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衆人都沒有心思去晨練了。
就連征兒跟大寶，也受到了這樣氣氛的影響，兩個孩子乖乖地窩在了姜瑜兒的懷裏，什麽話也沒說。
姜瑜兒心裏也不好受，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受，她們在一分一秒地數着别人還剩下的時間。
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從心底裏發散出來，她有些不忍，一個人，就這麽沒了。
晴兒到陸客北房間的時候，屋裏已經站了不少人了。
昨天還精神好了不少的陸客北，現在已經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從他那一直汗水冒個不停的額頭來看，他現在一定很辛苦。
晴兒有些看不過去了，她真想幫他解脫，從這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可她什麽都做不到。
這些年來，她四處行醫，這是第一次她這般動容的，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深深地無力感。
這一刻，她才驚覺，她的醫術真不是無所不能。至少，這一刻，她就真的沒有辦法讓陸客北能健康地活下去。或者說，她真的沒辦法讓陸客北活下來。
再看一眼衆人，看到的都是他們眼神裏透露出來的絕望。
這一刻，晴兒已經看不下去了。她想要做點什麽，卻什麽都做不了。
“對不起！”她深深鞠了一躬，是對陸客北的，也是對雲山的。都是她的沒有考慮周到，讓陸客北本來還能多活些時日的，卻在這短短的二十來天裏，失去了他年輕的生命。
陸老坐在陸客北的床前，伸手摸了摸陸客北的腦袋，微微歎了一口氣：“客北，師父盡力了。願那個世界沒有病痛！”說完，老人渾濁的眼睛裏也流出了一顆渾濁的淚。
這是對愛徒的惋惜，也是對愛徒的心疼。
男子們都紅了眼，婦人女子，皆掩面哭泣。
姜瑜兒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轉身要離開之際，一個聲音穿了進來：“怎麽了？怎麽了？我來晚了一步了嗎？”
衆人尋聲望去，隻見一個一身紅袍的男子，騷包地走了進來。面容上的驚異表露無疑。
衆人不明所以。
待看到男子從懷裏讨出一塊精緻的手帕，隻是這手帕并不是攤開的，而是裹成了一團。
他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晴兒：“我來晚了嗎？”他的眼睛，看着晴兒，有深情，又有些懷念。
多久了，多久了沒有這般看着，多久沒能近距離地看到她了？
他不記得了，隻是這一刻，哪怕讓他看一眼，他也能好好珍惜這一刻的相處。
晴兒從他遞過手帕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他拿來的東西是什麽了，她接了過來，眼眶一紅，笑了出來：“有救了！”
衆人一聽，有些不明所以，但看到了晴兒手帕裏亮出來的東西時，頓時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感謝菩薩！”陸夫人握着手帕，朝着西方拜了拜。
晴兒則是叫了學徒過來：“把這豬寶拿去切了，跟之前熬的湯藥一起煮了。”
“是，師父！”小學徒接過晴兒給他的豬寶，轉身離開了。
這東西，他在門裏也見過，不過這麽一天毛茸茸的，也看不出來是什麽。反而有些像鳥窩。
誰知道，這東西還有這麽大的用處。
湯藥喂下去後，衆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晴兒半步不離地守在陸客北的床前，羅天就這樣，坐在不遠處，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晴兒。仿佛晴兒的一舉一動，都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卷似的。
《斷章》裏這樣說：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别人的夢。
是的，晴兒是他的風景，也是他的夢。
這些年來，他每每聽到晴兒的消息就會趕過去，爲得就是看她一眼。哪怕就是一眼，他也覺得足夠了。
他知道，那時候自己的混蛋事，是傷透了晴兒的心了。他知道自己錯了，也改了，不敢奢望晴兒能給自己一個機會，他隻求能再看他一眼。
這次，他做到了。晴兒沒有趕他走，還讓他坐在了房間裏看她做事。
入夜：“累了的話，你先歇會兒，我幫你看着。有事我叫你！”看着已經十分疲勞的晴兒，羅天有些不忍地上前勸到。
晴兒搖了搖頭，這件事雖然不是由她而起，但因爲她的緣故，讓病人白痛了這麽長時間。
羅天其實很早就拿到了豬寶，他也一路趕來。隻是不知道這豬寶要得這麽急。
在路上也就耽誤了不少時間。
好在，好在他真的趕到了。
不然以晴兒當時的情形來看，恐怕要内疚一輩子。
他的手，輕輕搭在了晴兒的肩頭，輕輕爲她捏了捏，讓她緩解一些疲勞。
晴兒沒有阻止他的舉動，頓時心中大喜。
難道說，她已經開始慢慢接受自己了。
是的，晴兒聽了姜瑜兒的話，還有這次陸客北的事情，讓她看透了不少東西。她決定了，羅天以前做的那些事，其實也沒有什麽真的太過火的，隻是嘴上說說，也沒見有什麽行動。
原諒他，其實并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她從放下了心裏的那些事情後，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松了一口氣。心裏頭的石頭，好像也放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一人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一個站着，運着内功，輕輕爲她按摩着。
歲月靜好。
兩人心裏都在想着事。
羅天是想着如果能一眼千年，他甯可這一刻，他們就這樣到老。
晴兒則是想着，這樣，沒有旁人多好。他們依然跟以前一樣。
不需要大富大貴，隻需要這樣的平平淡淡，相濡以沫。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姜瑜兒半夜醒來，沒見到晴兒回來。披着外衣來到了陸客北的院子，剛要進門，就看到了這樣一番景象。心裏暗喜，輕輕爲兩人帶上了房門，轉身離開了。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擡頭看着已經下半旬的月光，姜瑜兒心裏卻無比地平靜。
轉身看了一眼陸客北的房門，扯了扯嘴角，離開了。這樣的結果，顯然很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