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最要緊的,便是延綿子嗣。太子妃至今沒有喜訊,伊爾根覺羅氏就更不用多說了,你可得争氣些才是。”太後這是盼曾孫了,這番話說得都有些唏噓可憐了。
然而這話卻給了三福晉極大的壓力,小臉蛋都有些緊繃了。
三阿哥忙道:“皇瑪嬷您别急,大嫂是還沒養好身子,太子妃身子骨可好着的,說不準明年就能抱嫡出曾孫了呢!”——爲了皇長孫,太子跟大哥争得跟烏眼雞似的,大哥爲了讓嫡福晉生嫡子,剛進門的側福晉張佳氏都成了守活寡的了!太子更是不濟,太子妃沒進門,後院侍妾的藥就給停了!可停了又如何?還不是一個都懷不上?
叫他倆争吧,爺可不想摻和!三阿哥默默道。
三阿哥這番話把太後哄得眉開眼笑,“哀家也瞅着太子妃是個有福氣的面相!”
有福氣個屁,别家福晉昭嫆不太清楚,太子妃瓜爾佳氏,可是個倒黴的主,一輩子就生了一個閨女!這就罷了,臨了了,還得跟着廢黜的太子一塊倒黴。
反正三阿哥三福晉這對夫妻,那叫一個如膠似漆,三阿哥本就是個憐香惜玉之人,從前憐愛美妾,如今憐愛嬌妻。昭嫆瞧着,以三福晉的美貌,拴住三阿哥三五年是不成問題的。
三阿哥房裏幾個格格,都是榮妃給挑的人,榮妃的性子是容不得有人狐媚着勾搭自己的兒子的,所以那幾個格格也老實得很,一直都被榮妃賜藥,嫡福晉沒生之前,自是輪不到她們懷孩子的。
如此一來,三福晉能不感念榮妃這個婆婆嗎?
一時間婆媳和睦,三阿哥小日子過得美滋滋。
漸漸的,入了秋,康熙駐跸在了江甯織造府,暫時沒有回銮的意思,但是天已經漸漸冷了,也不能繼續住在園子裏了。
太後便下了懿旨,帶着嫔妃、皇子們,一塊回宮去了。
回宮之後,四阿哥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原還以爲四阿哥成婚,康熙能回來了,看這架勢,康熙是在南邊樂不思蜀了,兒子結婚都不當一回事了。
過了頒金節,四福晉也被娶進了阿哥所。
這位四福晉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格格,内大臣費揚古嫡出的小女兒,雖然年紀小,卻是端莊得體。唯一可惜的是長相不那麽出衆,和四阿哥站在一塊,就不及三阿哥三福晉那麽佳子佳人似的般配了。
老婆娶回來,還是得天天去尚書房讀書。
阿哥的生活是苦逼的,學生的生涯還得繼續。
三阿哥如此,四阿哥也是如此。
已經是冬天了,昭嫆站在殿外的月台上,看着飄飄灑灑若柳絮般的雪花,京中這樣冷,江甯必定暖和,所以康熙都不願回京了。
不由地,神色有些怔忪。
或許……那天,她說得話有些重了。康熙的确要顧慮到前朝安穩、朝堂大局,他是皇帝,他也有他的爲難之處。再者,太子才是他嫡親的兒子啊。
孩子犯錯,做父母的,又有幾個能做到大義滅親?
何況,她的孩子都好好的,她也沒有傷害到性命。
如此分隔千裏,昭嫆心裏又豈會好受?康熙不在的日子,是那樣漫長。
“你也該回來吧……”昭嫆嘴裏喃喃自語。
這時候,白檀紅着眼睛跑來,“娘娘!老侯爺……不好了!”
昭嫆心中咯噔一下,登時一把抓住白檀的手臂追問:“我阿瑪怎麽了?!”
白檀哭腔道:“老侯爺騎馬回府,下馬的時候踩落了腳蹬摔了下來,腦袋磕在了台階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昭嫆身子一個踉跄,便摔倒在月台上。
“娘娘!”白檀急忙去攙扶昭嫆,“老侯爺已經一把年紀了,您、您要看開些啊!”
昭嫆嘴唇顫抖,眼裏已經滿是淚花,“我……我要回府!我要去見阿瑪!”最起碼,也要見阿瑪最後一面!
白檀急忙阻攔道:“娘娘,沒有聖旨,嫔妃是不能離宮的!”
“去求太後!”昭嫆咬牙道。
慈甯宮。
昭嫆迎着風雪奔來,進殿便噗通跪倒在地。
太後見昭嫆這般架勢,有些惶惑,她打量着昭嫆通紅的淚眼,忙問:“這是怎麽了?”
昭嫆含淚道:“皇額娘,臣妾阿瑪快不行了!求您準許臣妾出宮見阿瑪最後一面。”
太後怔了片刻,旋即搖頭道:“這可不合規矩。”
“皇額娘……”昭嫆淚眼撲簌。
太後哀歎:“不是哀家不近人情,而是這事兒沒有皇上的旨意,哀家也做不得主啊!”
昭嫆急忙道:“皇上早年給過臣妾一塊可以随意出入宮禁的天子龍牌,便等同是皇上準允了,如今臣妾隻求太後準允!”——畢竟是出宮這種大事,若是不禀報太後一聲,便持着天子龍牌出宮,隻怕太後心裏多少不悅。尋常人家兒媳婦回娘家,尚且要請示公婆,更何況是宮裏。
太後面露驚色:“天子龍牌?你說得可是真的?!”
昭嫆二話不說,急忙從袖中掏出那塊金牌,“請太後過目。”
太後接過來,仔細瞧了幾眼,“沒錯,是皇帝的龍牌。”太後臉上猶自帶着驚愕,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原來,當年太皇太後疑心皇帝把龍牌給了瓜爾佳氏一塊,并非是多疑,而是确有此事啊。
“皇額娘……”昭嫆忙喚了一聲。
太後這才回過神來,将龍牌還給昭嫆,道:“既然皇帝都準允你出入宮禁了,你拿着龍牌,趕緊出宮吧。”
“多謝皇額娘!”昭嫆忙磕了個頭。
太後又忽的叫住了昭嫆:“罷了,哀家還是給你寫一道懿旨吧!你那塊天子龍牌,還是不要亮出來了。”那種東西,原就不該給嫔妃,若是拿出去用了,少不得惹人非議。
“多謝皇額娘。”昭嫆也曉得,這天子龍牌能不用便不用。她都捂了這麽多年了,如今若不是阿瑪瀕危,還不見得會拿出來給太後瞧呢。
太後又叮囑道:“記得宮門落鑰之前,要趕回來。”
“是,皇額娘!”昭嫆躬身,帶着太後的親筆懿旨手谕,便飛快去了。
昭嫆走了,瑞大嬷嬷滿臉驚愕:“太子龍牌這種東西,怎麽能給皇貴妃?哪怕是皇後都不能給啊!那可是能調動宮中禁衛的東西啊!”
太後這才緩緩恢複了神色,“明明是許多年前就給了皇貴妃了,可這麽多年了,皇貴妃一次都沒用過,連出宮都要來請示哀家。更遑論調動宮中禁衛了。”
瑞大嬷嬷點了點頭:“皇貴妃是守規矩的人。”
太後略一忖,便道:“立刻寫信,八百裏快急送給皇帝。皇帝在外頭玩了那麽久,也該回來了。”
“是,奴才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