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羅界域。
護道人漸漸從虛弱中恢複，十指掐動，因果規則彌漫諸天。
“又消失了？”
“難道這小輩的因果線又出現了變化？”
“不可能，人族真身離開，第二真身滞留聖界，也許會出現異常變化，但如今我已經掐準他的因果線，怎麽會毫無感應？”
金漆身影眉頭緊鎖，“顧惜命……八目神教留在世上一天，我的因果就殘缺一天，這份因果，必須要徹底抹滅。”
以禅宗護道人的道法境界，區區一份承諾，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麽大事。
但如今不同。
他要建立掌中佛國，以因果爲根基，将整個禅宗弟子化爲信徒，從而借用他們的魂念，凝聚六難境神魂。
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因果圓滿，無暇無漏。
然而，當年顧修雲進入摩羅界域，竊取本源舍利，後來逼迫禅宗護道人立下誓言：終其一生，都不能對八目神教的弟子使用咒殺秘術。
隻要八目神教在世一天，這份承諾就不會消失。
因果也無法圓滿。
對護道人來說，這本來隻是一件小事，誰曾想，萬須蟲跟諸天強者的厮殺，暴露了真正境界，最多百萬年，此獸就會領悟因果規則，邁入界尊境。
禅宗護道人頓時感到緊迫，但礙于顧修雲的實力，不得不隐忍至今。
“構建掌中佛國，至少要十萬年，再算上修行……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八目神教的勢力越來越龐大，幾乎覆蓋了半個無盡虛空，因果業力的影響也越來越強，這種情況下，建立掌中佛國幾乎沒有任何希望。”
“顧惜命，你怎麽還不死？執掌命運規則，又是器靈之身，天地瞎了眼嗎？居然讓你活到今天！”
金漆身影目光如同利劍，橫跨無盡虛空，落在遙遠的琅嬛界域。
……
神寰大陸。
一如往日的繁華，除了，輪回古殿所在區域。
古殿四周轟鳴聲陣陣，仿佛有一頭擎天巨獸正在吐息。
随着道神結晶被煉化，萬須蟲的氣息越發淩厲，因果波動近乎凝成實質，彌漫億萬裏虛空。
這股驚人的波動，甚至引起了各方尊者的注意。
“如此強烈的因果波動……萬古老兒究竟在做什麽，短短數千年，氣息竟已達到這般地步，難道他真的要成爲有史以來第一位界尊？”
“前有天機、八目，後有萬古、護道人，再加上個顧惜命，這個時代到底怎麽了？”
“界尊，終于要降臨了嗎？”
一位位尊者、真尊心中低語。
……
古殿深處。
萬須蟲目光森寒，無數毒蛇異獸如發絲般纏繞在身側。
“顧惜命，如果不是你，本座哪需要花費百萬年時間慢慢積累？有真尊級蟲獸，我的分身就能前往那處……汲取混源之力，最多三五萬年，就能踏入界尊境。”
“三五萬年，禅宗的人族賤種就算察覺，也來不及應對，而如今，足足百萬年，恐怕他已經有了對策。”
“你這該死的人族小輩，居然帶着蟲獸逃出了輪回聖界，怕我用因果規則控制它？該死，該死……”
……
棋盤界域。
山水茅屋前，白澤真尊悠然的望着陰雲密布的天空。
“天，越來越暗了。”
“嘲風、八目、天機、惜命，不過是這場大幕的插曲，真正的好戲，才剛剛開始。”
“世人都在關注萬須蟲，可又有誰看到了最危險的你……朱厭。”
白須老者低頭看向棋盤界域最深處。
那裏有一顆覆蓋億萬裏虛空的烈日星辰，星辰深處，赤色墳墓熊熊燃燒，隐約有生命氣息出現。
上古兇獸——朱厭，世人早已忘記了它的名諱，甚至連知道的人都很少。
白澤真尊恰好是其中之一。
真龍、鳳凰、麒麟、玄龜、白澤都被稱爲神獸，而朱厭……卻是兇獸。
以兇字爲名，自然不是善類。
更沒人知道，上古兇獸朱厭，修的是殺戮道。
“同樣是煉體一脈，武者乃通天大道，你又是走的什麽路？當年你舍棄一切，建造火墓，想必是得了一份偌大的機緣。”
“也許從你身上，可以找到更進一步的契機。”
白澤真尊臉上透出期待。
對他而言，諸天界域的生靈隻是過客，哪怕八目神教覆滅、琅嬛界域崩塌、天地間的道法全部化爲塵埃，也無所謂。
億萬年歲月，白澤真尊看的太多了。
超然物外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以萬物爲刍狗。
白澤真尊不會沾染因果業力，也不會爲了任何人而出手，除非是他欠下的人情，比如八目真尊。
“火，燒的再烈一點。”
白須老者長袖一揮，棋盤界域的靈力如狂潮般湧入論道棋盤最深處。
片刻後，烈日星辰又大了一圈。
……
浮靈海域。
黑石溝深處，厮殺聲此起彼伏，兩頭億萬丈妖獸仰天嘶吼，所到之處，哀嚎聲一片。
