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并不着急趕路,一路上邊走邊玩,對于這座落成不久,卻發展的極爲迅速的鎮北城很感興趣。
由于是座新城,城裏的很多建築都是新的。那些留在此處的工匠以及從各個地方聞訊而來在鎮北城中經商、耕種的外地人把自己家鄉的風俗也都帶了過來。北方的面食,南方的腌肉,以及各種雜耍、帶有獨特鄉俗風情之物,應有盡有,一應俱全。
紅衣女子難得出來一趟,見了這熱鬧景象,喜不勝收,一路上該吃的吃,該玩的玩,該買的買。
她出手極爲闊綽,對于金銀錢财簡直視爲糞土。不管到哪兒,買什麽,一出手就是金葉子。那些店老闆一年到頭也見不着幾回金子,不管誰見了那紅衣女子,都當菩薩供着,笑的和朵花兒似的,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向那紅衣女子推薦各種東西。
但凡是被她遇見的乞丐,無一例外,每人一枚金葉子。那些拿了金葉子的乞丐一個個跪在地上,虔誠磕頭,嘴裏念叨着:“菩薩再世,阿彌陀佛。”
有見錢眼開的人動了歪腦筋,打扮成乞丐的模樣,也去向那女子要錢。然而,卻被那女子一眼看穿,賞了他一記闆栗。
紅衣女子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玩玩,用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走到鎮北城北門。
其時已經過了晌午,加上她在酒樓中好酒好菜的吃喝了一頓,又花去了半個時辰,來到鎮北城城門時,日頭已經開始西斜。
大雪原上的太陽不比其他地方,作爲中土大陸的最北端,是太陽下山最早的地方。天黑的早,人們收工就早。因爲有大把的空閑時間,鎮北軍城裏的酒館特别多。釀酒、販酒的也特别多。
走在街上,随處可見店門口放着兩個大酒壇子。每當有人從門口走過,就有專門拉客的夥計,站在門口喊一聲“上好的燒酒,不好喝不要錢!”
從三四層高的酒樓到隻有一間門面的小店,再到挑着擔子走街串巷随時停下來支起挑子當做酒桌的小販,鎮北城中應有盡有。
紅衣女子一路看過來,嘗了不少。快走到城門時,遠遠的看見“鎮北城”三個大字,心想這鎮北城幹脆叫做“酒城”好了。城裏的酒加起來,足夠每個人放開肚子喝上一頓。
其實,她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作爲練氣士,她當然不畏嚴寒。但那些生活在鎮北城裏的凡夫俗子,僅憑身上的棉衣很難抵擋嚴寒。于是,很多人就養成了喝酒的習慣。不管去哪兒,都習慣帶上壺酒,實在冷的狠了,就灌上幾口。
于是,喝酒的人越來越多,賣酒的人也越來越多。在那紅衣女子眼中,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酒城”。
“城門馬上就要關了,現在禁止出城!”
紅衣女子走到城門口,被兩名鎮北軍攔了下來。
“你們關你們的,我出我的。”
紅衣女子說道。
那兩名鎮北軍将她打量了幾眼,看到那把佩劍時,稍稍停了一下,多看了幾眼。
“你是從哪兒來的?出城去做什麽?”其中一名士兵問道。
“從南邊來,往北邊去。沒什麽目的,就是随便轉轉。”
紅衣女子直言不諱道。
“既然是随便轉轉,就先不要出去了。等明天天亮以後再去。”
另外一名士兵以命令的口氣說道。說完後,和旁邊那名士兵挺了挺身子,目視前方,面無表情,仿佛該說的已經都說了,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紅衣女子向前挪了一步,看了看城門外面,說道:“外天大晴的天,風光正好。等明天一早起來,到處都天寒地凍的,沒人願意動彈。所以啊,還是現在出城的好。”
她說完以後徑直向前邁出,那兩名兵士把手一伸,擋在她身前,将她攔了下來。
“你們要攔我嗎?”紅衣女子的口氣很溫柔,但那兩個士兵卻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顫,背上冒出汗來。
一位禦神境的大練氣士,要想震懾兩個新兵,簡直是順手拈來。
“你們攔不住的。就是金先生——哦,現在應該叫金将軍,就是他來了,也攔不住我。而且,他也不會攔我。”紅衣女子雲淡風輕的說道。
那兩名兵士從恍惚中醒過神來,聽她提到“金将軍”,趕忙說道:“姑娘,不,仙師——”一名兵士想起剛才被那女子威懾的情景,忙不疊換了個稱呼,從“姑娘”換成了“仙師”。
“仙師既然認識金将軍,能否在此稍等片刻,容我等去通報一聲。有了金将軍的允許,仙師想去哪兒都行。”
