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僧人共同進餐,是一件十分磨練脾性和耐心的事情。
起碼,你不會見到一名僧人在吃飯的時候,發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感歎聲。
假使這頓進食中,彼此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甚至連碗筷的聲音,都很微弱。
你便會覺得,自己是在面對一個仿似毫無感情色彩的機器。
每一粒的米,每一口湯......就像他們平時說話那樣。
細嚼慢咽,臉上無悲無喜,不會流露出任何因爲味道不錯而開心的神态。
這種畫面看起來很奇怪,若不是人類必須依靠食物,來維持自己的新陳代謝。
怕是這群僧人,連進食這種日常必須遵守的東西都會放棄。
精神修煉爲主,身體修煉爲輔。
“咕噜噜...”
田邊宗弘端起桌子上的酒壺,給泷一倒了一杯。
眼下他已經19歲,在櫻花國算是成年人,喝酒自然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這酒,卻不是外界普通人喝的清酒,白酒,而是素酒。
以泷一東京大學的高學曆,面對這種初次接觸到的飲品,也是遲鈍了好一會兒,才想得出它的介紹。
所謂素酒,是一種未蒸餾過的低度酒。
隻是簡單的将酒糟濾除,餘下的酒水放進鍋裏煮開,保證酒自身不會變質。
有素酒就必然有葷酒,大衆生活裏喝到的各種酒類飲品,必然經過的工序便是高溫殺菌,蒸餾也是不可避免的。
因此,素酒也成爲了僧人和尼姑唯一專用的飲品,除此之外,還用于寺廟裏去供應神佛飲用。
田邊宗弘手裏的素酒,便是出自一休寺裏的僧人自己釀制。
無論價值,亦或是口感,都要比市場上賣的要真,要正宗。
“請~”
泷一捏着小瓷杯,和對方輕輕碰了一下,随後一飲而盡。
溫涼的素酒入口後,第一感覺便是味道很淡。
雖然素酒是酒,但自身發酵時間短一些,酒精含量低乎不計。
放下杯子後,兩人再度拿起了筷子吃了起來,順着剛才提到的話題,田邊宗弘這才接了過去。
“在櫻花國的文字裏,素食這個詞更多的是爲了對應英文裏的Vegetarianism,也就是歐洲的素食主義以及相關文化的影響。”
田邊宗弘夾着一塊看似普通的白蘿蔔,放在泷一的碗裏。
“但以魚類爲主要蛋白質獲取來源,在民衆那裏卻很少跟風奉行。
有意思的是,寺院裏經常能夠接待來自歐美的素食主義學者,但是來到這裏之後,他們卻不拒絕生魚片這種葷食。”
“這是因爲,歐美的人吃素,并不是出于宗教信仰或者修行的需要,更多的是爲了以減脂爲主要目的的長壽健康。
魚肉這種東西,普通大衆都知道它是營養豐富的健康食物,素食主義者選擇它們,也就不奇怪了。”
兩人吃的都很慢,尤其是平井泷一。
從小到大基本上吃遍了櫻花國的所有美食,頭一次吃到寺院裏僧人們吃的飯菜,反而吃的十分有味道。
這頓飯,除去味蕾上的享受之外,泷一的身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變。
席間,田邊宗弘向他談及了自己在東京大學時期的一些趣事。
同出一所學校,自然會在很多方方面面,甚至一些小事上引起共鳴。
在人生的諸多疑惑上,田邊宗弘給了他許多的指教,一些淺薄的道理,漸漸撥開泷一眼前的迷霧。
當然,也聊到了互相在感情方面的經曆。
也是在那個時候,這位比他大十幾歲的學長,一直以溫和淡笑示人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男人的八卦。
“自從我們整理了關系之後,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當中。
就像學長知道的,我曾經在東京大學的新生大會上作爲代表發言,從小便立下心願,長大後繼承父親創業之初的這家溫泉旅社,和喜歡的女生在一起,每年三月坐在庭院裏賞賞櫻花,但是.....”
提到過去的事情,平井泷一的神态難免惆怅了下來,低頭看着杯子茶水裏倒映出來的臉孔,深深歎息了一口。
“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在她的身上,少了她,這個夢想,就是空談。
某一天,她突然跟我說,自己想要成爲一名idol,她向往着舞台上那些人綻放光彩的樣子,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那個心願多半是落空了。”
一個是向往普通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另一個則是想要闖進演藝圈。
平井泷一作爲普通人當中的一員,對櫻花國idol這個職業的辛苦,十分的了解。
這一切的認知,都是來自于他父親的一位好友。
那位在櫻花國演藝圈圈内有着極高的人氣和地位,曾經他就受到過很多星探的邀請,但無不被他拒絕了。
一旦成爲idol,尤其是女idol,那就意味着戀愛的機會是0。
櫻花國的這些宅男粉,跟蹤,騷擾,偷拍各種各樣的事情就連大衆看到了,也會覺得是家常便飯。
如果是普通的女演員,女藝人戀愛了倒還好。
但idol,戀愛在宅男粉的眼裏,在經紀公司的眼裏,是絕對不允許的。
“idol啊,這是将自己的清純都奉獻出去的職業啊,我不是瞧不起,隻是沒想過,有一天對自己最重要的人,會去觸碰它。
後來,我實在拗不過她的請求,想盡一切辦法幫助她進入演藝圈成爲一名idol,我跟随着父親的那位朋友學習,創作出許多的作品,盡可能的去幫她鏟平障礙。”
平井泷一想到了,自己瘋狂的學習演藝圈裏的知識,學習一切能夠适用,被演藝圈接受的技能。
“但有些事情,注定是想當然了,在經紀公司與那些宅男粉絲的雙重監督下,和idol想要像普通人一樣戀愛,這種想法實在是太荒唐了。”
對于泷一來說,從來沒有想到過和一個身份是國民女團的成員戀愛,是一件那麽辛苦的事情。
六年的時間裏,後來他自己統計雙方見面的時間,還不到三個月。
隻靠着短信或者聊天軟件煲電話粥,爲此躲開公司和粉絲的監視,對方甚至更換了很多次的手機和社長賬号。
随着逐漸的長大,以及慢慢的厭煩了這種相處的模式,泷一隻能下定決心,主動終結兩人的關系。
快刀斬亂麻,對于平井泷一來說,這個決定是必然的,也是唯一能夠減少雙方矛盾的方法。
“爲什麽泷一君就沒有嘗試,自己也進入演藝圈呢,那樣,泷一君和他接觸的機會,會更多。”
面對這個詢問,平井泷一隻是輕聲笑了笑,很多人都是這麽問過。
“以前對于成爲藝人,就沒有過一點的興趣,因爲我的父親的一位朋友,就是演藝圈裏的藝人,他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沒有做好準備,就不要去做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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