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棋盤，究竟隐藏了什麽秘密？十二萬九千六百種紋絡，爲什麽偏偏是這個數字？”

道台上，顧修雲輕輕撫摸着古樸棋盤，仔細參研。

自從離開秋葉原，他們已經在落星州居住了數千年。

數千年來，顧修雲隻跟言素情出去過一次，其餘時間都在道台上參悟道法，研究命運棋盤。

反倒是餘夫人、顧修淑等人時常離開山脈，行走于各處城池。

落星州比其他州域平靜的多，濃郁且狂暴的靈氣，讓這裏盛産晶玉靈材，但同時，也找不到任何神藥。

久而久之，修行者之間很少會出現争端，厮殺劫掠更是少見，因爲誰也不清楚，對方手裏有沒有強大的道符。

餘夫人、顧修淑等人手裏确實有頂尖道符。

隻要不是面對七難界尊，都能保住性命，有此依仗，自然可以安然的行走于各處。

“夫君，還在參悟命運棋盤？”

言素情收起玉簽，走了過來，“這副棋盤真像你說的那樣，隐藏着一份大道機緣？”

“我也說不準，天機變化難以測度，也許前一刻是這樣，後一刻就變了，”顧修雲微微搖頭，“四千年，依舊沒有任何收獲，照目前情形，天機演算踏入規則境之前，很難看出其中的玄機。”

“你不是說苦玉宗的弟子越來越多了嗎？弟子數量越多，推演起來越繁雜，距離突破，應該不遠了吧！”

言素情說道。

“還差最後一線，短則千年，長則萬載，就能跨出最後一步。”顧修雲微微點頭。

六萬多年的苦修，他終于将天機玄妙參悟到極緻。

再往前一步，就是規則境，到那時，顧修雲才算是合格的命運修行者。

命運界尊，連最基本的天機規則都沒領悟，豈不是個笑話？

……

相比落星州的平靜，輪回聖界顯得有些暗流湧動。

朱厭墓地的烈火超出虛空領域範圍後，很快引來風雷劫雲，浩蕩威能時刻彌漫在棋盤界域上方，引起無數修行者的關注。

“時隔無數年，朱厭終于跨出那一步了？”

靈族真尊隔着遙遠的虛空，注視着棋盤界域深處，“輪回聖界，既是機緣也是囚籠，本尊成道至今已有七千五百萬年，在我踏入真尊境之前，朱厭便已經從世間消匿，隻剩下隻言片語的傳說。”

“誰曾想到，它竟然一直藏在棋盤界域。”

“朱厭、萬古、禅宗護道人，還有一個詭異的顧惜命，諸天界域的劫數恐怕真的要到來，希望靈族能在這場劫難中活下去。”

靈族真尊臉色有些沉重。

相比其他勢力，靈族、鬼族略顯不同，這兩大族群不僅擁有完整的修行體系，還有屬于自己的特殊至寶，可以讓族内尊者在本族血脈中輪回轉世。

因此一代代過去，靈族、鬼族的秘辛從未讓外人知曉。

就連那枚靈字印，也鮮有人知。

但同時，這也意味着兩大族群很容易被朱厭、萬古等人盯上，面對界尊，再強大的寶物也毫無用武之地。

“短短四十年，朱厭氣息就比先前強了百倍，單憑那股烈焰波動，便不亞于六難真尊。”另一個身影走到靈族真尊側旁，神色同樣凝重，“也不知它修的是什麽道法，再這麽下去，真有可能一舉邁入界尊境。”

“萬古、護道人還有顧惜命不會眼睜睜看着它突破的。”

靈族真尊望着蒼茫的天際，“至于咱們幾個，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時間不斷流逝。

數年之後，無窮無盡的烈焰将整個棋盤界域完全籠罩，上至星空，下至深淵，沒有一處不被火焰覆蓋。

這股火焰甚至超出了規則的界限。

終于，火焰達到極緻，如狂潮般收縮，湧入墓地最深處。

噗！

一聲悶響，非常輕微，就像是蚊蟲的呼吸，但又響徹于每個生靈的心神深處。

“怎麽回事？”

“棋盤界域的火焰消失了，難道朱厭已經蘇醒？”

一位位真尊看向棋盤界域。

恍惚間，他們看到了一頭擎天巨獸，不，準确的說，比天還要高大，比大地還要廣闊，虛幻身影幾乎可以跟一座界域媲美。

從古至今，沒有任何生靈可以達到這一步。

朱厭，做到了。

界域般龐大的虛影深處，白毛猿猴雙腳踏着火焰，眼眸中赤光閃爍，整個身軀都在極速蛻變。

……

浩瀚無盡的氣息甚至波及到了輪回古殿。

嘎吱！

時隔數千年。

古殿銅門再次開啓，一根細小的蛇形觸須探出殿外，刹那間，這根觸須劇烈顫動起來，仿佛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不可能，絕不可能。”

“它分明是個下界賤種，怎麽會蛻變成源獸？不可能，不應該的。”

