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流星!”
西北方向,石青峰正猶豫不決的時候,王帽突然指着天上喊了一聲。
石青峰轉頭一看,隻見有道金光劃過天際,穿過風雪,沿途留下一道長長的尾線,正朝這邊飛來。
但兩個人才剛盯着看了幾眼,便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因爲他們發現,那道金光瞄準的方向,正是他們二人站着的地方!
“這——快跑!”
王帽大喊了一聲,轉過身去拔腿就跑。但由于積雪太深,沒跑幾步便跌倒在地,一頭栽進了雪中。
他手忙腳亂的爬起來,卻發現石青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并沒有要跑的意思。
“是一支箭。”
石青峰不慌不忙說道。
“好像真是一支箭呢!”
王帽搭起眼簾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朝石青峰身後挪了半步,說道。
話音一落, 那金光在空中甩出一道圓弧,“砰”的一聲落在距離石青峰兩三丈遠的地上,插進了雪中。
“喂,你去看看。”
王帽推了推石青峰,小聲說道。
石青峰轉頭看了他一眼,突然猛地低下身子,蹲在了地上。
王帽躲在他身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見他反應如此劇烈,也來不及多想,噌一下蹲了下去。
但才剛剛蹲下,就見石青峰又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手中捧着一大捧雪,雙手合在一起攥了個雪球,朝那金箭扔了過去。
“噗——”
那金箭挨了一下,紋絲不動。
石青峰又攥了兩個雪球,圍着那金箭轉了一圈,從兩個方向扔了過去。
王帽見那金箭毫無反應,也壯着膽子攥了個雪球扔了過去,但沒有打中。
“就是隻普通的箭。”
石青峰拍了拍手,走過去使勁兒一把,隻聽“砰”的一聲,積雪飛濺,捎帶着翻出積雪下面的凍土,把那金箭拔了下來。
那金箭被石青峰捏在手中,忽然金光流轉,蓦的一轉,箭頭對準了一個方向。
王帽從後面走上來,看見那金箭後愣了一下,眼神中充滿了興奮,說道:“金的啊!這回發财了!”
一邊說着,一邊從石青峰手中搶過那金箭,張口就咬。
石青峰一把奪下,道:“你做什麽?”
“咬咬看,是不是純金的啊!”
王帽滿是興奮,目光在那金箭上不停地遊來遊去。
“你就不怕箭上有毒?”
“怎麽可能?金箭配君子,君子又怎麽會在箭上淬毒呢?”
“哦,原來是這樣!”
“你——你笑話我!”
王帽反應過來,彎腰抓了把雪。但直起身子一看,卻發現石青峰早已到了幾丈開外。
他氣喘籲籲的追上去,問道:“這金箭能指示方向?”
石青峰将那金箭平托在手中,原地轉了半圈,隻見那金箭在他手上兀自一轉,又指向了剛才前進的方向。
“應該是金先生的手筆。”他想起金先生在酒肆門口射箭時的情形,說道。
“該不會是要射死我們?沒有射中?”
王帽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那金箭,又趕緊縮了回來。
石青峰皺起眉頭将他打量了幾眼,道:“你一天天的腦子裏都想些什麽呢?你真是——真是一個天才!”
“大家都這麽說!”
王帽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背起雙手,大搖大擺的朝前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轉身說道:“你覺得金先生是好人還是壞人?”
石青峰反問道:“你覺得呢?”
王帽道:“我覺得他不像什麽好人!要不然,也不會大老遠的,讓我們來這兒自證清白。”
石青峰心中一樂,道:“這就是你的理由?”
王帽道:“這個理由還不夠嗎?他假借自證清白這種鬼話,借機把我們支開,明擺着是要轉移話題,混淆視聽。趁着我們離開的這幾天,可以從容不迫的将這件事情抹平。我感覺,他是故意想把這件事情掩蓋下去。”
“可是,他爲什麽要把這件事情掩蓋下去呢?”
王帽說完以後,又自己問了自己一句,陷入了沉思。
石青峰道:“難道他和那幾個怪人認識?或者說,那幾個怪人在酒肆行兇一事,是他暗中指使?”
王帽一拍腦袋,道:“我明白了!那幾個在酒肆中行兇的怪人,極有可能就是受了他的指使。或者,與他有着某種密切的聯系。而那些怪人行兇的目的,或許是爲了挑起人妖兩族之間的争端,讓戰事再起!”
石青峰有些不解,問道:“但是那幾個行兇的怪人,爲什麽要匆匆撤離,而且帶走了那兩個護衛的屍體?”
