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佳樂和美國隊刺客的這一戰,最終結束于百花缭亂血量歸零,兄弟會剩餘血量,45%。
雖然換血比例達到一比一,但是張佳樂賽前給自己定的,打掉對方60%血量的目标,到底還是沒有實現。那一記出乎意料的百流斬,生生打斷了他的攻擊節奏。
有節奏的鼓掌聲伴随選手下場。不能算不熱烈,可是,比起葉修下場時快要把頂棚翻過來的掌聲,以及之後整齊劃一的呐喊,總讓人覺得少了點東西。就連兩邊解說的語調,聽起來,也帶了些有氣無力。
沒辦法。百花缭亂和兄弟會雙雙落回懸崖,戰局再開之後,雖然打得也算是精彩紛呈,但是放在整個世邀賽——尤其是決賽層面的水準看來,也隻能稱一聲中規中矩。
比起之前拔地而起的水牢,還有雙方一起被打出懸崖,再各施手段返回崖頂那段比起來,總是少了幾分驚心動魄的味道。
這樣程度的對抗,要解說履行職責那是沒問題,要解說激動、興奮、喊到破音,那是想也别想了。
隊友們用輕輕的點頭和鼓掌迎接張佳樂凱旋。沒有歡呼,沒有起立,簡單的緻意之後,幾位戰術大師就轉向中心,頭碰頭湊成一團,繼續他們先前未完的讨論:
三号位,要不要換人?
“現在我們領先55%血量,形勢很好。”
“是的,這樣的話,打五号位,負擔可以輕一點。——王隊?”
王傑希目光閃了一閃,左右轉頭,和黃少天、周澤楷分别對視。左手邊,周澤楷用力點了點頭,神情堅定;而右手邊的黃少天已經半轉過身體,越過李軒緊盯着他,一雙眼睛爍亮爍亮,簡直像是當場就要撲上來一樣。
王傑希目光微斂,靜靜思索片刻。按照原來的安排? 他本應該出戰三号位——王傑希知道,這是隊友的好意,想給他盡可能多的休息時間。
一樣要上團隊賽? 四号位的黃少天,休息時間比他短;五号位的周澤楷,更是中場休息一結束,就要立刻上團戰。
——如果五場都是苦戰,守擂大将甚至可能一挑二。那麽? 自然要把最年輕、精力最旺盛的選手放在最後。
但是現在,拜葉修和張佳樂的奮戰所賜? 後面三個人? 隻要打掉對方245%的血量。
周澤楷和黃少天都是可以信任的強手。運氣好的話,王傑希滿血上場? 隻要打掉對方半個人,負擔可以說是非常的輕;就算有一個人失手? 還有另一個人作爲保底……
美國隊那邊? 第一高手已經被葉修幹掉,冠軍隊的三個單挑強手上過了兩個;這種情況下? 王傑希、黃少天、周澤楷,三個人連續失手的可能性? 實在微乎其微。
“……我沒有意見。”
王傑希靜靜回答。話音剛落,黃少天已經騰地跳了起來? 高舉雙手:
“耶!”
可以上場了!可以和那個? 一看就很強悍、很有趣的刺客交手了!
近戰對近戰的交鋒總是足夠激烈!爽!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地形不太合胃口? 不過,他從來也不是害怕正面強打的人。
不知道接下來打哪一個……不管哪一個,他黃少天都有興趣!
哪怕是那個戰鬥法師能重新上場的話他也想打一打!隻可惜規則不允許,隻能賽後再約了,也不知人家肯不肯答應……
“對方上場的是那個劍客。”
“實力很強。”
“是的,上場團戰交手,真的特别難纏。”
兩天前上過團隊賽,這次準備上擂台賽,或者,已經上過了擂台賽的幾個單挑好手你一言我一語,竊竊私語不止。
夜雨聲煩掌中的那柄光劍,無論是狂劍士和彈藥專家,還是魔劍士和召喚師,誰都吃過他的虧。這會兒看到劍客的名字出現在大屏幕上,那些緊張的、驚心動魄的,被打得鮮血四濺滿地亂滾的瞬間,幾乎是立刻再次兜上心頭。
“看來,中國隊這次——真的是,不惜一切代價了。”
美國隊隊長身邊,唯一一個不用上擂台賽的選手,牧師凱瑟琳·休斯湊近隊長,語氣裏滿是憂慮。這位美國隊的最強者,剛剛被君莫笑踢下擂台的戰鬥法師沉沉點頭:
“沒錯,跟打瑞典隊那次一樣。”
那一次,中國隊也是盡起所有頂尖高手,不惜消耗,重複上場,單人賽,擂台賽,團隊賽,終于,從瑞典隊手裏搶到八分,成功出線。
“中國人總是這樣。”
“是的,每次都是這樣——我爺爺……”
他忽而住口。身邊,牧師小姐奇怪地看了一眼隊長:
“你爺爺?那是在朝鮮的事兒了吧?”
威廉·瓊斯默默吐了口氣。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左手邊,亞軍隊的隊長約翰·薩爾已經隔着一個人探過頭來,伸長胳膊打了個響指,向他招呼:
“哎,要不要幫忙?”
“怎麽?”
“——我上吧?”
威廉·瓊斯一凜。他仰頭看了看大屏幕側面,刺客兄弟會定格在45%的血量,又慢慢轉過臉龐,和約翰·薩爾對視了一眼。心底萬千情緒快速翻騰,一時半刻,卻不知道該作何答複。
一個多月來,兩人一直是各忙各的,你帶半支隊伍,我帶半支隊伍,你負責擂台賽,我就負責團隊賽。除了分析對手情況的時候會坐在一起開會,其他場合,完全就是互不幹涉,也互不侵占對方的地盤。
而現在,美國隊從一場勝利走向另一場勝利之後,在最緊要的決賽關頭,在擂台賽局勢顯著不利的情況下,這位名義上的隊友、隐隐的競争者,竟然主動伸出了援手。
己方三号位已經出戰。55%的血量落後。
要靠着兩個半選手,竭盡全力、甚至把自己燃燒到透支的奮戰,才能有一線希望,挽回現在的戰局。
“這很難。”
“我知道。”
“消耗也很大——特别是,你還要上團隊賽。”
“我知道。”
約翰·薩爾鄭重地點了點頭。順着對面冠軍隊隊長的目光,他也仰頭看了一眼大屏幕,再回過頭來,向前平平伸出一隻手:
“也許幫不上什麽忙,也許,确實已經晚了。但是,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畢竟,我們是隊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