古殿中傳出一聲聲瘋狂的嘶吼。

朱厭，從妖獸蛻變成了源獸，而且是一頭火行源獸，龐大的火行世界讓它的肉身近乎圓滿，隻差領悟生靈規則，就能成爲真正的界尊。

此刻的朱厭，跟萬須蟲本體處于同一層次，都是界空級生命。

不同的是，萬須蟲在輪回聖界活了億萬年，早就遠遠超出天地規則允許，隻要它敢踏出輪回古殿半步，天罰即刻降臨。

而朱厭，在天地眼裏隻是個新生命，至少可以存活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十幾萬年，足夠做很多事情了。

……

“原來如此，朱厭走的是生命進化路線，從普通妖獸蛻變爲界空級生命，道法境界雖然沒有提升，但它的實力，已經比先前強了太多太多，連老夫也不是它的對手了。”

白澤真尊眼中閃爍精芒。

朱厭走的是殺戮道。

想要領悟殺戮規則，很簡單、也很難。

隻要殺盡世間生靈，将所有的尊者、真尊乃至真意境，以及地底深淵的通靈陰屍、妖魔全部斬殺，聚集無數冤魂殺氣，就一定能踏入規則境。

殺戮道，共有六大法門，最基本的就是殺氣規則，此外，還有殺身、殺魂、殺心、殺戮之源等法門，相比繁雜的命運道，殺戮體系簡單且純粹，就是以厮殺爲主。

斬盡世間，唯我一人。

到那時，大道也就成了。

而殺戮，先得有足夠的實力作爲依仗。

如今的朱厭，已經是界尊之下第一人，放眼天上地下，再無一人可與之抗衡，它想成道，随時都可以。

“白澤，你暗中助我，是想讓老夫饒你一命嗎？”白毛猿猴站在星空之巅，遙遙注視着山水茅屋。

“何須你饒命？”

白澤微微搖頭，“如果沒有自保的手段，我又怎麽可能任你突破？當年那小輩潛入赤矜山，旁人不知，老夫卻是一清二楚。說起來，你還得感謝他，沒有他誤打誤撞的發現了内世界的隐秘，就算再過一千萬年，你也不可能踏出那一步。”

“那個小輩？”

朱厭眼中閃爍寒芒，“他偷走了老夫最重要的赤焰源石，又放走了人族修行者，害老夫差點功虧一篑，這筆賬，我還沒跟他算呢！”

“不知所謂。”

白澤真尊轉身離去。

顧修雲隻偷走了一塊赤焰源石，相比龐大的神山，不過是冰山一角。

至于人族修行者，本就是陰火猿擄掠而來，沒有人族，陰火猿照樣可以開采礦山，維持墓地火焰。

這些小事，相比成道機緣算什麽？

但白澤也知道，朱厭向來不是個知恩圖報之輩，再大的恩情也比不上一丁點的仇怨，若非如此，它也不會被世人稱爲兇獸了。

……

“白澤……”

望着遠去的背影，朱厭眼中寒芒閃爍，卻久久沒有出手。

對方的自信，讓它有些疑慮。

無數年來，不知多少神獸、異獸、兇獸隕落，多少真尊化爲飛煙，隻有白空澤一世又一世的活了下來。

直到今天，依舊存于世間。

世人都在追求長生不滅，換個念頭想一想，白澤真尊曆經無數輪回，不也等同于長生？

“這老家夥知曉過去未來，又精通命運玄妙，手裏的寶物向來是最多的，說不定真有什麽保命底牌。算了，先解決萬古、護道人跟顧惜命三個禍患。”

白毛猿猴眼中閃過殺機。

普通真尊，它可以暫且放過，但禅宗護道人、萬須蟲、顧修雲，都是距離界尊境隻差一步的強者，必須及早鏟除，才不會生出變故。

正思索間，一縷因果波動從遙遠的北部虛空彌漫而來，化作金漆身影：“恭喜朱厭道友，煉體一脈大成，過不了多久，諸天界域就要誕生一位界尊了。”

“現在來讨好老夫，是不是有點晚了？”白毛猿猴嘴角微翹，面露不屑。

“不晚，一點都不晚。”

金漆身影微微一笑，“道友修成無敵之身，界尊境可期，但你該不會以爲，這就是大道的盡頭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白毛猿猴皺起眉頭。

金漆身影臉上的笑容更甚，“朱厭道友想必也聽說過，諸天界域曾有一則流言，隻要在這方世界踏入界尊境，就能拜在太一仙帝門下，但你可知，這則流言是我傳出去的！”

“此事千真萬确，因爲我曾親眼見過那位界尊。除了流言，界尊還留下了不少秘辛，都是跟大道修行有關——”

說到這裏，金漆身影頓了頓，“不瞞閣下，諸天界域的某處秘地，藏着殺戮道的頂尖傳承，那是一位你無法想象的可怕存在留下的傳承，一位帝君的傳承。”

“帝君？跟至尊相比如何？”白毛猿猴沉聲開口。

對于天外世界，它還是知道一些的，據說超脫境的極緻就是至尊，那已經是所有道法的盡頭，一切體系的巅峰。

“帝君，絕對在至尊之上，這一點我可以發誓，”金漆身影面色肅然，“老夫走的是因果體系，你很清楚，命運、因果兩大體系不能違背誓言。”

“告訴我，那份傳承在何處，我可以饒你一命。”白毛猿猴眼中閃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