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後,如松再度擡起頭來,看着昭嫆:“皇瑪嬷,我還想知道……四弟的生母,真的是被大姐姐的生母恪嫔害死的嗎?”
昭嫆暗道,宮中一直有這樣的流言,是恪嫔張氏害死了弘晨生母憫懷妃姜佳氏。
也因此,弘晨恨極了恪嫔。
昭嫆“嗤”地笑了,“恪嫔固然也從中摻和一腳,但是……最終得益者卻是曹氏。她又能幹淨到哪兒去,隻怕恪嫔當年徒做了曹氏手裏刀子了!”
如松點了點頭,“此事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也不曉得能不能查到證據。”
昭嫆挑眉:“哦?你想翻查此案?”
如松突然露出幾分不忍之色:“四弟與其他弟弟們都很孝悌友愛。可四弟他……,唯獨對大姐姐……孫兒親眼看到,有一回,四弟竟拿石子往大姐姐頭上丢,生生打得她頭破血流。”
昭嫆暗暗蹙眉,弘晨那孩子素來乖巧可人,沒想到卻對楚婳……
楚婳幼時是養在赫舍裏氏膝下的,對這個不妨礙自己利益的庶長女,赫舍裏氏也算善待了。因從小與這個姐姐一起長大,如松與楚婳一直情同一母同胞,如今見楚婳被欺負得如此可憐,如松自然不忍。
昭嫆沉默了一會兒,便道:“楚婳都是個十來歲的大姑娘了,弘晨才幾歲?就算她不想過跟弟弟打架鬥毆,就不會躲着點?”
如松眼裏帶淚:“這話,孫兒也跟大姐姐說過,可大姐姐卻說——”如松咬了咬嘴唇,“大姐姐卻說,那是她與額娘虧欠四弟的,合該承受着!”
昭嫆怔住了……
上一輩造的孽,卻要晚輩來承擔!張氏啊張氏,你自己愚蠢,卻害了自己親生女兒!!
“這事兒,你回去跟汗阿瑪好好說道說道,的确該好好徹查一下了!”昭嫆語氣有些幽冷。
憫懷妃到底是如何死的,昭嫆原本也不想刨根問底,但楚婳何辜?!要平白承受這些不該有的冤屈?!
哼!弘晨如此恨楚婳與恪嫔,焉知背後沒有曹氏煽風點火!要知道,憫懷妃死的時候,弘晨還隻是個懵懂無知的奶娃娃!!若沒有人撺掇,他不會如此深的恨意。
曹賢妃,還真是個“賢”妃啊!!
沉吟片刻之後,昭嫆吩咐白檀:“傳本宮懿旨,将大公主楚婳接來暢春園,由本宮親自教養。”
恪嫔失寵,連女兒都庇護不得。楚婳又這樣逆來順受的性子,實在不宜繼續留在宮裏了。
“娘娘聖心憐憫,奴才省得了。”
昭嫆“唔”了一聲,“楚婳都是個大姑娘了,再過幾年隻怕都要賜婚了。養在本宮膝下幾年,對她将來也有好處。”
阿禩雖然給張氏封了恪嫔,然而小小嫔位之女,終究是算不得多體面。後頭二公主楚嫒是中宮嫡女、三公主楚娴是曹賢妃之女,哪怕四公主楚娛之母慎嫔起碼還略有幾分寵愛呢。而楚婳,什麽都沒有……
頓了頓,又囑咐道:“便東邊的望仙殿拾掇一下。”望仙殿緊挨着蓬萊湖,隔水眺望蓬萊仙島,故有望仙之名,是座十分巍峨華麗的殿宇。倒是不昭嫆不願讓楚婳養在自己殿中,主要是考慮到玄烨這個老不羞,萬一教壞了晚輩可怎麽是好?
左右望仙殿距離她的芳椒殿也很近,請安什麽的也很方便。
昭嫆發話,大公主楚婳自然很快就被送來了暢春園行宮,而且還是皇後郭絡羅氏親自送來了。
皇後歎道:“如今宮中流言蜚語不斷,大公主養在皇額娘跟前,的确比留在宮裏強多了。”
楚婳如今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她乖巧地侍立在嫡母身側,娴靜如水。
皇後又壓低了聲音道:“如今更紛傳,憫懷妃的死跟賢妃有關……”
“哦?”昭嫆挑了挑眉,如松的動作倒是蠻快的嘛,先放出風聲,敲山震虎。
可想而知,這件事若沒有阿禩默許,六宮也不會流傳這等流言蜚語。
絮叨了些宮中瑣碎事兒,皇後便叮囑了大公主要好生盡孝,便告辭了。
昭嫆便指派了身邊的老人舒雲,又點了花字輩的花繁,一并去望仙殿伺候楚婳,也是充作教引姑姑,教導楚婳禮儀。
楚婳忙磕頭謝過,便退下了。
楚婳可是唯一養在園中的公主,底下奴才自然不敢慢待了,望仙殿又是一等一華麗的殿宇,楚婳在園子裏一應吃穿自是倍于宮中。而且園子是太上皇、太上皇後與太妃們養老的地方,沒有那些個争鬥算計,是個難得的安甯之所,二阿哥弘旺和三阿哥弘旼亦時常去看望這位長姐,倒也不至于太過寂寥。
如此,楚婳便漸漸适應了行宮裏的日子,唯一挂念的便是宮中失寵的額娘恪嫔了。
但是皇後每次來園子請安,都會着意将恪嫔帶上,倒是叫母女二人能夠時常相見。這樣的日子,倒是堪稱完美了。
春日天暖,恪嫔帶了些自己親手做的春衣來到望仙殿,恪嫔打量着這座華美的殿宇,打量着内中一應裝飾,“這裏可比我的鹹福宮強多了。”
恪嫔見女兒臉頰日益豐潤,着實安心了不少。恪嫔眼中突然浮現出一縷快意之色,“婳兒,你可知道,四阿哥已經很久沒去永和宮給賢妃請安了。”
楚婳一怔,宮裏那些流言蜚語,她也有所耳聞,“難道憫懷妃……當真是賢妃害死的?當真是賢妃當年殺母奪子?”——可是,當年刻意耽誤憫懷妃病情,隻給她吃一些無濟于事的補氣丸藥的,不是額娘嗎?怎麽成了賢妃了?
恪嫔恨恨道:“我當年,的确想奪四阿哥撫養,但我從未想過要姜佳氏的性命!我頂多隻是想讓她病體纏綿,無法撫養四阿哥罷了!”
“姜佳氏死了,我也一度以爲是我失手害死了她!沒想到——”恪嫔臉色冷了下來,“後來我發現給姜佳氏送丸藥的小太監事後竟落水,不明不白死了,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竟是中了旁人的算計!”
楚婳急忙道:“這些,額娘爲何不早告訴女兒?”
恪嫔苦笑連連:“我無憑無據的,說了又有何益?”
楚婳沉默良久,才道:“也不曉得如松此番,是否能夠查到證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