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不知不覺二十年過去。
青石古城的傳說從周邊萬裏越飄越遠，無數凡人聽到消息後，都想要前往古城，祈求神靈賜福。
但這座大地太廣闊了。
不亞于天機盤世界，億萬裏大地遠遠超出凡人的極限，不同的地界，甚至連語言、文字都不一樣。
除了極少數背井離鄉，前往青石古城，普通凡人隻是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并沒有太過深究。
“這世間不缺真正努力之人，但那樣的人，又有幾個會去求神拜佛？”
遙望着周邊大地，顧修雲目光變幻。
求神拜佛者，或是不思進取，或是做了一些惡事，最後不得不求助于神靈。
隻有極少數是真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陷入了徹底的絕境。
一般的凡人，雖然敬神敬佛，但絕不會将神佛作爲自己僅有的依靠。
當年的顧修雲，被天命詛咒所困，不也是想方設法破解困境，何等祈求過神靈？
“二十年了，青石古城又換了一批人，當年那位方琮國公主，如今居然做了女帝，掌控周邊諸國，還真是不簡單。”
顧修雲看向青石古城的南側。
那裏有一座巍峨大城，正在緩緩立起。
方琮國公主，三十年來征戰各方，曾經兩次請朱喜出手，幫她斬殺了兩名可怕的強敵。
而這一切，都源于當年的恩情。
朱喜身陷困局時，各方諸侯日夜逼迫，隻有方琮國公主竭力相護，此後也多有幫忙。
比如那些被朱喜收下的孩童，如果不是方琮國救濟，哪來的錢财供養？
相比旁人，方琮國公主才是整個青石古城最大的赢家。
“人，貴在自知，與其追求虛無缥缈的東西，不如把握眼前，一步步向前走，或許哪一天，一直渴望而不得的東西，就到了腳下。”
顧修雲心中若有所悟。
命運陰影，不也是如此嗎？
作爲命運道中最偏門的道法之一，參悟起來何其艱難，可若将它剖解成無數份，慢慢感悟，就有了成功的希望。
不知何時，他再次閉上了眼睛。
……
黑鎖山内。
第二分身盤膝端坐，目光猶如利刃。
每隔十年，人族真身都會從神龜祖地出來一次，彼此交流感悟，人族真身走的是參悟命運陰影之路，而第二分身則是以剖解黑白紋絡圖爲主。
乾坤境魂念下，黑白紋絡圖縱然有千萬種變化，也顯得簡單了許多。
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但彼此相互借鑒，倒也有相輔相成之效。
“短短三十年，真身對命運陰影的感悟就增加了如此之多，看來神龜祖地确實很适合參悟陰影玄妙。”
“如此一來，有些事情就得提早做準備了！”
第二分身指尖微顫。
倘若人族真身真的能破解黑白紋絡圖，參修歸藏第二卷，突破命運規則的希望至少有五成。
數十年來，随着科技文明不斷傳播，命運之力也越來越龐大，甚至隐隐超出顧修雲的掌控極限。
如此龐大的命運之力，足以支撐他一次次瘋狂演算。
除了解析黑白紋絡圖，顧修雲也在推演真意十重境的粒子結構，并且留出一部分心神，參修無壽圖。
隻等他領悟命運規則，就能将肉身提升到真意十二重境。
那時，縱然天機祖師實力滔天，顧修雲也無懼一戰。
“九重境到十二重境，需要的靈魂類神藥太龐大，搜遍整個無盡虛空也不一定湊得出來，正好借助乾坤境魂念，煉制一些靈魂類丹藥。”
第二分身閉上眼睛，默默吸收虛空之力，凝聚魂丹。
這也是普通尊者的做法，但此法效用甚微，畢竟修行者自身吞吐魂念也是需要時間的，一顆顆丹藥煉制下去，幾萬年的辛苦，也許一場厮殺就耗盡了。
所以尊者們經常行走域外虛空，搜羅神藥，同時也在虛空巨城建立商盟，收取下境修行者的靈藥奇珍。
