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昭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康熙早就去上早朝了,昭嫆陪着阿禌用過早膳,白檀幫她換了頭上的紗布,又服侍她喝下補血安胎的藥。
昭嫆口裏咀嚼着甜點,便歪在暖閣的羅漢榻上閉目養神了。
太醫給出的建議是讓她安心靜養些日子,正好天還有些冷,昭嫆也懶得出門。
午後,胡慶喜躬身進來禀報:“娘娘,景仁宮的眼線回話說,昨日的晚膳還有今日的早膳、午膳送進去,都是原封不動被送了出來。”
昭嫆一驚,陡然睜開了眼睛:“佟佳氏這是要絕食?!”
胡慶喜點頭:“隻怕是的。”
“呵呵。”其實佟佳氏就算不絕食,也不活不了多久了。
昭嫆眯了眯眼,佟皇貴妃如此決絕……難道她早就打好了主意,拿自己的命換她肚子裏孩子的命?她已經有四半個月的身孕了,若是陡然小産,失血過多,隻怕也會有性命之憂。隻可惜,她并沒有見紅,隻是磕破了腦袋,見血不少。
佟佳氏這是要一命換一命?啊不,是一命換三命?
還是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呢!拿她那病怏怏日薄西山的命,換昭嫆與腹中雙子之名?!
“哼!”昭嫆冷哼了一聲。她在算計佟佳氏,沒想到佟佳氏也在算計她!
隻可惜,是她技高一籌了。
“本宮母子平安,去告訴皇貴妃這個‘好消息’!”昭嫆沉着臉道。
胡慶喜笑得别樣:“嗻,奴才省得。請貴主子放心就是。”
傍晚的時候,胡慶喜滿是歡喜地跑回來禀報:“啓禀娘娘,景仁宮皇貴妃吐血了!看樣子,隻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哦?”吐血了?是啊,是該吐血的。佟佳氏拼命一搏,圖的是以命換命,如今佟佳氏自的小命兒搭上去,昭嫆和孩子卻都保住了!這叫佟皇貴妃如何能承受得住這等打擊呢?
胡慶喜又道:“佟皇貴妃還叫人傳話,說……說想見您。”
坐在昭嫆身側椅子上的安嫔狠狠一捏手上的沉香木佛珠,譏笑道:“嫆兒如今是什麽身份,豈能去那種地方見她一個将死之人?!”
昭嫆笑着對安嫔道:“既然是将死之人,見見又何妨呢?”
安嫔蹙眉:“嫆兒,佟皇貴妃害你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何苦去景仁宮,豈非以身犯險?”
昭嫆淡淡道:“她已經絕食一天一夜了,若這樣還能有力氣對我下手,我倒是不信了。”
安嫔知道昭嫆是有主見的人,便也不再勸阻,隻是她終究不放心,便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去。”又連忙道:“我記得日前舒雲不是給你縫了個厚實的護腰嗎?爲了以防萬一,你還是纏上吧。”
昭嫆笑着抓起安嫔的手,讓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一直都纏着呢!”
安嫔釋然地笑了,“前兒,聽說你從慈甯宮台階上摔下了,可是吓了我一大跳!這個佟佳氏,真是瘋了!幸好你早有防備,否則……”安嫔看着昭嫆額頭上綁着的紗布,露出心有餘悸之色。
景仁宮,這裏被禦前的太監看守着,旁人自然不得擅自進入。可昭嫆非等閑之人,人盡皆知她是何等專寵,佟皇貴妃被斷了藥在景仁宮等死,便是因爲昭嫆的緣故。
因此,無人敢阻攔昭嫆,昭嫆與表姐安嫔長驅直入内殿之中。
這景仁宮,從前是費炭火最多的地方,這些年,佟佳氏體弱,又是皇貴妃之尊,自然無人敢斷了她的炭例。可如今連内殿都是冷冰冰的,活像個冰窖,角落的炭盆空空如也。
不過,昭嫆并未禁止内務府給景仁宮送炭,那麽這裏的炭例,又是被誰發了話給斷掉的呢?
昭嫆眯了眯眼,隻有手握宮權的四妃才差遣得了内務府那些奴才,而四妃多多少少都跟佟佳氏有些龃龉。可若說是誰最恨佟佳氏……德妃——隻怕十有八九是德妃暗地裏吩咐斷了景仁宮炭火。
内務府是最會拜高踩低的,景仁宮日薄西山、時日無多,他們自然不介意苛待景仁宮、讨好一下永和宮。
這偌大的景仁宮内殿中,兩個伺候的宮女都沒有,一片空蕩蕩的寝殿,隻有佟皇貴妃一人病卧在軟榻上,她身上蓋着厚厚的棉被,可臉色已然凍得鐵青,還咳嗽個不停,隻是她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連咳嗽的聲音都是微弱的。
待到看到昭嫆來到内殿,佟皇貴妃瞪大了眼睛:“你……你竟然……真的、沒事!”
昭嫆挑了挑眉,佟佳氏想見她,就是想确認一下她是否真的母子安好嗎?
昭嫆正要近前,表姐安嫔卻一把拉住了她,低語道:“離那個瘋子遠點!”便從旁邊搬了個繡墩過來,讓昭嫆遠遠坐下。
昭嫆笑了笑,沒有拒絕表姐的安排,就算佟佳氏已經無力逞兇,可畢竟佟佳氏還咳嗽着,若是被傳染了,倒是不值得。離得遠點也好,昭嫆端坐了,便笑着說:“不好意思,皇貴妃娘娘,讓您失望了!”
佟皇貴妃眼中滿是恨毒:“那麽高的台階……你、你……怎麽可能沒事!”
昭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事你妹的,沒看見老娘腦袋磕破了那麽大個傷口嗎?昭嫆捏了捏自己的腰肢,不疾不徐道:“當年十阿哥在慈甯宮抓周,良嫔摔了一跤,卻安然無恙,全賴得腰上纏了一條厚厚護腰。如此好的東西,本宮自然不會忘了給自己準備一份兒!”
聽了這話,佟皇貴妃瞪圓了雙目,不滿暗沉血絲的眼底滿是不甘心之色:“你、你……你竟然早有防備!”
昭嫆輕輕一哼,慢條斯理道:“皇貴妃娘娘已經病入膏肓,萬一你不要命,想要跟本宮玉石俱焚,那可如何是好?本宮自然要多加防備!”
佟皇貴妃不由呵呵凄然笑了兩聲,“玉石……俱焚?本宮堵上性命,竟……還是奈何不了你分毫!!老天不公!老天爺爲何這樣眷顧于你?!而本宮,連皇上的一分寵愛都得不到!”
昭嫆緊了緊身上的鬥篷,手裏捧着的袖爐,驅散了寒冷,卻驅不散昭嫆心中的怒意,她揚聲呵斥道:“縱然不得皇上寵愛又如何?這宮裏不得寵嫔妃多了去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何況,你是皇上嫡親的表妹,就算不得寵,隻要你安安分分,想要宮裏尊榮地過一輩子,還是不難的!”
昭嫆撇嘴:“是你自己的欲壑難填!得到了尊榮,還想要子嗣、想要皇上寵愛,你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算計到最後,反誤了卿卿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