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曹氏的病已經徹底養好了。之前爺不是說想讓她幫我打理家務嗎?”郭絡羅英蘭笑顔如玉對阿禩道。
阿禩臉色沉郁,他擺了擺手:“這件事還是算了吧,讓曹氏專心照顧楚娴和弘晨吧,也省得她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了。”
郭絡羅英蘭撫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道:“可是最近孕吐,内務冗雜,我一個人着實忙不過來。”
阿禩沉吟了片刻,便執着郭絡羅英蘭的手一起去臨窗的羅漢榻上坐下,阿禩撫摸着郭絡羅英蘭的柔夷,“英蘭,那你瞧着,誰比較合适協理内務?”
郭絡羅英蘭眼睑微微一垂,烏黑濃密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抹淡淡的青色,她柔聲道:“論資曆,唐格格進門最早,行事也缜密,論聰慧,靜儀妹妹自是不消多說的。”
阿禩點了點頭:“唐古爾氏是額娘身邊出來的人,一直安分守己。至于許氏……”許氏便是許靜儀,郭絡羅英蘭口中的“靜儀妹妹”,這許氏當初是和姜佳氏一同入府的,隻因身在漢軍旗,容色又不及姜佳氏嬌俏可人,因此一直不曾有孕。然而她亦是頗有姿色氣度的,年歲又才剛滿雙十,如今見郭絡羅英蘭懷有身孕,覺得是難得的機會,因此素日裏很是奉承。
郭絡羅英蘭曉得自己有孕不能侍奉,想着與其便宜了旁人,還不如是許氏。
阿禩點了點頭:“也好,就叫唐古爾氏和許氏幫你處理些雜物吧。”
郭絡羅氏會心一笑。
“對了,這個差點忘了給你。”阿禩從袖中取出那隻翡翠榴花蝴蝶簪子。
郭絡羅英蘭妙目閃動如螢火,臉頰染了一絲紅暈,她滿心歡喜撫摸着那簪首上的榴花,道:“瞧着雕工像是造辦處工匠的手藝。”
阿禩點了點頭:“不錯,這隻簪子,可是皇額娘親筆繪制、造辦處精工雕琢鑲嵌出來的。”
郭絡羅英蘭大喜,急忙道:“也就是說,這隻簪子是皇後娘娘賞給妾身的?”
阿禩:“額……”是我搶要來的。
郭絡羅英蘭快步走到梳妝台跟前,對着鏡子将那隻簪子簪在鬓角,細細打量,她笑盈盈道:“可惜我現在胎相不穩,等過些日子,我一定戴着進宮磕頭謝恩。”
阿禩摸了摸鼻子,好吧,你開心就好。反正額娘今早分明已經看透他是要把簪子給英蘭的了。
轉眼便是康熙四十七年臘月了,寒冬料峭時節禦花園的梅花卻開得極好。這樣的好日子裏,郭絡羅氏挺着個微微隆起的肚子,時常遞牌子進宮請安。往年赫舍裏氏在的時候,郭絡羅氏一年進宮的次數也不過三五回,如今沒了大婦約束,倒是常來坤甯宮。
也到底是她身子骨好,懷着身孕還能行走如雲,氣色極佳。
而剛剛生完了第三胎的信郡王福晉淑淺顯得有些嬌弱的樣子。
自打赫舍裏氏“去世”之後,淑淺和齊福對郭絡羅氏都很是客氣,從來不會直呼姓氏,都客客氣氣稱呼一聲“郭福晉”。
是啊,連淑淺和齊福都覺得,等過兩年,郭絡羅氏必定也被扶正。
“撫蒙的幾位公主都已經進京了,本宮今日午後,特意在禦花園設宴,品酒賞梅。”她的眼睛掃過郭絡羅氏的肚子、又掃過伊爾根覺羅氏虛白的臉頰。
伊爾根覺羅淑淺嫁給阿禌之後前後已經生了三胎,雖說夫妻二人計劃生二子二女,隻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快。伊爾根覺羅氏連生了三個皮小子,連女兒的影兒都沒看到呢!
尤其是這第三胎,生得很不順遂,雖然母子平安,伊爾根覺羅氏卻有些傷了身子。
這叫昭嫆不禁想起了伊爾根覺羅氏的額娘烏雲珠,烏雲珠倒是生養不少,卻落下病根,四十來歲就沒了。
日前阿禌特意私底下跟昭嫆談了這事兒,說以後不打算再叫伊爾根覺羅氏生孩子了。阿禌這是害怕,怕自己心愛的福晉折在這上頭。
他們小夫妻倆倒是意見一緻,唯獨怕昭嫆不高興。
昭嫆都有些啞然失笑,這種事情她有什麽不高興的?哪怕按照古代的禮法來看,伊爾根覺羅氏又不是沒給阿禌生出兒子來,身子不好,就不生了呗,光那三個還不夠養的?!
郭絡羅氏忙笑着道:“妾身有孕,不宜飲酒,要不然還真想去煮酒賞梅呢。”
昭嫆微微颔首,“自然還是身子更要緊些。”可見是人與人的體質終究是有差異的,郭絡羅氏這都是第四胎了,還是如此健康紅潤。
郭絡羅氏又道:“妾身想跟信郡王福晉請教些針線,不知皇後娘娘可否準允?”
請教針線?嗯……針線可不是伊爾根覺羅氏所長啊……昭嫆心中暗笑,郭絡羅氏倒是情商頗高,無非就是瞧着伊爾根覺羅氏氣色不好,所以才不想讓去禦花園挨凍啊。
昭嫆微笑颔首:“這樣也好,本宮記得淑淺素來畏寒。”
伊爾根覺羅氏不由展顔笑了,“多謝皇額娘關懷。”
如此一來,昭嫆便隻帶着小胤禨媳婦齊福,便往禦花園去了。
今日賞梅,六宮嫔位以上嫔妃都在受邀之列,還有各家福晉、各位公主,倒是濟濟一堂,十分熱鬧。梅花酒咕嘟嘟煮着,酒香沁人。映着滿樹紅梅簇簇,端的是暗香浮動,陶陶怡人。
昭嫆穿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手裏捧着熱燙的錯金梅花手爐,笑盈盈折下一支帶雪的梅枝。
唯獨叫人有點無語的是小胤禨媳婦齊福,自始至終都攙扶着昭嫆,似乎生怕她摔倒了。——她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昭嫆心中碎碎念。
齊福笑語溫柔:“别看今冬分外料峭,這梅花卻比往年開得更好了。”
“寒雪傲梅啊……”昭嫆嘴上喃喃自語,忽的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位老鄉、江寒雪。如今她身在杭州定居,日子過得必定惬意得緊吧?
隻是,昭嫆猶自記得小福豆的話,除非是像她這樣的嬰穿人士——其實她跟轉世差不多,隻不過是帶了前世的記憶罷了。但江寒雪不一樣,那個肉身,終究是赫舍裏氏的,契合度上……也不曉得能維持幾年。
将來若有機會南巡,一定要去蘇杭見見她。
後方的亭中,良嫔衛氏穿着那日胤禩所贈與的玄狐皮大氅,緊緊握着純悫公主的手,母女相顧含淚。這位純悫公主,還真是像極了良嫔年輕的時候,梅花簇簇之下,端的是人比花嬌。純悫含淚帶喜地打量着良嫔身上那件華貴的大氅,“得見額娘安好,女兒便放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