而顧修雲不同，此刻他的心神堪比乾坤境，無論是參悟道法，還是凝聚魂丹都容易得多，再加上真氣的特殊性……真氣源于精氣神三者交融，因而隻要轉換一下，就能将元力化爲魂念。
如此一來，煉制魂丹的速度與日俱增。
……
顧修雲埋頭修行的同時，八目神教也在各處征戰，尊者們不插手，不代表真意境大能跟鬥霄境不會動手。
科技文明的演變，令無數宗派受創。
面對諸天宗派的聯手壓制，八目神教不甘示弱，幾乎每一天，都有大批鬥霄境異能者誕生，補充神教戰力。
一些天資聰穎之輩，兼修異能者跟仙道體系，實力更加強悍，幾乎不亞于同層次的異獸。
其中就有沈棄。
一座荒島上，近百艘戰船懸在空中，噴吐着炙熱的火焰。
戰船深處，沈棄跟十幾位神教祭司相對而坐，每一個都是鬥霄境初期，但相比旁人，氣息遠遠強大的多。
這些祭司都是兼修兩脈之人。
“沈師兄，衆位同門中，隻有你兼修武道、仙道，我等都是走的異能者路線，論實力遜色許多，稍後對付錦陽真人，隻能靠師兄了。”
“諸位師弟不必謙虛，藍大人說過，武道隻有突破至鬥霄六重境，才能顯現威能，我不過鬥霄初期，距離那等境界差了十萬八千裏，還是得靠諸位同門照應，才能與之對抗。”
正說着，遠處傳來轟鳴聲。
隻見三十幾位鬥霄境修行者淩空而至，爲首的是一位入玄真人，周身靈力翻湧，玄妙氣息起伏不定，身前還有一件七品靈寶。
“果然來了。”
“迎戰吧！”
沈棄揚身站起，飛出戰船，另外十幾名神教祭司也紛紛走出。
至于其他戰船……艙門打開後，一座座機甲現出蹤影，罡煞氣息蘊藏于機甲深處。
不難想象，隻要被命中一次，不死也得丢掉半條命。
“錦陽真人，烏鬥秘境将近七成的區域都已經被八目神教占據，你又何必冥頑不靈，本教隻傳播科技文明，不會跟你們争奪門人弟子。”
沈棄朗聲道。
“放屁，什麽科技文明，就是些旁門左道。數十年來，多少宗派根基受損，門人弟子叛逃無數，全都成了八目神教走狗。”
錦陽真人怒罵道，“再這樣下去，修行界還有什麽規矩可言？”
“笑話，不過是爲你們的私心做借口罷了，”沈棄冷笑一聲，“人族孱弱時，你們予取予求，随便丢出一些藥渣，傳授一些道法，就能讓無數人給你們賣命。”
“如今科技文明到來，修行者可以任意行走虛空，誰還懼怕你們？說到底，不過是利益之争。”
對于宗派的黑暗，沈棄比誰都清楚，因爲他曾親身經曆過。
那些宗派隻需一點碎藥殘渣，一些破爛典籍，就能讓門人弟子去拼命厮殺，宗内嫡系卻能養尊處優，永遠站在最高處。
而如今，異能者體系出現。
每個人都可以踏入鬥霄境，且不需要借助靈藥道法，成爲鬥霄境強者後，再去搜羅仙道典籍，尋覓靈藥奇珍，難度自然低得多。
可如此一來，就觸動了某些人的利益。
厮殺征戰在所難免。
“廢話少說，八目神教罪惡滔天，今日老夫便要鏟除爾等，手底下見真章吧！”錦陽真人面露兇光。
“沈某也不想跟你廢話。”
沈棄周身真氣彌漫，道法運轉間，絲毫不亞于入玄真人。
轟鳴聲響起。
雙方陷入激烈的厮殺……
……
諸天界域，八目神教所到之處，幾乎都要面臨宗派攻伐。
當然，尊者們不會插手。
所謂的利益之争，對尊者來說毫無意義，科技文明存在與否，對他們既無好處，也無壞處。
何況八目神教背後的尊者太多了。
玉仙界域的清水、方寸、黑山以及女裝大佬天陣，庚陽尊者、幻溟尊者、神烏，還有二十位煉化了神血的妖族尊者，以及明皇、赤鱗妖尊。
此外，東炎、龍央、惜命道人三位巅峰真尊坐鎮其上。
如此強大的勢力，有幾人敢招惹？
……
神龜祖地，顧修雲淩空而立。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兩百七十年。
青石古城不僅成了傳說，更讓整個祖地世界爲之心動，甚至有些豪門貴族曆經數代，不遠百萬裏穿行而來。
之所以如此，因爲青石古城有一個真正的仙人——朱喜。
