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脈深處。
黑甲修行者環繞在寬闊的山谷外,神情肅穆,目光森然。
陸兇、陸魔各拿着兩顆丹珠,默默催運法訣。
昂!
一聲詭異的龍吟從黑金珠内傳出,緊接着,另外三顆丹珠也開始顫動,四種迥異的龍吟聲彼此應和,散發璀璨光芒。
“赫連疆、周廣這些蠢貨,空有寶山在手而不知,五色金珠何等至寶,竟然被他們當成了輔助修行的器物。”
望着四顆金珠,陸兇猙獰的臉孔露出一絲激動。
“師兄,紫金珠也已經到手,隻剩下最後一顆綠金珠,以毒龍之血運轉,想必不會再出錯了,”陸魔深吸一口氣,“湊齊五色金珠,毒龍老祖的傳承便近在眼前。”
毒龍老祖:八難界尊,曾經縱橫天外世界,留下赫赫威名,直至十七道年之前,才因混源天而隕落。
這等強者留下的傳承,足以讓真尊瘋狂,七難界尊也會心動。
“越到最後,越要小心,”陸兇沉聲道,“千萬不要被界尊察覺,否則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七難界尊不對他們下手,隻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利益。
如果發現陸兇陸魔手裏藏着毒龍老祖的傳承,秋葉原的界尊早就動手了。
陸魔從懷裏取出一隻小巧的玉瓶,滴出些許綠汁。
昂!
龍吟聲更加清澈,四顆丹珠不約而同的指向西側,冰蘭宗方位。
“在那邊!”
“走!”
兩名黑甲首領收起丹珠,朝着西方疾行而去,近百名黑甲修行者緊随其後,個個都散發着濃烈的神力波動。
呼!
狂風吼嘯。
一道道遁光掠過天際,看到雲端的黑甲身影,四周的修行者紛紛退避,生怕被對方盯上。
黑甲兇魔,堪稱秋葉原大地上的霸主。
近百位真尊,最低都是四難境,又有兩位超出六難層次的玄仙坐鎮,誰敢招惹?
……
冰道盡頭。
青色身影緩緩前行,腳步不疾不徐,與此同時,幾道神魂魂念掃了過來,每一道都源自六難真尊。
“六難境?怎麽會來我冰蘭宗?”
“還是個男修,想必是對本宗有所求,他既能走過冰心道,就有資格成爲本宗的客卿長老,稍後先問問他的來曆,如果可靠,做個客卿長老也不錯。”
“本宗共有四位客卿長老,其中三個女修,一個男修,又多了這位,日後就有兩個男修了,也好,省的旁人說我們冰蘭宗陰氣太盛。”
魂念中傳出一道道聲音,彼此交流。
相比青墨書樓、落劍島,冰蘭宗的真尊數量明顯多了很多,特别是六難境,足有十七位,甚至有一位領悟玄仙道術的頂尖真尊。
之所以如此,是因爲秋葉原的靈力格外濃郁,神藥、靈材層出不窮,血脈族群中誕生天才的幾率也高了很多。
對普通修行者而言,這裏比浮靈海域更加殘酷,厮殺更頻繁。
但同時,誕生強者的希望也大得多。
比如通神花,放眼整個浮靈海域,都找不到一株,因爲根本沒有适合它生長的地界,而在秋葉原,連一個普通真尊都能僥幸采到,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哒!哒!哒!
腳步聲沉重而有力,緩緩走向冰道盡頭。
終于,青色身影站在了冰山之巅。
一股狂潮般的禁制威能席卷而來,将青色身影送出冰道,同一刻,鍾聲滾滾,接連響了六次,震動整個冰蘭宗上下。
“怎麽回事?”
“發生什麽事情了?”
“哪來的鍾聲,震得我氣血沸騰,差點被道法反噬。”
山腳下,尊者弟子紛紛走出洞府,面露茫然。
六難真尊闖過冰心道,對冰蘭宗來說也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情,數十億年才會發生一次,這些尊者的壽元至今都不超過一億年,怎麽可能知道鍾聲代表的意義。
片刻後,一名真尊弟子疾步走來,“爾等速去寒石宮,有人闖過了冰心道!”
“冰心道?!”
