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爲借衆生之力？
首先要付出，不付出，怎麽會有收獲？
所謂求仁得仁，天機祖師那種做法，得到的隻會是怨恨、憤怒，命運之力再龐大，也終究是一個人的道法。
八目真尊同樣如此。
生死大道，蘊含無盡變化，每一種生死之變，都是一種法門，八目真尊隻是借用了凡人的軀殼，但他永遠得不到凡人的認可。
這些人，無一不是舍本逐末。
顧修雲反其道而行之，他要以一己之力，給世人成道的希望，再借衆生之力，成就大道。
當然，這種做法風險很大。
每送出一份法訣，都會沾染莫大因果，随着晉山餘修實力提升，因果業力也會越來越龐大，到最後，甚至會引來僞界尊。
顧修雲這麽做，無疑是一次豪賭。
所以他非常謹慎，不是心性堅韌之輩，絕對不傳授法訣，晉山餘修經曆一次次挫敗，仍能毫不氣餒，這份堅韌的心性打動了顧修雲。
所以他傳下法門。
“希望我是對的。”
顧修雲看向天空，臉上隐隐有一絲苦笑。
他做不到如天機祖師、八目真尊那般，視人命如草芥，隻能選擇與之相反的道路。
……
“瘋子，簡直瘋了！”
虛空深處，白空澤瞪大眼睛，面露駭然。
顧修雲頓悟的道，讓它無法理解，犧牲自己，成全千萬人，這是哪門子的道？
修行者，不該是追尋逍遙自在，長生無量嗎？
此人居然将推演六訣傳授給了世人，一個晉山餘修倒也罷了，但很顯然，晉山餘修隻是開始。
顧修雲會不斷授予法訣，讓更多的修行者有成道的可能。
到那時，萬千因果加諸于身，引來的劫難遠比天機祖師可怕無數倍。
“也好，不用本尊出手，就憑那無窮無盡的因果業力，也能徹底壓死你。”
白空澤冷笑一聲，繼續閉目修行。
……
嗖！
一道身影飛速掠過石柱表面，朝着銀色大陸疾行而去。
無形壓迫力對他如清風拂面，僅僅片刻，就跨出了千丈。
“玄靈三重境，一口氣奔行千丈，不算離譜。”
顧修雲停下腳步，坐在平台内，裝出一副休息的姿态。
兩個時辰後，他揚身站起，血脈之力彌漫周身，再次向通天神柱盡頭沖去。
一天、兩天……
足足半個月，顧修雲終于來到第一層考驗的盡頭。
眼前是一座寬闊平台，足有萬丈寬，四周聚集了大量靈族，幾乎都是玄靈二重境。
平台最深處有十二頭模樣各異的傀儡獸。
“又有人來了！”
顧修雲的出現，引起了一些靈族的注意。
“到現在才趕過來，實力能有多強，肯定闖不過第一層的考驗。”衆人隻是看了一眼，便不再注意。
平台一側，晉山禦風盤膝端坐，正在閉目修行。
他被困此處已經長達十餘年，一次次嘗試闖關，都沒能成功，但随着時間流逝，體内血脈也越來越淳厚，晉山禦風隐隐感覺，自己到了破境的邊緣。
汩汩！
血脈之力起伏翻湧，如一頭蠻獸在體内沖撞，但不論他怎麽運轉，都無法突破。
玄靈三重境，必須将血脈之力凝聚成血珠。
哪怕是一滴，也能讓自身實力發生質的飛躍，如晉山骷羅那樣的強者，體内凝結了六滴血珠，闖過前三層簡直輕而易舉。
就在這時，一陣驚呼聲從四周傳來。
“又有人闖過考驗了？”晉山禦風收斂血脈，朝着平台盡頭望去。
最近十年，很少有靈族能闖過考驗，真正厲害的強者早就前往神柱更高層了。
越往後越難突破，兩年來，隻有三個人闖過了考驗。
“晉山塗烏？”
看清遠處的身影後，晉山禦風差點驚呼出聲。
他怎麽也沒想到，闖過第一層考驗的居然是晉山塗烏，一個往日裏任他打罵呵斥，連話都不敢說的懦夫。
“不可能，一定是搞錯了！”
晉山禦風盯着遠處身影，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臉上震驚漸漸化作灰敗。
擊敗傀儡獸的确實是晉山塗烏。
“好可怕的強者，十二頭傀儡獸，他連挑選都不挑，随手指了一個，便闖過去了。”
“這等實力，應該是玄靈三重境吧！”
“肯定是三重境，如此厲害的強者，按理說早就該闖到這裏了，不知道他爲什麽一直停留在下面？”
平台四周的靈族議論紛紛。
“玄靈三重境……晉山塗烏居然突破到了三重境？他已經領悟金行遁，又有三重境修爲……”
晉山禦風低聲呢喃，目光深處的傲氣漸漸消散。
……
雲霧上方。
無數靈族大能盤膝端坐，注視着下方星辰。
千脈法會是靈族萬年一次的盛會，連尊者都會現身，這些大能又怎麽敢怠慢？
各個支脈都會派遣至少一位八品。
