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甯宮。
昭嫆向太後行了跪拜大禮,算是感謝太後冊封爲皇貴妃。聖旨裏不是寫了麽:茲仰遵皇太後慈谕、命以冊寶、立爾爲皇貴妃。
太後笑呵呵叫人給昭嫆搬了張椅子,“定了尊卑也好,也省得日後有人生出不安分之心。”
六宮衆妃朝拜之事,看樣子太後也是知道的,隻有昭嫆事先不知道……多少有點郁悶呢。
昭嫆苦笑着道:“旁人也就罷了,溫姐姐那樣的身子,又是何必呢?”
太後打量着昭嫆那份不忍的神色,反倒是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
康熙端坐在太後的羅漢榻上,手裏正拿着一盞楊河春綠,刮着浮沫,他道:“朕本來也想着,若溫貴妃不能領跪,四妃領,也湊合。不過溫貴妃說自己身子沒事,願意領跪。”
昭嫆愣了片刻,旋即便明白了,她這是欠了溫貴妃好大一個人情呢。
以溫貴妃的出身,還有病弱的身子骨,再加上太後的憐愛,她若不想跪,沒人能勉強得了她!但是她欣然允諾,幫着昭嫆樹立在六宮中超然的尊位,昭嫆可不就得欠她一個好大的人情嗎?
溫貴妃這是爲了十阿哥的将來啊!
固然太後憐愛十阿哥,但太後的年歲,注定不肯能庇護十阿哥一輩子。所以,昭嫆才是照拂十阿哥最好的人選。
昭嫆便道:“臣妾也沒什麽能報答溫姐姐的,唯有替她照顧十阿哥一生罷了。”
太後含笑點頭,眼中盡是贊許之色,“有你掌管六宮,哀家可以放心了。”
“太後厚愛,臣妾實在愧受。”——六宮朝拜,以她此刻的身份,的确是愧受了。
太後笑看康熙一眼:“你如今是皇貴妃,也算是皇帝的妻子了。以後,跟皇帝一樣,也喚哀家‘皇額娘’吧。”
皇貴妃算哪門子妻子啊?可無論康熙還是太後都一力捧她至六宮第一的高度,昭嫆也隻得惶恐地生受了。
說到底,還不是因爲太後不是康熙生母,因此她沒有底氣跟康熙唱反調。否則這種違背規矩的事情,當太後的豈會允準?
“臣妾不敢。”昭嫆起身,連忙再三推辭。
太後笑呵呵道:“皇帝跟哀家說了,他不能封你皇後,已經是莫大的遺憾了,因此要格外彌補你。哀家也覺得,多少委屈了你。”
昭嫆忙道:“皇上和太後如此厚待臣妾,臣妾豈會委屈?臣妾很知足。”——皇貴妃這個位置,已經是她的頂點了。
或許她死了之後,能追封個皇後??
可即使是皇貴妃,她的地位、她的權利,與皇後又有何異呢?
她的确該知足了。
太後點頭不已:“有你這個兒媳婦,哀家也很知足。”
“太後……”昭嫆不免有些感動了。
太後道:“不是叫你改口麽,怎麽還叫‘太後’?”
昭嫆見狀,忙欣喜地屈膝一禮,柔聲喚道:“皇額娘。”
“好、好、好!”太後連說了三個好,笑得眼角滿是皺紋,她從自己的旗髻上摘下一支鳳钗,道:“這隻钗,是哀家封皇後的時候,先帝賞賜的。如今哀家将此物賜予你了。”
這鳳钗,倒也不隻是皇後能帶着,皇貴妃也可用鳳凰。隻不過要緊的是那鳳钗上,那鳳凰口中銜着的那枚東珠,無比碩大圓潤,分明是大東珠!也就是東珠中高于一等東珠的那一級别,那是隻有帝後、太後這種身份才能享用的。
皇貴妃隻能用一等東珠罷了。
然而太後不由分說,便将那金累絲銜東珠鳳钗簪在了昭嫆頭上,太後笑着點頭:“不錯,很是配你。”
“多謝太……皇額娘。”昭嫆差點說錯,隻得急忙改口。
收了如此貴重禮物,這才打道回鍾粹宮。
穿着這麽一身沉重的行頭,昭嫆也是在是累壞了,一回鍾粹宮,就立刻脫了這一身華貴無匹的朝服,沉甸甸的朝冠摘下,穿上平日裏的衣裳,随便梳了個把子頭便是。
對了,還得卸妝,這一臉的脂粉,她覺得自己的皮膚都無法呼吸了!
然而康熙卻制止了她想要洗臉的舉動,他笑着捧着昭嫆美豔華麗的臉蛋,“朕倒是覺得,嫆兒鉛華妝就,着實叫人心動不已。”
昭嫆一直都是小清新調調,雖然有時候穿着也華麗一些,但臉蛋還從未這層一層層塗抹呢!所以康熙看了才覺得新鮮!
“别鬧!”昭嫆嗔了康熙一眼,殊不知她如今這張鉛華巧施的豔冶之容,再在這麽一嗔,當真是一笑橫波,媚人入骨!
康熙登時半個身子都酥了,“乖乖,你這隻狐狸精!簡直要勾走朕的魂兒!”說着,低頭一口便含住了昭嫆的櫻桃紅唇,賣力吮吸着。
“唔——”昭嫆心裏已經罵娘了,她什麽都沒做好不好啊?!分明是你自己的色心蠢蠢欲動!
康熙一通舔舐,生生将昭嫆嘴上的胭脂吃了個幹淨,才意猶未盡地松了嘴,若不是顧忌着是白天,康熙肯定早就化身污妖皇了。
昭嫆被一通吻得氣喘籲籲,臉上厚厚的脂粉都遮掩不住底下的潮紅了。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道:“這會子先饒了你,等晚上,看朕怎麽拾掇你這個狐狸精!”
昭嫆惱羞成怒:“你才是狐狸精呢!”
康熙哈哈笑了。
頤甯殿中,佛香缭繞,太後端坐在禅椅上,手裏撚着一串菩提佛珠,嘴裏念着佛經。
瑞大嬷嬷端了杏汁燕窩盅上來,“這天幹物燥的,太後您喝碗燕窩潤潤肺吧。”
“嗯。”太後悠悠吐出一口氣,放下手裏佛珠,端起那盞燕窩,吹了吹熱氣。
瑞大嬷嬷低聲歎道:“六宮朝拜,這是中宮之禮。日前皇上來提這事兒,太後怎的竟毫不猶豫就答允了?您可是最重規矩的人了。”
“規矩?”太後笑着搖了搖頭,“在這宮裏,皇帝就是規矩。”
太後歎了口氣:“皇帝非哀家親生,有些話,哀家是說不得的。疏不間親的道理,哀家豈會不懂?在皇帝心目中,皇貴妃才是他至親至今之人。”
“太後……”瑞大嬷嬷睜大了眼睛,她忍不住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您可是皇太後啊。”
太後笑着拍了拍瑞大嬷嬷的手背:“哀家于皇帝而言,既無生恩、又無養恩,不過是名分上嫡母罷了!如今皇帝和皇貴妃還算孝順的哀家,哀家也該知足了,好生頤養天年便是,管那麽多做什麽?像太皇太後似的,管了一輩子,該管的、不該管的,全都管了,結果兒子恨她、孫子也恨她,又是何苦來哉呢?”
“奴才明白了。”瑞大嬷嬷喃喃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