尊者弟子們彼此相視,臉上露出震驚之色。
連真尊弟子都趕過來了,可見不是半座階梯,而是完整的冰心道。
宗内又出現一位六難真尊?
山腳下的尊者弟子紛紛趕向寒石宮,包括一些鎮守山外的四難真尊。
“言姑娘,闖過冰心道的是顧前輩嗎?”周芷一邊攀登階梯,一邊悄聲詢問。
“如果沒有其他六難闖冰心道,就應該是他了,”言素情微微一笑,“放心,以客卿長老的地位,肯定能見到楚琢真尊。”
“隻是這樣一來,顧前輩就要被綁在冰蘭宗麾下,”周芷神色間露出愧疚,“如果被冰蘭宗發現,前輩跟姑娘是道侶,隻怕會有性命之憂。”
“入不入冰蘭宗,是我們自己的主意,跟你有什麽關系,别想太多了。”言素情笑着搖頭。
“是你們?”突然,一道尖銳的女聲從空中傳來。
言素情、周芷擡起頭,隻見白袍女修淩空而立,分明是先前那位将她們騙到冰道的真尊弟子。
“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白袍女修目光森凝。
“大人看不出來嗎?小女子跟周姑娘都是闖過冰心道,才能以真意境之身,破格成爲記名弟子,你若不信,大可去道籍殿查一查。”
言素情淡聲回答。
“闖過冰心道?!”
白袍女修臉色微青,刹那間,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神情驟變,“你們兩個居然能走到半山腰,這麽說,闖過冰心道的真尊是那個跟你們一起的男修?”
“小女子不知。”言素情一臉漠然。
“哼!”
白袍女修轉身沖向冰山之巅,周身血氣奔湧,神色間透着一絲擔憂。
如果闖過冰心道的真是那人,以其六難真尊的地位,以後少不得給她穿小鞋。
六難跟四難之間,隔着兩條鴻溝,就算再過百億年,她也成不了六難,何況修行界厮殺不斷,她能不能活到那一天,還是個未知之數。
嗖!
遁光如電。
白袍女修以驚人的速度沖到了寒石宮前面的修煉場。
這裏已經聚集了一群尊者,真尊也有數百位,還有幾名六難真尊,個個身穿紫蘭白袍。
冰蘭宗,不同層次的修行者服飾各異。
記名弟子隻能穿灰袍。
四難以上真尊都是穿白袍,按照修爲、職位的不同,衣服上有各種圖案,比如白袍女修,胸前就有一枚玉劍。
六難真尊,服飾前都是紫色蘭花。
“弟子黎青橘,見過諸位長老。”白袍女修躬身行禮,并看向四周。
廣場上的修行者都是宗内弟子,并沒有外人。
“看來此人還在問心殿,接受大長老盤問,哼,如果真是那個男修,我就将楚琢的事情搬出來,讓大長老将他趕出去。”白袍女修心中暗道。
楚琢的過錯,在冰心宗是大罪。
早在開宗立派之際,冰蘭界尊就已經下令,全宗上下不得與他人結爲道侶,違反門規者,輕則幽禁到死,重則廢去修爲,就此身殒。
……
寒石宮,問心殿。
石門緊閉。
顧修雲雙手負背,神色從容,對面是一位模樣略顯蒼老的中年女子。
“秋葉原的六難真尊,個個都有名有姓,閣下是從何處而來?”
“遠遊至此,居所定所,也談不上什麽來曆。”
“遠遊?你不是赤陽州的修行者?”
“貧道曾去過浮靈海域、青陽州、蒼州、古陽州,閣下非要問個出處,那就當我是浮靈海域的修行者吧!”
中年女子擡頭看向宮殿四周,沒有任何異動,由此可見,對方說的并無虛假。
問心殿内布置了特殊的因果禁制,任何謊言,都會被戳破,除非對方的境界已經超出因果禁制極限。
“你來冰蘭宗做什麽?”中年女子繼續問道。
“因緣際會,興之所至,”顧修雲從容講述,“前不久,貧道遇上了一個小姑娘,名爲周芷……”
對于此事,顧修雲沒有半點隐瞞,也無需隐瞞。
對于六難真尊,任何宗派都會抱以最大的尊重,即使不滿,也隻會請出宗派,不會刻意爲難,因爲誰也不知道,眼前之人背後有什麽靠山。
特别是顧修雲這種,遊曆了好幾處州域,實力深不可測之輩。
片刻後。
中年女子深吸一口氣,“閣下竟然會爲了一個真意境小輩而出手……按照規矩,你闖過冰心道,可以拜入本門成爲客卿長老,不知你可願意?”
