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宗立派,對外修法門頗有些好處,特别是天機演算方面,觀察每一個弟子的舉動,從而參悟其中玄機……難怪命運修行者都是以天機演算爲主。”
青磚瓦房前,顧修雲指尖不斷劃動,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命理格局圖。
紋絡中,隐約可以看到苦玉宗弟子的變化。
百年修行,命運扭曲規則跟命運心相規則進步不大,反倒是命運陰影跟天機演算有了不小的提升。
此外,另外兩種外修法門也略窺門徑。
“苦玉宗影響的範圍終究小了點,參悟玄妙尚可,對命運規則……就很有限了。”
“特别是命運扭曲,以殺伐爲主,難度更高。”
“照目前情形,至少得三十萬年,才有可能達到凝神境後期。”
顧修雲低聲自語。
這個速度已經非常驚人。
命運規則,修行難度遠比普通道法高了百倍,别說幾十萬年,就算幾個道年,也不一定能突破。但顧修雲不同,他有殘月池,還有紫陽帝君留下的道冊典籍,以及各種命理格局圖。
一座殘月池,就足以讓世人瘋狂。
萬倍流速算什麽?最珍貴的是池裏的水,一滴滴池水不斷融入心神,令他參悟生靈道的速度提升十倍百倍。
若非如此,紫陽别院的器靈怎麽會讓顧修雲發下誓言?
它很清楚,殘月池配合道冊典籍,是有可能讓顧修雲在百萬年内踏入法随境的。
九難天君,才有希望拿到乾字簽。
“兩頭六難境源獸,應該能讓落劍島生出點心思了,變局,很快就會到來。”
顧修雲搖頭一笑。
嗤拉!
指鋒如劍,在地面留下一道道紋絡,形成另一幅命理格局圖。
每一幅命理圖都很相似,但又截然不同,因爲它是根據宗派弟子的變化以及天時、地利凝聚而成,前一秒跟後一秒,完全不同。
側旁。
言素情擡起頭,看了一眼顧修雲面前的紋絡圖,隻覺心神眩暈,頭昏腦漲。
她連忙收回目光。
同樣是道法紋絡,陣道比命理格局圖繁雜百倍,威能卻遜色了一大截。
……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又過去數百年。
六難妖獸的橫空出世,令苦玉宗名聲大漲,大批散修拜入宗門。
不管怎麽說,苦玉宗畢竟是各方宗派裏唯一一個可以免費觀讀典籍的宗派。
這一點,誘惑力還是很大的。
與此同時,苦玉宗跟周邊幾家宗派的争鬥越來越頻繁,特别是洪波山,每隔幾月就要出手一次,似乎跟他們杠上了。
“副宗主,南池剛傳來消息,洪波山派遣了一名六難真尊,八名五難真尊,外加兩百位四難尊者,襲殺分宗駐地,幸好有神陣庇護,才勉強擋了下來,但也撐不了多久,請副宗主立刻派人前往支援。”
尹方真尊恭聲道。
“副宗主,此事萬萬不可,這明顯是圍點打援的戲碼,上一次,咱們吃的虧還不夠大嗎?”計敦真尊連聲道。
數年前,洪波山跟枯日島忽然聯手。
一個圍困分宗駐地,另一個藏匿在附近,暗中偷襲,坑殺了苦玉宗四名真尊,近百位尊者隕落。
“你怎麽知道有人暗中埋伏?”
尹方哼聲道,“洪波山每隔幾個月襲殺一次,最近十年,已經襲殺了三十二次,隻有一次跟枯日島聯手。如果咱們不去支援,分宗覆滅,藥園被洗劫一空,恐怕損失更大。”
“前面幾次能跟這次比嗎?”計敦怒道,“之前的襲殺,他們哪次派過六難?洪波山隻有兩個六難真尊,既然派了一位出來,肯定是有大動作,要麽掃滅分宗駐地,要麽圍點打援,再殺一批真尊。”
咳咳!
賈姝連咳兩聲,打斷了計敦跟尹方的争吵。
不得不說,兩個人說的都很有道理。
三十二次襲殺,誰也無法确定,這次有沒有人在暗中埋伏,但誰也不能說,一定沒有埋伏。
“計敦師弟、尹方師弟,你們說的都很對,”賈姝笑道,“既然誰也無法确定,那就不去了!”
“副宗主,不可,”尹方臉色微變,“對方打一個地方,咱們就丢一個地方,宗門還怎麽維持?”
“我隻說不去分宗,可沒說過任人欺淩,”賈姝面露兇光,“尹方、計敦,你二人立刻帶一頭六難妖獸,乘坐飛舟襲殺洪石潭,對方做初一,我們就做十五,看誰鬥得過誰。”
“原來如此。”
兩位真尊眼睛頓時一亮。
對啊,何必死咬着分宗駐地不放?直接攻打洪石潭,看他們怎麽辦?
