捂住了她的嘴巴!
兩個人四目圓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很有默契的同時點了點頭,誰都沒有出聲。
“小師弟這次懸了!”
霜兒瞅見蘇禦眸子裏噴薄欲出的怒火,心裏面嘀咕了一句。
石青峰見被窩裏面沒有動靜,雖然有些詫異,但眼下已經顧不得裏面的情況。緊緊揪住衣服,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這麽早啊!”
他面紅耳赤的同月微瀾打了個招呼,一顆心砰砰砰跳個不停,仿佛要跳出來一樣。
“你很熱麽?”
月微瀾見他隻穿了一件單衣,但額頭上卻挂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有些不解。
“我——我在練功!對,在練功!”
石青峰急中生智,編了個自認爲很不錯的理由。
但月微瀾似乎有些不信。憑借女人天生的直覺,她感覺石青峰在撒謊。
“你衣服怎麽了?”
她瞧見石青峰衣服扣子處有個新起的線頭,微微挑了挑眉,問了一句。同時,側了側頭,朝屋裏看了一眼。
“沒什麽,就是掉了幾顆扣子。應該是練功的時候不小心弄掉的!”
“幾顆?”
“三顆!”
石青峰下意識的報了個數,但話一出口,突然感覺上當了。
“去屋裏吧,脫下來我給你縫縫。”
月微瀾冷冷的說了一句,甩下一個不容推卻的眼神,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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