“成爲客卿長老,能否見楚琢真尊?”顧修雲問道。
“自然是可以的,本宗隻是将她幽禁,不得走出洞府半步,至于誰去見她,老身管不着。”大長老沉聲回應。
“那便多謝了。”
顧修雲微微抱拳。
大長老臉上露出笑意,一個遊曆了五座州域的真尊,實力絕非同輩可比,别的不說,單是各處州域的天險,就足以讓世間強者爲之駭然。
眼前之人,很可能是一位玄仙。
當然,這隻是猜測,關乎實力底牌的隐秘,即使問了,也沒人會說。
“道友不妨在側殿休息一段時日,冰蘭宗會爲你準備客卿長老的入宗典禮,等儀式結束後,就可以見楚琢真尊了。”
中年女子單手一揮,問心殿石門敞開,陽光照了進來。
宮殿外,一道道目光落在顧修雲身上,有尊者境記名弟子,也有真尊境入室弟子。
每個人的臉上都透着好奇。
闖過完整的冰心道,意味着心神意志極端強橫,而且肉身強度極高,才能抵擋無處不在的冰冷寒氣跟意志沖擊,這等人物,在冰蘭宗内可以排到前五。
“真是他!”
看清顧修雲之後,白袍女修臉色發黑。
“六個月後,冰蘭宗舉行客卿長老入門慶典,爾等按照以往規矩,前往周邊家族邀請觀禮,并準備一應事物,聽到沒有?”中年女子冷聲下令。
“謹遵大長老之令。”
宮殿外的弟子紛紛行禮,除了那幾位六難境真尊長老。
“大長老,此人居心叵測,不能讓他進入宗門,”白袍女修連聲疾呼,“他是爲了楚琢而來,此人十有八九就是楚琢的道侶,按照宗門律令,應當将他處死。”
“什麽?”
宗内弟子紛紛露出驚異之色。
“黎師妹,你是從哪裏聽說的?事關客卿長老,可不能胡說。”一名真尊弟子連忙問道。
“弟子有十足的證據,前幾日,我親眼看到此人帶着兩名真意境來到山門外,其中一個還拿着楚琢的令牌,聲稱要見她,那兩人就在此地。”
白袍女修伸出右手,指向言素情跟周芷。
“言姑娘。”
周芷臉色發白,望向身側。
她何曾面對過如此景象,一群真尊圍着自己,還有幾位六難境真尊長老,單是目光中蘊含的威勢,就足以讓真意境癱倒在地。
“别怕。”
言素情微微一笑,“拿着楚琢的令牌,就是她的道侶?你這話可真有意思,诽謗長老,在哪個宗派都是大罪吧!”
“就算不是楚琢的道侶,也跟她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白袍女修冷聲道,“大長老,諸位長老,千萬不要誤信此人,界尊老祖的律令不可破啊!”
“黎青橘!”
中年女子怒喝一聲,“你太放肆了,顧道友入不入我冰蘭宗,輪得到你一個四難真尊指手畫腳?他跟楚琢的關系,本尊早已查清楚,用不着你來置喙,跪下!”
白袍女修吓的連忙跪在地上。
“傳我令谕,黎青橘不敬尊上、殿前放肆、胡言亂語,剝奪巡查殿執事之位,貶出宗門,前往黑水峽谷,不湊齊兩百點宗門貢獻,不準回宗。”
中年女子的聲音如雷霆一般,響徹整個寒石廣場,衆人連忙低下頭,再也不敢議論半句。
前往黑水峽谷,對真尊弟子而言是非常可怕的懲罰,那裏格外混亂,聚集了七八個宗門,每天都在爲神藥、奇珍而厮殺。
冰蘭宗十幾位六難境長老,将近半數都在黑水峽谷。
由此可見,那裏有多危險,六難真尊都有可能身亡,何況是普通真尊。
“顧道友,此人言談之間對你有諸多诋毀,我這樣懲治,你可滿意?”中年女子看向一側。
“貧道隻是個外人,如何處事,還是得大長老說了算。”顧修雲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