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洪流席卷虛空。
每一道洪流深處都有無數天地規則，彼此碰撞、撕扯，形成種種不可思議的景象。
顧修雲跟在黑熊與拂塵女子身後，緩緩前行。
不是他們不想走的快點，而是這裏的天地規則太混亂了，黑暗、光明隻是一部分，連時空也徹底錯亂，在這裏行走，單純的辨别前後左右毫無意義，甚至一步跨出，整個身體都會随着天地規則變成石塊、水滴乃至雷霆閃電。
所以，黑熊跟拂塵女子隻能一次次的施展天心意志。
将周圍虛空變成自己的領域，并強行改變領域範圍内的天地規則，從而一步步前行。
而顧修雲，也隻能借助黑色氣流，不斷撕開天地洪流，形成真空通道。
每前行一步，都格外艱難。
“難怪兩位前輩跟太上宗祖師要在這裏建立道場，即使什麽都不做，僅僅是抵擋虛空中無處不在的規則洪流，就有很好的磨砺效果了。”
顧修雲心中暗道。
放眼世間，有幾個地方能讓乾坤帝君走的這麽艱難？
混源虛空中都找不到幾處，更别說太淵古界？
而這片虛空，就是乾坤帝君最好的對手，他們要時刻應對周圍的天地洪流，還要維持道場穩定，每時每刻都要運轉天心意志，積年日久之後，心神意志以及對天地規則的掌控都會有極大提升。
許久之後。
三人來到一片青蔥的藥園前方。
藥園範圍極小，隻有百裏左右，其中種植了上千種花草，有難得一見的神藥奇花，也有随處可尋的狗尾巴草，每一種都透着盎然生機。
“看樣子，大師兄對天地規則的掌控又提升了一個台階，”黑熊笑道，“咱倆隻能在第一層建立道場，而且得是最堅韌的材料，質地稍微差點，都會被天地洪流碾的粉碎，哪像大師兄，居然連狗尾巴草也能種活，還是在第三層空間。”
“大師兄的本事，豈是你我所能及，就連師尊都稱贊，認爲大師兄是整個混源虛空最有可能成爲無量至聖的命運帝君之一。”
拂塵女子傲然道。
“确實很厲害。”
顧修雲也驚歎不已。
古界上九層有多恐怖，他是親身體會過的，即使有黑色氣流阻擋，有古聖真形庇護，肉身依舊不斷的受到沖擊，每一股沖擊，都能輕易湮滅九難界尊。
而太上宗祖師的道場裏，竟然有一片脆弱的藥園。
可想而知，要讓這些神藥花草在洪流中存活下去，需要多恐怖的天心意志，對天地規則的掌控又是何等驚人！
“别吹捧了，都進來吧！”
一縷淡淡的聲音從藥園中傳出。
三人走入藥園深處，隻見一個灰發青年手持水勺，正在小心翼翼的給花草澆水。
“大師兄。”黑熊、拂塵女子微微躬身。
“見過太上宗祖師。”
顧修雲也随之躬身。
“别這麽生分，”灰發青年擡起頭，朝着顧修雲望去，“聽說你是易明殿主的門下，既如此，你我便同輩相交，你跟黑熊、拂塵一樣，稱呼我孔承師兄即可，相比道号，還是我那個凡俗名字用起來更舒服。”
“孔承師兄？”
顧修雲眉頭微動。
明面上，他确實是易明殿主的弟子，但易明殿主也隻是乾坤帝君而已，頂多跟太上宗祖師同一輩分。
怎麽到了孔承嘴裏，他卻成了師弟？
那易明殿主豈不是三位乾坤帝君的師叔？
“黑熊、拂塵這倆懶貨，看來什麽都沒跟你講，”灰發青年笑道，“世人都說，太上宗跟羲皇宮淵源頗深，但你可知道，究竟是什麽淵源？”
顧修雲連搖頭。
羲皇宮的典籍，對太上宗隻有三五句的介紹，其他什麽都沒記載，也就顧月曾經跟他提過一句，但話還沒出口，就被一道恐怖的驚雷打斷了。
顯然，以他當時的身份，沒有資格知道太上宗跟羲皇宮有何淵源。
而如今，他已經悟透九大命運規則，并掌握空間絕學，有了堪比神魔帝君的實力，世間之事，幾乎沒有什麽是他不能知道的。
“家師——太淵至聖，其實是羲皇的大弟子，”灰發青年一字一句的說道，“而易明殿主是羲皇師祖的六弟子，所以論輩分，我們要稱呼易明殿主爲師叔，你我之間，自然也該以師兄弟相稱。”
“太淵至聖，是羲皇的大弟子？”
顧修雲瞪大眼睛，随即察覺不對，“不可能，據我所知，易明殿主成帝至今已有兩千多道年，而太淵古界的曆史，按照命運長河的軌迹，也就兩千道年出頭，易明殿主成帝之時，太淵至聖應該還沒出生吧？他怎麽可能是羲皇的大弟子？”
“發現了？”
灰發青年呵呵一笑，“這就是太上宗最大的隐秘，也是太淵古界最重要的秘辛，其實你早應該察覺，師尊成聖歲月之早，近乎不可思議，古界開辟僅僅一個道年，師尊便已經成爲至聖，并且煉化了古界核心。”
“而那時，隻有金行始祖跟火行始祖孕育成形，其他神魔始祖都還是本源狀态，所以他們再也沒有出世的機會，太淵古界，也成了師尊的專屬領地。”
“僅僅一個道年，就能跨入至聖層次，這是正常生命可以做到的嗎？再厲害的天才，也不可能。”
“原來如此。”顧修雲心中恍然，同時又感到無比吃驚。