兩百年前，顧修雲将朱喜收爲記名弟子，并傳下一門功法，至于他那妻子，天資悟性遠不如朱喜，但有青花蛇每日教導，也勉強入了仙門。
“命運陰影，越往後越難修行，第一種道韻，隻用了三十二年，第二種道韻，用了六十五年，直至如今，第三種道韻仍有殘缺。”
顧修雲望着下方。
命運陰影的感悟，讓他對命運線的解讀越發深刻。
命運線分爲内外：命運糾纏、命運心相、命運扭曲都是内修，命運陰影是外修，至于天機演算……囊括内外之變，雖是根基，卻更加博大精深。
“對于天機演算，我的參悟并不深，遠不如殘碑秘術那般玄妙。”
“想必這也是修行受阻的原因，命運線的外修，需要影響他人，從而感悟其中變化，這條路，太耗時間。”
顧修雲也明白自己的缺陷。
時間，是他最大的短處。
命運修行者，少則數十萬載，多則百萬年，甚至有些真尊耗費了三世、四世，直到積累足夠深厚，才最終踏入七品層次。
顧修雲參悟的時間太短暫了。
他隻能選擇内修，以命運扭曲、命運心相、命運糾纏爲主，外修法門……幾乎一個都沒參悟。
“兩百七十年，修行卻如此緩慢，看來隻有兵行險着了。”
顧修雲看向下方，傳音道，“朱喜，從今日起廣收門徒，隻要心性适合、天資允許，便授予靈力，賜下功法秘術。”
“廣收門徒？”
醫館中，朱喜猛地擡起頭。
青色身影淩空而立，猶如璀璨烈日，身形足有萬丈高，隻是凡人們看不見。
“這些弟子隻要達到開脈境初期，便将他們遣送出去，前往天下各地，尋找合适的門人。記住，收徒之前一定要詢問小綠，她是鬥霄境妖王，有感知人心，窺探因果之神通。”
“弟子遵命。”
朱喜躬身跪地。
……
不久之後，一則消息傳了出去。
朱仙人開門收徒，隻要是心性适合，天資聰穎者，就有望拜入醫館，成爲仙人門下。
消息傳開後，無數凡人爲之瘋狂。
以往雖然知道青石古城有神靈仙人，但大部分人都隻能遠遠觀望一眼，得不到任何機緣。
如今卻不同，朱仙人廣收門徒。
世人都可得到機緣。
“一個朱喜，形成的命運波紋尚且尋常，可若出現十個二十個乃至上百個修行者，整個神龜祖地都會被攪動，命運波紋将會變得繁雜之極，參悟難度也會提高許多。”
“但同時，我也能看到更多的玄機變化。”
顧修雲低聲自語。
如今已不是兩百七十年前，他在命運陰影上的感悟遠勝先前，對于不同修行者造成的命運波紋，也能剝解開來。
更重要的是，無論朱喜還是青花蛇，乃至後來的門人弟子，都是來自他的傳承。
命運痕迹泾渭分明，推演起來也容易得多。
如果現在神龜祖地突然冒出一個尊者，四處傳授道法秘術，顧修雲就沒辦法參悟了。
因爲那些混亂的命運波紋，他根本算不出緣由。
隻有達到六品乃至七品，才能嘗試着解析諸天界域的命運波紋，參悟更深層次的陰影變化。
……
時間一天天流逝。
朱喜對于師尊的交代不敢有絲毫怠慢，每日都在招收門徒，并設下重重考驗。
與此同時，青花蛇也忙得團團轉，既要傳授道法秘術，授予靈力，又要觀察凡人的心性來曆，對于心神的消耗自是極大。
如此一天天過去。
第一批門人弟子達到了開脈境初期，前往天下各處，尋找合适的門人。
朱喜門下的弟子至少要達到開脈境初期，要求自然嚴格得多。
天資是一方面，心性絕不能是邪惡之輩，免得禍亂天下。
至于那些弟子門下的三代傳人，要求就低得多了，畢竟青花蟒蛇也不可能每天奔走各地。
何況他們實力有限，即使竭盡全力，也隻能培養到洗脈境初期，甚至很多弟子連仙門都跨不過去。
與此同時，命運波紋越發劇烈，顧修雲對道法的感悟也越來越深刻。
四百五十年，他終于悟出第三種道韻。
四百九十二年，悟出第四種道韻。
六百七十三年，悟出第五種道韻。
八百二十一年，悟出第六種道韻。
……
千年期限越來越近，顧修雲走到了命運陰影的最後一步，融合道韻，凝聚六品玄妙。
一步之遙，卻是天地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