“我苦玉宗，從不與人爲惡，但不代表可以任人欺淩，”賈姝站在海域深處，周身神力奔湧，“洪波山的修行者，今天放你們一條生路，今日之後，誰再敢侵犯苦玉宗麾下礦脈，一律殺無赦。”
轟隆！
刺猬模樣的圓球妖獸一躍而起，如星辰一般撞入海域深處，形成通天海嘯，将所有洪波山弟子震飛出去。
“滾……”
雷霆般的嘶吼，吓的洪波山弟子紛紛逃離，頭也不敢回。
天外世界的六難，跟諸天界域的六難完全不同。
天外修行者，都是修的完美功法，每跨出一步，生靈道跟物質道同時提升，實力差距也比諸天界域大的多。
但同時，也有一定的弊端……極耗時間。
六難真尊，已經将九大本源領悟大半，甚至推演出了真仙極緻道術，生靈道也接近規則層次。
兩種道法融合，跟五難真尊的差距将近十倍。
十倍，什麽概念？簡直就是碾壓。
在六難妖獸面前，洪波山的弟子如同草雞瓦狗，短短片刻，就被掃飛出去。
……
嗖！
一道道遁光逃向遠方。
“不是說苦玉宗隻有一個五難境嗎？怎麽會平白冒出兩個六難妖獸，而且是兼修兩脈，道法境界跟肉身都達到了六難層次？”
“消息不會有錯。”
“這兩頭妖獸應該是苦玉界尊的妖仆，方才厮殺的時候，我稍微觀察了幾眼，它們雙目無神，氣息凝滞，十有八九是被舍心堂祭煉過了。”
舍心堂，整個戊陽海界最出名的奴仆商會。
不論是修行者還是源獸，隻要落到他們手裏，都會變成乖巧馴服的奴仆。
除非領悟生靈規則，才能幸免。
當初顧修雲跟餘夫人、顧修淑等人第一次進入浮靈島，迎面看到的便是舍心堂的商鋪。
位于浮靈島入口，可見舍心堂的勢力有多大。
“據我所知，六難真尊的價格在七千萬方神晶左右，兼修兩脈，價格稍微高些，差不多要一億神晶，這位苦玉老祖剛突破不久，怎麽會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誰知道呢？也許是爲了開宗立派，特地買了兩頭妖獸。”
洪波山弟子一邊遁逃，一邊議論。
兩億方神晶，即使對界尊而言，也不是個小數目。
七難界尊平日的修行需要各種靈材、丹藥、奇珍，也需要觀讀典籍秘術……這些都得花錢。
比如浮靈島的萬法樓，一天就要三百萬方神晶。
苦玉老祖隻是個新晉界尊，居然買了兩頭六難境妖獸，怎能不讓人驚訝？
……
數日後。
消息傳到落劍島。
“苦玉宗，有兩頭六難境妖獸奴仆？”寒劍界尊神色微異。
“老祖，苦玉宗對門人弟子幾乎沒有任何要求，也不需要繳納礦石、神晶，由此可見，那位苦玉老祖并不缺錢，但他又是新晉界尊——”
跪在下方的真尊長老滿臉疑惑。
這太不合理了。
新晉界尊，一般都很窮，手裏的财富不比真尊多多少，所以一旦有修行者突破到界尊境，周邊海域就會被劫掠一空。
可即使如此，他們的财富依舊少的可憐。
六難真尊，身上的靈寶、丹藥、神晶全部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百萬，因爲大部分都給了界尊老祖，兌換成宗門貢獻。
宗門貢獻，隻是個數字，對外人毫無意義。
“一個新晉界尊，又要開宗立派，又不搜刮門人弟子的錢财，甚至主動拿出了兩頭六難境妖獸奴仆……你覺得，這是爲什麽？”寒劍界尊嘴角微翹。
“弟子不明白。”真尊長老連搖頭。
“有兩種可能。”
寒劍界尊悠悠說道：“第一種，他修的是上乘道法，需要借助衆生之力，感悟道法變化。”
“上乘修行者，實力遠比同輩強的多，一般不會太在乎錢财。比如命運修行者，随便幫别人推演一次，拿的報酬都抵得上普通界尊億萬年的積累。”
“又比如因果修行者，尋蹤探迹、咒殺強敵、追蹤兇手，哪一個不得靠他們？這些都是錢财。”
“第二種，他得了一份大機緣。可能是八難界尊的傳承，也可能是更珍貴的寶物，所以身家豐厚，不在乎這些。”
“你覺得是哪種？”
“弟子覺得是第二種，”真尊長老思索片刻，恭聲道，“此人若是上乘道法修行者，早在六難時期就該名傳天下，而且背景驚人，身後至少有一位老牌界尊，不可能守在一個小小的浮靈海域！”
參悟上乘道法，難度極高。
如果沒有背景，别說領悟規則，連六難都毫無希望。
這樣的人，絕不會藉藉無名。
“你說的很對，”寒劍界尊嘴角微翹，“至少有九成可能，他得了一份大機緣，但無論如何，還是得小心一些。傳令下去，派幾個真尊前往各個州域的知世樓查探消息，如果他真的是上乘道法修行者，知世樓肯定會關注。”
“遵命！”
真尊長老躬身離去。
數日後，一群落劍島真尊進入浮靈島，沿着跨域傳送陣前往各個州域。
知世樓，戊陽海界的大勢力之一，對天下情報極爲了解，特别是修行界的頂尖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