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在的結局雖然已經注定,但昭嫆想到隻是被禁足了佟佳氏,心裏還是不甘心的。
是佟佳氏策劃了這一切,可康熙對她的處置也不過如此!
昭嫆咬了咬牙,禍害遺千年,這個詞兒當真是一點都不錯!如今,景仁宮再一次被封宮,昭嫆即使想拾掇這個禍害也沒機會。
昭嫆眯縫着眼,眼底洩露出屢屢寒芒,既如此,就先把那個禍害放出來吧,要不然整天待在景仁宮裏,想弄死都沒機會呢。昭嫆可不想等佟佳氏壽終正寝了。
正月底,天氣依舊料峭,慈甯宮琉璃瓦上的積雪在太陽反射之下格外刺眼。
東暖閣的案幾上供奉了一大花斛的梅花,暖氣烘化了花蕊上的雪花,潮濕的梅花香氣撲面而來。
太後含笑打量着昭嫆的小腹,“才幾日沒見,佳成貴妃的肚子,瞧着又大了不少。”
康熙坐在一旁,手裏正撚着一串頗有年份的蜜蠟佛珠,聽太後如此說,康熙也不由打量着昭嫆的肚子,滿眼都是期待與喜悅。
昭嫆乖巧地坐在一旁墊了鵝羽軟墊的官帽椅上,矜持一笑,撫着自己的小腹,滿臉溫和:“回太後,今早陶院令來診脈,說臣妾腹中依稀是雙子。”
聽了這話,太後又驚又喜,急忙追問:“雙子?你懷了雙胎?”
康熙也不由錯愕了半晌,回過神來之後,不禁又驚又喜,竟一把抓住了昭嫆那撫摸着自己腹部的手,“嫆兒,這是真的嗎?!”
昭嫆臉頰一紅,臉色無比尴尬,急忙把手從康熙手中抽了出來。
康熙這才曉得自己下意識的動作,何等失态!連忙清咳了兩聲,端正了儀态。而太後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麽都沒瞧見,隻是嘴角的笑意卻是遮掩不住的。
昭嫆忙低聲說:“因才四個多月,陶院令也不是十分肯定,隻說有七八分把握。”——驟然中招也就罷了,還中了雙黃蛋,昭嫆不曉得該不該高興。
其實月前小福豆就告訴她,她肚子裏又倆娃了。
昭嫆秉承着生一個是生、生倆也是生的心态,隻管安安心心吃飽喝足蒸包子。直到最近,脈象愈顯露,陶院令自然診出端倪來了。
這種事情,沒必要瞞着,何況就算她瞞也瞞不住,她不說,陶院令也很快就會跑去禀報康熙讨賞。故而昭嫆索性趁着今早慈甯宮隻有太後和康熙,便報喜道出。
太後笑呵呵道:“陶院令想來小心謹慎,他說有八九分把握,哀家看便是八九不離十了!”太後笑開了花,“大清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雙生之事呢!可當真是大大的祥瑞!”
溫貴妃所出七公主的夭折,讓太後去年很是傷心了一段日子,如今聽聞昭嫆懷的是雙胎,頓時心中的傷懷也一掃而空了。
太後喚了瑞大嬷嬷,吩咐道:“即刻吩咐寶華殿,爲佳成貴妃的雙胎祈福,叫那些喇嘛誦經百日,務必誠心、不可懈怠!”
“是!”
昭嫆腼腆一笑:“太後厚愛,臣妾愧不敢當。說到底也還真是沒出生的孩子,哪裏犯得着勞煩寶華殿的喇嘛誦經祈福呢?”
太後未曾說什麽,康熙便笑着道:“這是皇額娘一番心意,你便不要推辭了。”
康熙如此說,昭嫆也就借坡下驢,起身俯身一福,柔柔道:“那臣妾就代腹中兩個孩子,多謝太後恩典。”
太後滿臉笑容囑咐道:“你現在懷的是雙胎,可一定要多加保養才是。十月懷胎,本來就夠辛苦的了,何況你肚子裏懷着兩個孩兒,肯定是加倍的辛苦!”
