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雲在地底潛行了近千裏,才回到地面。
隻見他身周遁光如彩虹一般,幾乎将速度催到了極緻。
“也不知宥甯城局勢如何,是否真的如我所想,已經出事了……”
距離裴斷山催動傳訊符,已經過去一天半,單是爲了斬殺裴氏四老,就耗費了足足半日時間。
随後将森林内的陣法痕迹抹去大半,又用去一日。
就算他想趕回宥甯城救援,也已經來不及。
“以顧寒楓和餘千湖的速度,半日時間即可回到城内,那些暗月山弟子,想要破開顧餘兩家的主脈大陣,應該要費上不少時間,半日……問題不大。”
顧修雲心中念頭閃動。
以裴氏的高傲,絕不會趁着顧餘兩家叫陣之際,突然襲擊宥甯城,這麽做,反而會有損裴氏的臉面,所以即使他們布下暗手,也不會太強。
那道傳訊符,十有八九是讓暗月山弟子出手。
在暗月山看來,裴氏五老親自出手,顧寒楓和餘千湖沒有任何可能活下來,所以他們不會急着動手,很大概率是守在陣外,等着顧餘兩家撤離,再趁機襲殺。
“希望真如我所預料的那樣,暗月山沒有立刻動手!”
顧修雲身形如虹,橫穿大地,轉眼間就消失在遠處。
半日後,當他回到宥甯城外時。
隻看到滿目瘡痍的城牆,還有許多斷手斷腳,正躺在城牆邊休養的守衛。
“連城牆都塌了,宥甯城之戰竟如此慘烈?”
顧修雲眉頭緊皺,思索片刻後,先收回太嶽靈域,恢複容貌,然後将顧餘兩家的世家弟子全部送出須彌袋。
這些世家弟子都被早早的貼上了迷魂符,正處于昏睡中,隻有瀚華祭司保持清醒。
“惜命道友,大陣處理的如何?”瀚華祭司掃了眼四周,很快确定,這裏是宥甯城外。
那堵城牆雖然殘破,但依稀能看出原來的模樣。
“已經處理幹淨,”顧修雲一一揭去衆人頭頂的迷魂符,并說道,“這些世家子弟一時半刻醒不過來,道友先幫我照顧他們,看情形,城中似乎出了些變故,我要趕緊進城看看。”
“好!”
瀚華祭司應聲點頭。
顧修雲身周湧出遁光,慢悠悠的穿過荒原,朝着宥甯城趕去。
此刻他隻施展了低階遁術,體内的靈力也盡量約束,免得讓人看出異常。
從破爛的城牆可以看出,宥甯城真的經曆過一場激烈的厮殺。
此刻那些守衛都站在城牆上,顯然戰事已經結束。
若真的如顧修雲所猜測,此戰是暗月山所爲,那四大上宗很有可能會派遣強者前來查探,在鬥霄境面前,他根本藏不住,所以顧修雲絕不能以全冥道人的身份回城。
遁光來到城牆根處,幾名守衛低頭望去,見是顧修雲,連忙放下鐵索,并将守護城池的陣法壁障開啓一道裂縫。
“發生了什麽事,宥甯城怎麽變成這副景象?”不待守衛行禮,顧修雲連聲問道。
“回禀雲公子,昨日有大量妖獸襲擊城池,其中還有一頭六重天大妖,面對強敵,族人們都趕到城牆邊抵擋,誰知道,竟然有妖修邪道趁機偷襲……”
“那一戰可真是慘烈,兩家族老隕落了好幾位,開脈境族人死傷過百,其他家族也損失慘重,就連世俗凡人都被闖入城内的妖獸殺了數萬。”
聽到這裏,顧修雲眉頭發緊。
“幸好後來,兩位大長老回到城内,将妖獸們斬殺大半,又将六重天大妖趕出宥甯城,我等才能保住性命。”
……
守衛們你一言,我一語,将昨日的厮殺仔細講述了一遍。
“看來我料想的沒錯,裴斷山不僅恨顧寒楓餘千湖,也恨暗月山,他這招,是一石二鳥。”
顧修雲心念電轉。
引暗月山出手,是爲了讓顧餘兩家給他陪葬,但顧寒楓和餘千湖并沒有死,一旦他們回到城内,看到那滿目瘡痍的景象,肯定會找暗月山報複。
如此一來,雙方便要不死不休。
裴斷山這一招,确實夠狠。
幸好,顧修雲想到了這點,讓顧寒楓和餘千湖及時趕回宥甯城,否則兩大家族真的要一朝覆滅了!
“先回主脈看看,到底損失了多少族人。”顧修雲身周遁光一閃,朝着顧氏主脈趕去。
剛穿過陣法壁障,便聽到族内哭嚎聲不斷。
修煉場,一具具殘缺的屍體被白布包裹,擺放在青石地面上,四周是滿眼含淚的族人。
妖獸攻城,死傷最慘重的永遠是修行者,因爲需要他們去抵擋妖獸。
至于世俗凡人,雖然都居住在城池底部,平日裏見不到陽光花草,但同樣,妖獸也很難穿過厚實的大地,侵入地底。
而居住在第二層的人族世家,就沒這麽好運了。
妖獸入城之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各大家族的府邸院落。
“族内損失了這麽多修行者?”顧修雲望着四周。
忽然,他臉色一滞。
人群中,母親餘夫人和顧修淑跪在一具包裹着白布的屍體旁,眼角隐隐泛紅。
“難道……”
顧修雲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老爺,你這一生安樂無憂,也沒去過弱水宗。”
“但你曾說過,身爲顧氏後輩,定當以家族利益爲先,若有朝一日,能爲家族赴難,便是死,也無愧祖先。”
“你走了,可雲兒還在,他會繼承你的意志,努力修行,讓家族更加壯大。”
餘夫人低聲呢喃。
對于顧清垣,餘夫人并沒有多少感情,他們的親事,本就是顧餘兩家聯姻而來,所以顧清垣找了很多妾室外房,但這麽多年的相處,兩人之間多多少少也有了一些感情。
望着顧清垣殘缺的屍首,餘夫人百感交集,整個人都似乎老了許多。
“母親,父親他……”
顧修雲走到餘夫人身旁,目光有些沉重。
“雲兒,跪下吧,他雖然不是個好父親,但畢竟生了你,養了你,隻是從今以後,顧氏四房,就要由你來承擔了!”餘夫人聲音中透着淡淡的悲涼。
離他們不遠處,四房的大夫人與那些公子小姐,也跪在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屍首面前。
顧清垣和顧清峥,都爲家族捐了軀。
啪!
顧修雲弓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