顯然，太淵至聖在古界開辟之前，就已經是一位近乎至聖的巅峰帝君，隻是不知道爲什麽，他選擇了轉世輪回，并且轉世到古界内，更不可思議的是，居然還成功了。
混源虛空的生命，竟然能轉世成爲古界生靈，而且避開了天地規則的探查，得到古界認可！
顧修雲隻能感歎一聲，太不可思議了。
“師弟，此事你我知曉便可，切記不能傳出去，”灰發青年叮囑道，“那些神魔再怎麽懷疑，也隻能是猜測，可一旦讓他們知道，師尊真的是界外生命，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黑熊也應和道，“神魔本身倒沒什麽，但他們代表着古界的天地規則，他們的意志，很可能會影響古界天地，而如今正是師尊成爲無量至聖的關鍵時刻，一絲差錯，都有可能引起無法預測的後果。”
“師兄放心。”
顧修雲鄭重道，“太淵至聖于我有恩，又是我的師伯，于情于理，我都會堅守秘辛。”
“嗯。”
灰發青年微微點頭。
顧修雲能悟透九種命運規則，絕對不是言而無信之輩，既然說了，就肯定會做到。
“孔承師兄，你邀我來此，不會就是爲了說這件事吧？”顧修雲接着道。
“當然不是，”灰發青年連搖頭，“這種三兩句話就能說清的事情，讓黑熊跟拂塵告訴你就行了，何必讓你親自到古界上九層走一趟，讓你來此，是要跟你談法、論道。”
“談法？”
“論道？”
黑熊跟拂塵女子瞪大眼睛。
以大師兄的境界修爲，還需要跟旁人談論道法？他可是融合了六種命運規則，即将融合第七種規則的巅峰帝君，比普通乾坤帝君強了不知多少倍。
“很奇怪嗎？”灰發青年瞥了眼兩人，“論修爲境界，我确實比顧師弟強了不少，但論道法根基，我就遠遠不如他了，畢竟我至今也才悟透七種規則，而他已經領悟九種命運規則，并且全部圓滿。”
“九種規則全部圓滿？”
黑熊跟拂塵女子驚呼出聲。
他們至今都不知道，顧修雲居然領悟了九種圓滿的規則，難怪能借用命運神圖之力，并且在極短時間内悟透造化秘術。
“師兄，你已經知道了？”顧修雲眨了眨眼睛。
“是師尊告訴我的。”
灰發青年呵呵一笑，“放眼混源虛空，能在乾坤境之前悟透全部規則的寥寥無幾，大部分還都是古界生靈，比如羲皇師祖、太一仙帝、古祖……等他們走出古界，都已經是傳說中的無量至聖了，至于那些沒有成爲至聖的，也都随着古界崩塌灰飛煙滅。”
“所以直到現在，除了師尊，我還從沒見過第二個悟透九種命運規則的修行者，你說我要不要找你談論道法？”
“當然，你我既是論道，自然是于我有益，于你也有益，我記得師尊說過，羲皇宮的八門秘境很快就會開啓，那裏是最适合将生靈規則推升到唯心境的地方，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掌握第二種、第三種乃至第四種唯心境規則。”
“但你有沒有想過，唯心之後，你要怎麽融合命運規則？”
灰發青年嘴角微翹。
怎麽融合……顧修雲陷入沉思。
乾坤境的修行，有三大關隘，一是悟透完整的生靈規則，二是将規則與自身意志完美結合，形成規則紋絡，三是融合規則，從而達到更高層次。
三者中，第一步最簡單，但也最難。
因爲修行者受到的限制太大，不入乾坤，最多隻能掌握三種到四種完整規則，隻有古界神魔才能不受限制，但同時，神魔一生也無法走出古界，又受先天本性影響，成功者寥寥無幾。
第二步，入唯心。
需要時間，也需要機緣，對壽命無限的乾坤至尊來說，反而是最輕松的一步。
第三步，融合規則。
這才是乾坤境修行者最大的難題，每一種命運規則都有通天之力，想要将它們融合在一起，何等艱難？所以這些年來，顧修雲一直在參悟紅塵絕學。
三十六幅秘紋圖，幾乎将融合規則的變化盡數闡釋，但那是紅塵至聖的修行路，可以借鑒，卻不能照搬，畢竟兩人感悟的規則完全不同。
就比如無常心，顧修雲領悟的無常心，跟大部分命運修行者都不一樣。
“孔承師兄，你能幫我？”顧修雲擡起頭。
“不好說，但可以讓你少走些彎路，”灰發青年搖頭笑道，“除了老夫，黑熊跟拂塵也可以與你一同探讨，他倆雖然境界不高，但也是融合了五種規則的乾坤帝君。”
“哦對了，我太上宗還有不少演法三重境跟四重境的弟子，你若願意，可以拿着這塊玉佩去找他們，相信也能有不少感悟。”
灰發青年摘下腰間的七色古玉，丢到顧修雲手裏。
“太上宗弟子……”
顧修雲眼中精芒閃爍。
他确實很需要那些弟子的經驗感悟，畢竟在規則融合方面，他還停留在最初的階段，任何一個演法二重境都比他經驗豐富，至于演法一重境——
已經悟透二十七幅紅塵秘紋圖的顧修雲，已經再無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