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金智秀的描述,透過刺眼已經不能盡全力睜開眼睛的視線。
崔智秀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那樣的畫面。
雨依舊下得很大,但雲層出現小小的縫隙。
從那裏射出一道細細的光線,照亮穿上的甲闆。
“聽說在這艘穿上,過去會經常碰到海市蜃樓的現象,所以像現在這樣明明是晴天卻依舊下雨,在過去經常會有發生過。”
偶然想起了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然後,那個畫面就真的出現在了眼前,不可思議。
那是一棟伫立在海面之上,時而扭曲晃動時而靜止的摩天大樓。
周圍的建築都宛如被罩上一層聖潔的光圈,因而嶄新亮麗。
在崔智秀的眼裏,隻有那棟住商混合大樓仿佛被時間遺忘,直至經曆了歲月的腐朽被摧殘成了褐色。
那棟大樓的周圍貼了好幾塊生鏽褪色的招牌,上面寫着崔智秀完全看不懂的日式文字。
被透明傘擋住半張臉的前方,從這一層塑料薄膜裏向上看去,刺眼的金色陽光的的确确是穿過海上的虛影,直達那棟大樓的頂端。
再之後,徹底的被眼前“海市蜃樓”的畫面所吸引。
崔智秀看到大樓旁,還有一塊小小的停車場,停車場中有一座生鏽而變得破爛的樓梯一直曲折的延伸到那裏的最頂端。。
那簡直就像是用光凝聚而成的水窪,崔智秀看着眼前的愈發真實的景象,目瞪口呆。
“果然,即使是下雨,我仍看到了那裏的畫面。”
突然,金智秀展顔一笑,轉過頭對她說道“知道嗎?那裏...是東京哦,我曾經去過。”
“東京?”崔智秀瞳孔一縮,不可思議的說道。
對于她而言,那就像是被建造在海上的城市一樣,又像是腳下的這艘渡輪突然改變了航行的方向。
而眼前的景象會讓她錯誤的認爲“我們快要到了東京的港口”這樣的想法。
“很意外不是嗎?”金智秀拿出了手機,從相冊裏翻出了一張照片方在崔智秀的面前。
她用非常懷念的語氣說道“在東京的根津神社,就是在那裏。”
照片裏的畫面與通往仁川港口的海上所看見的投影如出一轍,這種鮮明的對比之下,崔智秀開始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之後,那股強烈的疼痛感會使得她體會到“不可思議”的真實感。
金智秀開始介紹着關于那座神社,以及與她年年不忘的人暢遊神社的回憶。
“在我離開京都,嗯~~應該說是離開他所居住的那個小村子的時候。
三月末,我主動要求希望他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能夠帶上我,畢業典禮的過程非常的順利,他向我介紹着那些前來現場爲他祝賀的人。”
就像目睹了一部日式愛情片上映,而自己正作爲唯一的一位觀衆切身處地的去體會到了一樣。
那之後,崔智秀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不...或者用神遊天外,靈魂出竅這樣的詞彙來形容更爲合适。
從東京大學的體育館突然被切換到了根津神社的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無形當中訴說着這座神社的香火之旺盛。
金智秀柔軟的聲音宛如一位專業的導遊引導着自己的思緒。
那座神社,那個被奇怪的形狀的扶手所包圍的屋頂,粗略計算一下,是差不多有二十五米的水道遊泳池的一半大小。
神社地面上的地闆部分的瓷磚已經碎裂,裂縫之間的土壤被綠色雜草覆蓋。
而在所能察覺到的神社最後方,宛若被雜草環抱一般,悄悄矗立着小小的鳥居。
就像此刻站在甲闆上,全身沐浴在從雲間透下的光線。
在那個特殊的幻想世界裏,陽光撥開純白的雲朵,像女子梳理着自己的長發那樣,金色的光線一縷縷的直射根津神社的鳥居。
一邊聽着金智秀凝視着照片,臉上的溫情神色。
那些倘若是用一天都說不完的某個特定時間段内的過去,此刻她緊緊是截取了一小段。
總之,在櫻花國的許多城市都可以看到的朱紅色的鳥居在陽光的聚光燈下,和雨滴一起閃閃發光。
在雨水弄得混濁的世界中,隻有那裏是鮮明的。
“哒...”