洪波山撤退,分宗駐地便保住了。
如果不願意撤退,非要打下分宗駐地,那就一物換一物,洪石潭的靈藥、奇珍可比分宗駐地多多了。
“快去吧!”賈姝揮了揮手。
“屬下告退。”
兩位真尊轉身離去。
……
“洪波山、枯日島,走動的如此積極,看來落劍島已經快忍不住了。”
山谷中,顧修雲低聲自語。
落劍島的行動,瞞得過别人,瞞不了命運修行者,何況他一直盯着落劍島,時不時算上幾次。
數百年裏,落劍島弟子多次前往其他州域,打探消息。
到如今,寒劍界尊基本确定,苦玉老祖不是上乘道法修行者,至于究竟有什麽手段,還得試探一番。
洪波山跟枯日島,就是馬前卒。
“數百年時間,我已推演出八種真仙極緻道術,距離融合三種大道越來越近,但始終不曾跨出那一步。”
“五行、風雷、空間,融合的難度太高了。”
諸天界域的界尊,沒有一個融合三種大道,那些僞界尊,其實都是領悟九種本源的最低層次,道術方面……依舊處于真仙極緻。
融合三種大道,是本質的跨越。
也是真正邁入界尊境的标志。
比如赤峰界尊、赤河界尊,哪一個不是踏入界尊境後,又埋頭苦修了幾百億年,才終于破開瓶頸,将三道融合入門。
顧修雲雖是命運修行者,又得殘月池相助,還是得費上不少的時間。
“不能三道融合,面對寒劍界尊,始終沒有足夠的勝算,此人畢竟是凝神境巅峰,無根浮萍對他效果不大。”
“如果殺不了他,消息傳出去,很可能引來赤狼宮弟子。”
顧修雲微微搖頭。
以他如今的實力,面對凝神境,保命把握有十成,單憑命運扭曲規則,就足以擋下大半攻勢。
但要殺死寒劍界尊,就不容易了。
正思索間,腳步聲從甬道中傳來。
“前輩,洪波山奇襲分宗駐地,弟子派計敦、尹方二人帶着六難妖獸攻打洪石潭,逼迫對方撤退。”
賈姝躬身抱拳,“不曾想,他們竟然以命換命,滅了整個分宗駐地,然後跟枯日島的修行者聯手圍殺,幸好計敦、尹方走的早,才沒有遇襲。”
“哦?”
顧修雲擡起頭,“這種小事,爲何要告訴老夫?”
“前輩,洪波山跟枯日島的行爲太詭異了,往日裏宗派之間經常争鬥,但很少會出現這種不顧損傷的厮殺,”賈姝停頓了數息,才接着道,“我懷疑,他們要滅苦玉宗。”
“滅宗?”
顧修雲嘴角微翹,“你可要想清楚,苦玉宗背後有我,洪波山跟枯日島背後也有界尊,他們怎會爲了一點礦石靈藥,就挑起戰争?”
賈姝深吸一口氣,“晚輩思索許久,覺得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洪波山跟枯日島步步緊逼,就是想讓前輩離開宗門駐地。到時候沒有陣法相助,兩位界尊聯手圍攻,前輩的勝算……恐怕不會太高。”
“有點意思。”
顧修雲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一側的言素情依舊在推演陣法,連頭都沒有擡。
“前輩,您一定要小心,”賈姝連聲勸說,“洪波山跟枯日島來者不善,咱們甯可後退一步,也不能跟他們正面交鋒,來日方長,機會多的是。”
“行了,你先退下吧!”
顧修雲揮了揮手。
賈姝無奈的走出山谷。
……
“夫君,難怪你要找這位賈姑娘做宗門掌事人,确實很聰慧,從一點蛛絲馬迹,就發現了真相。”
看到賈姝離開了甬道,言素情才開口。
“當年在青墨書樓的時候,我與楚元兄交好,也跟賈姝、楊令之短暫接觸了幾日。”
“楚元兄爲人忠厚,心性頗爲善良,可惜,太容易被利用。楊令之心思缜密,有些冷僻,又極爲孤傲,容易走極端。”
“唯有賈姝,雖然是個女子,卻内秀于心。論智慧,她不弱于楊令之,論心性,她比楚元謹慎多了。”
顧修雲笑着說道,“賈姝的出身算不上好,可即使如此,依舊走到了真尊境,本事自然是有的。”
“她這麽好,你找她做道侶吧!”言素情撇過頭去。
顧修雲搖頭一笑。
……
落劍島。
三道身影彼此相對。
坐在最上座的正是寒劍界尊,身穿紫金華服,周身神力翻湧,兩道目光如同劈天神劍,不論落在何處,都給人一種刺開心神的感覺。
左側,洪波界尊盤膝端坐,穿着青藍色衣袍,圓圓 的臉龐,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
但隻有了解他的人才清楚,洪波界尊,向來是陰險毒辣的代名詞,背後捅刀子的事情不在少數。
右側,枯日界尊目光森寒,周身吞吐炙熱氣息,如同一顆烈日。
可若仔細觀察,又會發現他身上的氣息格外蒼涼,像是殘陽将落,映出漫天紅霞。
寒劍界尊、洪波界尊、枯日界尊,正在宮殿内商議事務。
“苦玉宗,你們怎麽看?”寒劍界尊目光淡漠。
“寒劍師兄,苦玉老祖隻是個新晉界尊,有什麽好在意的?咱們三人聯手,打上門去,還怕他有什麽通天手段?”枯日界尊說道。
“說的簡單,我等修行至今多少道年,才終于邁入界尊境,成爲修行界的巅峰老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不注意,便是身隕道消的下場。”
洪波界尊冷聲道,“你要去拼命,由得你,老夫隻想保住這條老命,安享晚年。”
“哼,鼠輩。”枯日界尊一臉的不屑。
“洪波師弟說的有道理,我等修行不易,必須小心謹慎,每一步都不能出錯,錯了,命就沒了。”
寒劍界尊淡聲道,“此事還是得小心一些,先讓人去試探吧!最好讓他自己走出來,暴露了實力,再出手也不遲。”
“是,師兄。”
兩人躬身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