王帽換了副語氣,冷冰冰的說道:“因爲中間出了變故。他們本來想殺死酒肆中的大部分人,隻留下一半個回去報信。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在酒肆中碰到了你,碰到了禦鼎山的人!”頓了頓,又道:“他們和你交手以後,本打算連你一塊殺死。但這時又來了一個禦鼎山的人,也就是我。我出于本能,出去一通亂喊,把所有人都引來了這裏。那幾個怪人害怕被衆人堵在屋裏,讓事情敗露,不得已隻能帶了那兩具屍體匆匆離去。”
石青峰越聽越驚訝,尤其是聽到那幾個怪人打算連他一起殺死的時候,更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聽完王帽的分析,忍不住對他生出了由衷的佩服之情,望着他道:“你果然是一個天才!”
王帽得意洋洋的昂起頭,大言不慚道:“這家都這麽說!”又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叫做《鐵面斷案》,上面有樁案子就是這麽寫的,和這個幾乎一模一樣!”
石青峰心裏一愣,微微皺了皺眉,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王帽又道:“但是金先生送過來的這隻金箭,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石青峰想了想,說道:“或許是他中間改了主意,想讓我們幫他完成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現在還不知道。但隻要按照這金箭所指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很快就能知道。”
石青峰說完這句,伸手從王帽腰間拔出那把短劍,遞到他手中,又道:“小心提防,這段時間太安靜了,有些不大對勁兒。”
王帽心中一凜,拔出短劍,向前走了幾步,又道:“要不我們跑吧!幹嘛非要去找那支羽箭呢?這又是風又是雪的,咱們随便一跑,神不知鬼不覺,誰能找到咱們?”
石青峰道:“往哪兒跑?這又是風又是雪的,随便一走,都不知道東西南北,等你凍死餓死或者被怪物殺死在雪地裏,連屍骨都找不到。”
又望了望手中那支金箭,道:“他能射這金箭過來,就能射第二支金箭過來。能射到你我身前,就能射到你我身上。”
王帽氣道:“除了乖乖聽話,就沒有别的辦法了?”
石青峰道:“至少目前來看,隻能乖乖聽話。一切要等回到酒肆以後,再做打算。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存體力,确保能夠活着回去,尤其是你!”
王帽氣鼓鼓的說道:“我們好歹是禦鼎山的人!他區區一個鎮守,怎敢如此亂來?”
石青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幽幽的說道:“你像是禦鼎山的人嗎?再者說來,除了你在酒肆時無意中透露出的那幾句話,誰能證明你是禦鼎山的人?我們來北地的目的,是暗中追查那匹金馬,順便看看妖族的動向。來此之前,所有人都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行蹤。這時候你要搬出禦鼎山來,無異于把暗中來此的師兄弟們全盤托了出來!”
稍稍一停,又道:“你怎麽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糊塗呢?”
王帽臉上一熱,沒再說話。緊緊攥着那把短劍,跟在石青峰身邊朝前走去。
……
大雪整整下了兩天兩夜!
第三天黎明的時候,天空終于放晴。雲開破曉,看見了久違的太陽。
石青峰舉起那支金箭,放在太陽底下看了幾眼,隻見上面金光燦然,熠熠生輝,光澤如水一般從箭尖流到箭尾,竟仿佛活了一般。
經過兩天的長途跋涉,王帽漸漸習慣了趕路帶來的疲勞。
不知是因爲那支金箭的緣故,還是什麽别的緣故,兩個人一路走來,竟沒有遇到任何血繩、雪怪等東西的糾纏。
唯一危險的一次,是王帽不小心跌倒的時候,把那淬有劇毒的短劍撲在了身子底下。但好在積雪夠厚,把那短劍壓進了雪中,沒有被其劃傷。那次之後,他便把短劍插回了劍鞘。用他自己的話說:“王帽不能死于王帽之手。那将會成爲一個千古笑話!”
快到中午的時候,石青峰手裏的金箭突然轉了個圈兒,指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
兩個人心中一動,互相對視了一眼,齊齊朝下看去。
積雪很厚。
石青峰蹲下身子,用那金箭來來回回插了十幾次,沒有找到那支羽箭。最後,用力一推,金箭全部沒入雪中,終于碰到了一塊硬物。
王帽取出短劍,将圍在金箭周圍的積雪一層一層刨開,很快刨出來個一尺多深的雪坑。将那短劍用力一插,拔出來看了看剩下積雪的厚度,然後一路向下,一口氣刨開積雪,看見了積雪底下的那塊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