就在那個已經沉浸進去,不願意醒來的瞬間,一滴格外瑩亮的雨水,宛如慢放般的從崔智秀的視線中緩緩墜落。
它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與此同時,意識重新回到了這艘渡輪的甲闆上。
“哦?”崔智秀瞬間清醒,睜圓雙眼,宛如慵懶的樹懶受到驚吓,做出誇張的表情。
“不好意思歐尼,我有點走神了。”
視野清明的時候,崔智秀對上了金智秀正注視着自己的眼眸,她從那雙眼裏看到了另一道身影。
是那個男生。
可惜就像那個時候在房間裏,因她發來的文字會突然進入奇怪的異世界一樣,最終還是沒能看清那個身影的真實面目。
一股淡淡的失落萦繞在崔智秀的心頭之上。
“走神嗎?”金智秀輕聲笑了笑,指向遠方“是在想關于那個地方的事情吧?”
“應該吧,那種感覺好奇怪。”崔智秀撓着頭,臉上盡是糾結與不解的神色。
“覺得自己好像到了歐尼所說的那個神社裏,并且把那裏所有的區域前前後後都玩了一遍。”
“會有股,想要去那個地方真正的體驗提一下的那種沖動嗎?”金智秀又問道。
“有一點。”崔智秀點了點頭。
與金智秀一同用完簡單的午餐的時候,甲闆之上的世界仍在迎接着世界的洗刷,地闆的光亮讓負責清掃的船員們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也許,值此機會他們可以迎來一次難得的休息時間了。
冰冷的雨水重重的敲打着被刷上銀漆的扶杆,之後迅速凝聚成一顆顆水珠,将這個世界以投影的方式儲存在内。
也許是世界的重量太過于龐大,它會因爲無法承受的住,開始墜落下來,狠狠的砸在甲闆上。
雨水的生命有多久?
也許隻是一瞬間的凝聚,散開的時候渺小到這個世界的人都不會刻意去關注。
也許是經過了烏雲内閃電的碰撞,漫長到隻有氣象學家會單獨去研究......
“歐尼,你在想什麽呢?”
飯後的休息時間裏,崔智秀對着又開始望着甲闆上的天空的金智秀問道。
說起來,她對那個男生的思念和喜歡,真的到了無可救藥的程度了吧?
不然的話,爲什麽僅僅是因爲一場雨,就會讓她不斷的凝望某個方向的天空。
“在想...要不要祈願。”
“祈願?”
金智秀抖着眼睫毛,用低淺的笑聲回應道“我也是聽他身邊的朋友提到的,以前的時候,每當有令自己非常重視的人即将遠行的時候...
每到那個時候,Taki桑便會站在自家門前不遠處的那座山坡上,以真誠的心向着那片天空進行祈願。
雖然未曾親自見到那樣的畫面,但我的的确确在腦海中想象了很多次。”
所以,金智秀也會不斷的問自己,在那個時候她離開的時候。
那個距離自己越行越遠的模糊身影,是否在虔誠的合上手掌,手指并攏雙雙抱拳。
“願您此次前去,一切順利。願不久之後,我們能在首爾,再度重逢。”
他那個時候是否說出了類似的話,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但金智秀想着,不管說與不說,想要變成江水,有朝一日在大海中重逢的心是始終都存在的。
所以無論如何,倘若祈願可以将自己想要嘗試前往某處的心,通過頭頂的陽光帶到東京的話...
這個瞬間,金智秀的手指,發出的微弱的震動。那根手指,恰好連接的是心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