昭嫆笑吟吟道:“臣妾倒是不覺得有多辛苦,跟早先懷胤禩、胤禌時候,也沒多大區别。”
太後打量着昭嫆圓潤又紅潤的面龐,安心一笑:“你是個有福氣的,如今瞧着人也富态了不少呢。”
昭嫆嘴角抽搐,現在她最聽不得的就是神馬“富态”的了,富态……說白了,可不就是胖了嗎?!
康熙眯了眯鳳眼,壞心眼地笑了,他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皇額娘說得不錯,貴妃最近胃口極好,昨日晚膳,便吃了一大碗蝦仁馄饨、兩隻灌湯包、一整籠鳳尾燒麥、半碟豆面饽饽,還吃了一碗紅豆粥和一盞糖蒸酥酪!”
昭嫆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尼瑪昨晚上你居然光盯着我了!!
太後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子:“那可敢情好!能吃是福,你胃口這麽好,可見肚子裏的孩子也健康着呢!”
昭嫆勉強笑着:“是啊……”真不是她貪吃,實在是餓啊!
昭嫆眼珠子一轉,便道:“太後,最近佟家的承恩公夫人赫舍裏氏,都遞了好機會牌子,想進宮侍奉病重的皇貴妃呢。”
太後斂了笑意:“哀家記得,皇帝之前不是禁了佟家入宮請安嗎?”
康熙闆着臉道:“确有此事!”便對昭嫆道:“你無需理會便是。”
昭嫆抿唇笑了笑,“皇貴妃一整個年節都沒露面,外頭還指不定怎麽議論呢。臣妾想着,皇上不如索性就解了景仁宮的封宮之令吧。”
康熙蹙起眉頭,他很是不解昭嫆爲何在太後面前提出這樣的要求!
太後卻露出欣慰之色,“難道你有這份仁厚之心,佟佳氏再不好,也終究是個皇貴妃。總封着景仁宮,也叫宮裏宮外人心惶惶。”說着,太後笑看着康熙:“皇帝以爲如何?”
康熙緊着眉心,話已經被攢到這個份兒上了,康熙也沒有理由反對,便道:“罷了,回頭朕便下旨免除封宮之令。”
但康熙終究有些不悅,便借口前朝忙碌,便告辭了太後,離開了慈甯宮。
太後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有你執掌六宮,看樣子哀家可以安心了。”
昭嫆笑容别樣溫婉:“臣妾隻是瞧着她時日無多,便想着,何必跟這樣一個人置氣呢?皇上雖一時生氣,可骨子裏終究是眷顧母族的。皇上如此厚愛臣妾,臣妾自然要處處爲皇上考慮。”
太後輕輕颔首:“哀家就知道,你明慧在宜妃之上,仁厚不遜色榮妃,皇帝如此專愛你,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昭嫆面露羞赧之色:“太後如此褒獎,臣妾實在無地自容。”
陪着太後說了會兒子話,又用了一盞熱乎乎的奶茶,昭嫆這才告辭,返回了鍾粹宮。回去的路上,順道去折了些開得繁盛的梅花花枝回去,梅花如今是盛極,再過些日子,便該凋謝了,自然要“有花堪折直須折”。
昭嫆坐在鍾粹宮東暖閣的羅漢榻上,摘下手上的累絲嵌東珠福壽團花護甲,執着精巧鋒利的小剪刀,将梅花花枝一一修建,插在了一隻青白玉色的天球瓶中,素淨清淺的大圓肚瓷瓶,映着簇簇紅梅,便更襯得那梅花明豔光線了。
插好了之後,昭嫆笑着說:“就這樣送去乾清宮,順道跟皇上說,鍾粹宮的小廚房煲了一品滋補的紅棗山參炖鹧鸪,問皇上晚膳要不要過來一塊享用。”
今日在太後面前,她陡然提出那樣的請求,的确讓康熙有些下不來台,男人嘛,該哄,還是得哄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