“晉山，快看第三層，那是你的後輩吧！”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正閉目修行的晉山氏族長睜開眼睛，神色有些不耐，“什麽後輩？”
說着，他目光落向通天神柱。
神柱綿延萬裏，共分爲五層，除了第一層區域，另外四片區域空空蕩蕩。
玄靈三重境以下，闖過第一層考驗的寥寥無幾，大多是天賦異禀，才僥幸沖了過去。
第二層考驗難度更高，隻有玄靈三重境才能做到。
第三層考驗跟第二層難度相當，隻是多了心神意志的沖擊，對于晉山骷羅這類強者，第三層跟第二層考驗毫無區别。
但對于那種借助凝血丹突破三重境的靈族，心神意志的影響就大多了。
所以各方支脈的族長，甯可将凝血丹賜給玄靈一重境，多湊幾個族人，也不願意幫晉山禦風等人破境。
這麽做，反而是拔苗助長，害了他們。
“那是？”
晉山族長猛地瞪大眼睛。
通天神柱第三層，一道身影正在急速攀爬，短短片刻便跨越千丈，随後坐在平台上休息。
“怎麽會是他？”
晉山族長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是晉山塗烏闖到了第三層，二十年前，此人分明是玄靈一重境，隻是因爲血脈純度頗高，才能得到凝血丹，跨入二重境。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族人，怎麽會在短短二十年内達到這般境地？
“莫非那顆凝血丹引動了他體内的祖血？”
晉山族長暗暗思索。
靈族曆史上，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有些平庸的族人吞下凝血丹，打破血脈壁壘，引動祖血。
自此一沖飛天，勢不可擋。
正思索間，耳邊再次傳來聲音，“晉山老哥，那人是你的後輩吧？”
“不錯，他叫晉山塗烏，族中的後起之秀。”
晉山族長微微點頭。
“沒想到啊，晉山氏除了骷羅，還有一個如此厲害的後輩，晉山老哥，你們這一脈怕是要出兩個規則境了！”
側旁的大能呵呵笑道。
“走了狗運而已，我倒要看看，這小輩能不能闖過第三層考驗！”魏河族長譏諷道。
晉山族長望着通天神柱，臉色變幻不定。
祖血何等強大，哪裏是說引動就能引動的？但晉山塗烏的異常舉動，隻有祖血才能解釋。
祖血，靈族人體内的血脈之一，也是最古老最強大的血脈。
靈族體内的血脈并非來自同一位先祖，實際上，所有達到尊者境的靈族，都會在後人體内留下血脈。經過漫長歲月積累，靈族人體内血脈多達幾百種，因此覺醒的神通各不相同，模樣也千奇百怪。
而祖血……隻有一種。
就是靈族真正的始祖，傳說中達到乾坤境的偉大存在。
始祖早已隕落，靈族居住的世界殘骸也被不知名強者送入了無盡虛空，并就此居住下來。
如果晉山塗烏真的引動了祖血，其未來的潛能絕不隻是規則境，很有可能達到本源境，相當于仙道體系的九品祖師。
“如果他真的引動了祖血，再配合金行遁，别說第三層考驗，就算是第四層，也有幾分希望。”
晉山族長不由激動起來。
通天神柱第四層，難度遠比第三層高的多，隻有實力極強的族人才能闖過去。
比如凝聚二十顆血珠，又或者修習了仙道秘法，兩脈兼修。
闖過第三層考驗，需要上妙真人層次的戰力，而第四層……必須是頂尖上妙。
第五層，隻有領悟規則真意的族人，才有可能做到。
那已經不是罕見，那是傳說。
無盡虛空有多少凡人？
恒河沙數。
百萬億凡人中才有可能出現一個真意境大能，靈族滿打滿算也就百八十億，想出一個這樣的天才，何等艱難。
況且西方六界資源貧瘠，沒有修行寶地，也沒有奇珍異寶，鬥霄境族人隻能依靠自身天賦去參悟道法秘術。
難度就更高了！
“晉山塗烏，你可不要讓老夫失望。”
晉山族長瞪大眼睛，凝視着下方。
“一個玄靈三重境而已，至于這麽激動嗎？”魏河族長瞥了眼晉山族長，暗自不屑。
兩大家族争鬥已久，又都是曲陽海最強大的勢力之一。
晉山氏出了第二個玄靈三重境，魏河族長心中自然不滿，想到這裏，他朝着雲霧下方看去。
魏河氏也有幾個類似于晉山禦風、晉山鱗寒那樣的天才，距離三重境隻差半步，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