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碰”的一聲巨響——西配殿的殿門竟被踹開了!
——伊常在竟闖了出來,兩個宮女阻攔,卻被她生生推開。
然後,伊常在百米沖刺般便筆直沖來,一路沖上月台,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康熙面前。
等到昭嫆回過神來的時候,伊常在已經“哇”地哭了出來,一副委屈的樣子,“皇上!臣妾沒有生病!!佳嫔娘娘卻謊稱嫔妾生病,撤去綠頭牌還不止,還将臣妾禁足在房中!!求皇上爲臣妾做主啊!!”
伊常在扯着嗓子嚎完了這通控訴,康熙聽得眉頭皺得厲害,便扭頭看了昭嫆一眼。
昭嫆面帶微笑,眼帶戲谑,“皇上,您瞧她,像不像腦子有病?”——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非要闖進來——你自己找死,就别怪老娘就不客氣了。
康熙略一忖,便瞥了一眼那栽植白睡蓮的大缸,“是她折的?”
昭嫆點了點頭,小臉蛋上滿是不爽,“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伊雅氏立刻理直氣壯地挺直了腰闆道:“這睡蓮,是皇上賞賜延禧宮的東西!嫔妾也是延禧宮的嫔妃,這東西自然有嫔妾的一份!”
康熙聽了這番無恥讕言,氣得都笑了,她沖着昭嫆點頭,“你說得對,的确腦子有病!”
伊雅氏呆住了。
康熙也懶得理會伊常在是何等表情,直接吩咐大太監顧問行:“伊雅氏既然病了,就挪出去避疾吧!也省得叫一宮嫔妃都招惹了病氣!”
伊常在愕然瞪圓了雙目,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昭嫆見狀,忙笑着道:“不勞煩顧公公了。”說着,便招手喚胡慶喜上前,吩咐道:“你去跑跑腿,護送伊常在去避疾吧!”
“嗻!”
這下子,伊雅氏才終于回過了神兒來,可惜讓她再怎麽嚎啕大叫,都是無濟于事了。
昭嫆已經陪着康熙進了殿中,吩咐底下傳膳了。
伊雅氏這個惹事精終于被攆走了,自此之後自己地盤上終于是清淨了!所以昭嫆心情特别好,午飯吃的特别下口,一口氣吃了兩碗高湯水餃、兩個白面饽饽卷子,還喝了一大碗蓮子粥,吃得肚子都滾圓了。
康熙看在眼中,笑意愈濃,直到擱下筷子,他才道:“看樣子,朕賜下的廚子,手藝很合嫆兒的口味。”
其實今天吃得這麽好胃口,主要原因并不是廚子的手藝。隻不過前禦廚劉太監的廚藝的确比從前的掌勺太監強多了,昭嫆也便不反對康熙的說法,便甜甜一笑,“照這個架勢,隻怕臣妾很快就得長胖了。”說着,昭嫆露出幾分苦惱之色。
她這幅苦惱的樣子,卻大大逗樂了康熙。
過了午,康熙就得回乾清宮處理政務了,昭嫆親自送他出延禧宮宮門。
目送康熙禦駕遠去,昭嫆這才折回,通貴人與劉庶妃二人滿臉笑容地來迎她。
通貴人樂不可支地道:“嫔妾和劉妹妹正在屋裏做針線呢,卻聽得外頭好大的動靜。問了底下宮人,才知道伊常在被挪出去避疾了。”
昭嫆莞爾一笑,道:“西配殿算是騰出來了,劉庶妃這下子可以搬回去了。”
聽了這話,劉庶妃自是感激不已,連忙道:“多謝娘娘。”又忍不住問:“嫔妾聽說是娘娘身邊的胡公公将伊常在送出去的,想必皇上也是默許了吧?”
“默許?”昭嫆揚着唇角笑了,她就是故意叫胡慶喜跑腿的。這樣任誰都不會覺得這是康熙親口發的旨意。隻不過誰都瞧得見,康熙前腳進了鍾粹宮,伊雅氏後腳被攆出去,也難怪劉庶妃會覺得是康熙“默許”——隻怕旁人也會這樣以爲……
之前她特意點播佟貴妃,也是不願與她龃龉更深。
如今,她将自己宮裏的伊常在給攆了出去,照理說,于宮規不合。可這裏有康熙的“默許”。
如此情況,不曉得這位執掌六宮大權的佟貴妃,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還是……
昭嫆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看好戲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倒也平靜。景仁宮那位已經連上了三封請罪折子,倒也一時無心關心被攆出去“避疾”的伊常在。
昭嫆也依舊得寵,德嫔烏雅氏養胎之餘,也沒有忘了每日去景仁宮請安,自然也少不了會帶些親手做的針線或者吃食給四阿哥,一次兩次,佟貴妃那兒倒還不曾爲難,照單全都收了。
一切看上去都那麽平靜。
六宮祥和,常州一年一度的貢品梳篦也到了,曆來地方進獻的貢品,嫔位以上都是有份兒的,嫔以下就要看是否得寵了。這回的宮梳名篦自然少不得昭嫆這個佳嫔一份。
那是一套雕四美的黃楊木梳篦,常州黃楊木梳,用的都是三百年以上的黃楊木,因此質地細密,顔色乳黃,而且雕工也是極爲精美。四美就是西施、貂蟬、昭君、玉環這四大美人,是十分常見的圖樣。
隻不過這樣的樣式用來做插梳,并不合宜,用用來梳頭,尺寸又小了點。
“雞肋。”昭嫆淡淡一呻。便吩咐素英,“收進庫房裏吧。”——反正也是排不上用場的。
胡慶喜上前道:“據奴才所知,分給袁貴人的都是一雙描金彩繪蝴蝶的象牙梳呢!”
黃楊木梳篦,是貢梳中最尋常的,更高級的自然是檀木的、象牙的,乃至白玉的。
昭嫆淡淡道:“佟貴妃掌管六宮事務,貢品如何分配,自然她說了算。”——佟貴妃隻需按照慣例給她一份,她就挑不出毛病來。
“罷了,我也不稀罕這玩意兒。”在這種微末小事上算計人,這格局……真是叫人無語。
午後,昭嫆才剛小憩醒來,禦前的李德全便來通知,說康熙晚上要過來用膳,叫她準備着。
凡是用晚上,康熙肯定是要留宿的。
記得上一次留宿還是五日前,康大老闆也是時候該來了。
日前針線上人舒雲才剛爲她制好了一身天水碧的雲錦旗服,那顔色極爲清透,宛若一汪碧水,在炎炎夏日裏看着叫人格外清爽舒坦。舒雲那丫頭繡工了得,特意用了摻了銀線的繡線繡出并蒂蓮纏枝作爲鑲邊,那蓮花是淺淺的粉紫色,嬌嫩而不搶眼,與那天水碧的顔色極爲相稱。
穿上這樣一身清雅的旗服,在配上簡簡單單的小兩把頭,頭上隻簪玉插翠,卻不用金銀珠花,因此整個人亦是清爽的。
昭嫆看着鏡中的自己,也覺得比大紅大紫的裝束要入眼多了。
康熙來的時候,果然眼前一亮,“今兒打扮得倒是素淨。”
昭嫆施施然請了安,心道,嫔妃迎駕,總不少了濃妝豔抹,時日久了,康熙怕早就膩歪了。便笑着說:“臣妾本就不喜太過華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