那兩名兵士知道自己攔不住那女子,于是暫行緩兵之計,想去通報金将軍,讓他來定奪。
鎮北城作爲人妖兩族搭界的地方,對于身懷修爲之人出入城門很是忌憚。過去十餘年來,鎮北軍抓了不少來鎮北城打探消息的間隙。也派了不少間隙前往大雪原深處,但一個都沒有回來。
人妖兩族看起來平安無事,但背地裏都在防着對方。金将軍作爲鎮北城裏的最高行政長官,每隔一月,就要向神皇報告一次,把鎮北城以及大雪原深處的情況詳細的上報給皇都城。
如果哪個月沒有抓到間隙,或者沒有收集到關于妖族的消息,神皇定會派專人前來,詢問鎮北城裏的情況。
鑒于上述種種原因,金将軍頒下命令,凡是形迹可疑之人,尤其是那些身懷修爲的形迹可疑之人,一定要嚴格盤問。如果有人不服從命令,就第一時間通知鎮北軍大營,由他親自出面。
紅衣女子似乎并不想爲難那兩個士兵,微微歎了口氣,說道:“去吧,就說我是從禦鼎山來的。”
那兩名兵士聽到“禦鼎山”三個字,頓時如雷貫耳,眼神中露出震驚之色,齊刷刷的對着那紅衣女子鞠了一躬,其中一人說道:“小的眼拙,不知仙師大駕!該死!該死!”
另一人說道:“請仙師稍待片刻,我這就去通知金将軍。”說罷,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剩下的那個兵士小心翼翼的直起身子,偷偷打量了幾眼那紅衣女子的佩劍,問道:“聽說禦鼎山上的仙師能夠馭劍行空,還能在萬裏之外取人首級,不知是真的假的?”
他想的是既然能馭劍行空,直接飛過去不就完了。爲何還要一步步的走路,從這硬邦邦、滑溜溜的地上磨蹭過去呢?
紅衣女子此刻閑得無聊,索性多說了幾句:“馭劍行空是入門功夫,人人都會。至于在萬裏之外取人首級,有點兒誇大其詞了。”
不等那兵士反應過來,又接着說道:“萬裏太遠,千裏的話,應該差不多。”
那兵士眉頭一皺,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得下巴差點兒掉在地上。
“讓開,都讓開!”
遠處傳來幾聲呵斥,隻見有個兇巴巴的軍官大步前行,一邊走,一邊揮手叫街道兩邊的閑雜人等讓開。
在那軍官後面,跟着兩排十二名全副武裝的衛兵,簇擁着一個體型肥碩、滿面紅光的中年人,正是鎮北城中的最高統帥,有“一箭出西北”之稱的金先生。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城門,金先生滿臉堆笑,大步迎上,來到那紅衣女子跟前,笑道:“你是——涿光峰林長老的關門弟子——青鸾?”
十幾年前,他和青鸾有過一面之交。當時,青鸾隻有十幾歲。現在過去了這麽多年,金先生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青鸾笑道:“金将軍真是好記性。我們一共就見過一次,還是十餘年前。沒想到,您居然還能認出我來。”
金先生笑道:“大概能認出來,不是十分确定。現在和以前比起來,越發的好看了!”
青鸾哈哈一笑,毫不謙虛的說道:“您淨說實話!哈哈!”
金先生附和着笑了幾聲,寒暄道:“你師父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聽說前些年,去蚩山城和人打了一架,受了點兒傷,不要緊吧?”
青鸾道:“早沒事了。都是皮外傷。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着呢!多謝金先生挂念,我替家師謝謝您了!”
金先生喃喃自語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話鋒一轉,問道:“這北地天寒地凍的,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鎮北城來了?”
青鸾道:“嗐,還不是在禦鼎山閑得無聊,想出來到處轉轉嘛。誰知道,一不小心就跑到鎮北城來了。本打算悄悄溜出城門,去大雪原上轉轉。但沒曾想,被你這兩個兵士給攔下了,非要去通知您老人家,害的您大老遠的還要親自跑一趟。”
金先生笑道:“哪裏話。禦鼎山仙師遠道而來,沒有直接從上面飛過去,就已經很給我面子了。别說是跑一趟,就是跑個十趟八趟,也是應該的。”
青鸾見他又開始客套起來,受不了那套你來我往的啰嗦,就直接掰開話題,開門見山說道:“我見外面天色正好,想出去轉轉,不知道先生有沒有雅興,咱們何不結伴同遊,一起去大雪原上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