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康熙染病急訊,昭嫆雖然曉得康熙不會有大礙,但還是火急火燎跑去了太後的頤甯殿。
太後見昭嫆一臉焦躁而來,無比鎮靜地寬慰昭嫆:“放心,皇帝隻是偶感風寒。這信也是皇帝的親筆,筆迹沉穩有力,便可見皇帝的病不妨事!在熱河行宮養幾日,便會好轉的。”
這個時候,昭嫆最需要的便是這樣一通安慰,聽了太後這一席話,果真心安不少。
明明已經知道曆史,卻還不及太後鎮定,昭嫆有些報赧,忙俯身一禮:“臣妾無狀,叫皇額娘見笑了。”
太後笑呵呵道:“哀家明白,你是太過擔心皇帝的緣故。可心中皇帝自己都說沒事兒,可見是真的沒事兒。你呀,一顆心,就擱在肚子裏,安安心心等皇帝回來便是。”
陪太後絮叨了一會兒,昭嫆就回芳椒殿給康熙寫回信了。
照往常,昭嫆不過是寫寫孩子們的事兒,絮叨關心幾句便是。可如今康熙病了,雖然并無大礙,可病中的人,難免心情壓抑些,這時候多訴一下情腸,叫康熙知道她惦記着、挂心着才是。
就這麽啰嗦寫了五六張,昭嫆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麽,忽的瞥見床上呼呼大睡的小雞,突然靈機一動,一手托起小雞胖乎乎的腳丫子,給沾了些印泥,然後把一個小腳丫子印在了信紙的最末處,然後附注,這是胤禌的腳印。
然後把在殿外玩滑梯的濡兒提溜進書房,抓起她小爪子,也印了一個紅爪印,和小雞的腳印并排,再附注,這是濡兒掌印。
最後,昭嫆噘嘴,櫻桃紅唇印了上去。
這個就不用附注了,康熙知道的。
“嘿嘿。”昭嫆眯眼笑了,然後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快點養好病回來,我們都在等你呢。
宮中家信,以六百裏快急的速度送去了熱河行宮。
如康熙自己所述一般,他的确病情不打緊。
昭嫆信件趕到的時候,康熙披着個鬥篷,盤腿坐在榻上,正在批閱奏折呢。他臉色紅潤,精氣神都相當不錯的樣子,若不是偶爾咳嗽兩聲,實在看不出是個病人。
昭嫆信,讓康熙看得心暖,看到最後……
康熙老臉泛紅,眼珠子飛快掃了一眼四周,内殿伺候的宮人自然沒膽子亂瞟皇帝手裏的信。康熙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又仔細看了看那枚紅唇印記,不由心猿意馬,隻恨不得立刻飛奔回京,好教訓教訓那隻狐狸精!
遠隔千裏,竟敢勾搭朕!
回去一定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
康熙飛快将信紙塞回信封裏,然後收在了自己袖中,這東西,可不能叫人外人瞧見。
袖中多了這麽一封信,康熙隻覺得心頭都充實了不少,精神頭漲了不少。
李德全上前禀報:“皇上,太子來給您請安了。”
“哦?保成這麽快就趕過來了?”康熙露出笑容,隻因今日外頭還下着雨,兒子風雨兼程過來看望他,康熙自然是高興,高興之餘又有些擔心太子會因此招了風寒,便急忙道:“快叫保成進來。”
“嗻!”
太子是冒雨而來不錯,但他是乘坐馬車趕來,進了行宮也有專人打傘,根本沒有被淋着,隻有袍角上沾了些泥點子,儀容略有不整罷了。
“兒子給汗阿瑪請安。”康熙此次親征葛爾丹,太子胤礽隻被安排在後勤負責糧草的押送事宜,不不大阿哥胤褆在前頭右翼策應,能夠親自沖鋒陷陣、立下軍功。
大敗葛爾丹之後,大阿哥與裕親王、恭親王負責戰場的掃尾工作,因此即使想要趕到熱河行宮探望皇父,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所以太子才要日夜兼程過來,表示孝心。
行了禮,太子見康熙氣色紅潤,不由一喜。
然而太子臉上的喜悅之意,卻叫康熙刺心了。
康熙忍不住想,朕病了,你就那麽高興?!一瞬間,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可惜太子竟絲毫沒察覺康熙臉色的變化,隻自顧自地表達孝心,忙吩咐康熙身邊太監:“外頭下着雨,殿内濕氣也重,還不快點上一爐沉香,祛祛濡氣。”
若是平日裏,康熙興許會覺得兒子貼心,可這會兒他已經疑心了太子的用心,看着太子使喚他身邊太監跟使喚自己人似的,康熙心裏便更加不舒坦了。
太子吩咐了一通,又躬身道:“汗阿瑪,兒子可以爲您分憂的,汗阿瑪盡管安心養病。”
康熙臉色黑沉無比,這是什麽意思?!想替朕處理軍國大事?!想跟皇父争權?!
康熙陰沉着臉色,便道:“朕病在熱河行宮,宮中太後怕是擔心壞了。你這就啓程回宮,回去好生安慰太後吧。”
太子頓時懵了:“汗阿瑪……”
康熙厭煩地揮了揮手:“去吧,好好孝順太後!”
太子有些不明白,他是來給汗阿瑪侍疾的,怎麽汗阿瑪卻要攆他走人?隻是汗阿瑪話既然說出口,便等同聖旨,太子也隻得聽從。
三日後,大阿哥胤褆總算趕來了行宮,大阿哥實在是急得不行,心想着太子早他一步來熱河行宮,肯定借機表了不少孝順。這麽一比較,豈非他不夠孝順了?
所以大阿哥一進殿中,便噗通跪下,抱着康熙大腿,便嚎啕大哭:“汗阿瑪,兒子來遲了!”這一通嚎哭,哭得嗓門那叫一個大。
若換了平常,聽到這般動靜,康熙隻怕得給這魯直粗苯的兒子一腳。可數日前,太子對他染病,表現了難以掩飾的喜悅,讓康熙寒心無比,如今見這大兒子哭得稀裏嘩啦,康熙不禁有感而發,尋常兒子聽到父親病來,就該是這種反應才對!
康熙感動大兒子孝順,便親自把大阿哥給扶了起來:“好了,保清,朕已經不礙事了。你這班哭啼啼的,跟個小孩子似的!”
大阿哥胤褆急忙道:“在汗阿瑪跟前,兒子永遠是小孩子!”
康熙哈哈笑了,頗有感慨地道:“你倒是一番稚子純心,實在難得。”
大阿哥忙道:“兒子離得遠,這會子才趕來行宮,沒能像太子似的早早來給汗阿瑪侍疾,還請汗阿瑪恕罪。”——說是請求恕罪,大阿哥實則是表明自己是離得遠才來得晚了,不是他故意來晚的。
提到太子,康熙臉色陡然陰沉了。
大阿哥懵逼了,汗阿瑪怎麽變臉了?卧槽!太子肯定又在汗阿瑪跟前說他壞話了!大阿哥頓時恨得牙根癢癢,他在戰場上沖鋒陷陣又收拾掃尾,好不容易在汗阿瑪面前展現了一下勇武,立了點軍功,太子卻在後頭算計他!胤礽,咱們走着瞧!
康熙打量着灰頭土臉的大兒子,歎道:“好了,朕瞧着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歇,明日就啓程回京。”
“是,汗阿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