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隊兵分三路，帶着前所未有的專注和熱情，投入下一場比賽的推演和準備工作。大夥兒甚至連中間的休息都省了，從早上八點一口氣忙到中午十二點，才有空坐下來扒一口午飯。

還沒咽下去，一疊資料，已經放在了葉修和喻文州的餐桌外緣。

“老葉，文州，這些消息你們最好抽空看一下。”

楊聰送過來的文件是媒體小姐姐們一大早搜集、翻譯、打印的，又經過了資料組的彙總和篩選。葉修叼着勺子順手翻開，第一頁就是美國隊隊長的大頭照，正咧開一口白牙，對着話筒侃侃而談。

“老葉你看這一段。‘我們的數據分析師，在這次比賽中做出了很大貢獻……’說他提供的預估數據，準确率達到了95%以上！”

“這麽準的嗎？”葉修伸過頭去看。文件對面，另一顆腦袋也伸了過來，險些和他撞了個正着。

“羅輯你聽到了？”

“嗯，聽到了。”羅輯同學心不在焉地點着頭，目光仍然盯在資料上：“這個數據師什麽來頭……哦，伯克利的博士啊。我去查查做什麽方向的……”

他一手端着餐盤，一手胡亂去摸手機，目光遊離，嘀嘀咕咕地飄了出去。葉修扭頭目送他一程，順便，嗦了一下牙花子：

雖然在他們這些電競選手看來，碩博連讀的羅輯同學，已經是絕對的學霸了，可對手是個已經畢業的博士，這個水平……可能真的不亞于羅輯……

“伯克利？”

旁邊桌又晃過一個人來。隻聽到半截的蘇沐橙一臉好奇：

“那不是個音樂學院嗎？”

“你說的那是伯克利音樂學院，不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羅輯糾正的聲音傳來。

“哦。”蘇沐橙癟了癟嘴。旁邊好幾個選手同時松了口氣，強行拽着羅輯去吃飯的包子同學，更是立刻嚷嚷了出來：

“原來是分校啊！那肯定不如羅輯，對不對！”

“呃……加州伯克利很強的……”羅輯無力的辯解聲漸漸遠去：“伯克利分校其實就是最初的加州大學，後來有了各種分校以後，就統一都改成叫分校了……他們那邊，菲爾茲獎得主有14個……”

至于這個數學界的諾貝爾獎，羅輯所在的大學，得主有幾個？

不提了，提了傷心。

反正，迄今爲止，沒有一個中國籍的數學家獲得此獎項。

“他們的數據分析師彙總了每個對手的數據，包括四維、其他裝備加點、技能加點，以及習慣打法等等，然後，由專門的編程人員輸入服務器?　制作成虛拟選手作爲陪練。”

楊聰又順着标簽的指示翻開一頁?　指向他用熒光筆勾勒過的段落：

“——美國隊長聲稱，這種陪練方式幫助他們在單人賽中?　保持了極高的勝率。”

“是嗎？”

“是嗎？”

葉修和喻文州對望一眼。兩個人的神情同時凝重起來?　葉修伸手去翻下一頁，喻文州倒是擡頭看向楊聰?　輕聲吐了個槽：

“他們也沒赢老葉。”

“是的。”楊聰神色嚴肅：

“因爲賽程緊，所以就算虛拟對手制作完成?　選手也需要足夠的時間去練習。上一場他們沒赢就有這方面的原因?　但是美國隊說，他們已經收集了君莫笑的所有比賽視頻，對虛拟選手做了進一步的優化。”

楊聰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越發低沉：

“報道上說?　美國隊長和虛拟君莫笑對戰的勝率?　已經超過了60%。”

“60？！”

前後左右，至少七八條嗓子一起驚呼。國家隊所有大神，周澤楷，王傑希，黃少天?　誰敢說對君莫笑有55%以上的勝率？對半開都沒人敢說。那位美國隊長，是打了多少場?　就敢說有60%以上？

“吹的吧？”

“虛張聲勢，吓我們？”

“覺得老葉是能吓倒的？”

大夥兒議論紛紛。七嘴八舌的吐槽中?　突然冒出來一個冷靜的問題：

“虛拟的君莫笑，什麽樣的？多少手速？”

楊聰看向發問的人。是張新傑?　霸圖的牧師?　任何時候都不會緊張到失措。楊聰低頭把資料再翻了一頁：

“日常350以上的手速?　每場比賽，會偶爾爆發到700以上，爆發時間不超過10秒。——美國隊長說，那40%的失敗，基本上都是輸在高爆發階段。”

這個答案在選手中引起了一陣沉默。350的手速，也差不多是葉修出戰的日常手速了，爆發這種東西真的可遇而不可求。如果能和這樣一個對手打到60%勝率的話……

“我查到了！”突兀的叫聲猛然沖進了圈子。羅輯一手揚着手機，滿臉興奮，額頭上騰騰冒着熱氣：

“那個數學博士做的是黎曼函數的方向，我看了他的畢業論文，論證的是黎曼zeta函數在……”

“啥……？”

噼裏啪啦，一地懵逼的眼珠子。

“呃……”羅輯同學終于反應過來，他是在榮耀國家隊的午餐餐廳，不是在導師的辦公室。讪讪地向大夥兒笑了一下，國家隊隐藏的數學大神再一次昂起了頭，滿臉自信：

“……總而言之，在估算數據這個方面，他不一定強過我！”

——我背後還有教授呢！

“那就好！”

葉修響亮地應了一聲。他從楊聰手裏接過文件夾，整個兒遞給羅輯：

“羅輯你看，照這個思路制作虛拟選手，準确還原的可能性多大？”

羅輯一目十行飛快讀完，随後便僵在原地，念念有詞，足足出神了超過一分鍾。看這樣子，就算不進入死機狀态，CPU利用率也超過90%了。

現場落針可聞，國家隊選手們大氣也不敢吭，隻有一雙雙眼睛緊盯着羅輯，仿佛要透過他的腦殼，看到下面飛轉的硬盤，以及硬盤上，一行一行飄出的數據來。

好一會兒，機器人猛然一抖，活轉過來。中國榮耀聯盟學曆最高的職業選手環顧四周，眼神铮亮：

“數據樣本足夠多的話，可以做出來相似度50%以上的虛拟人吧！角色數據設定好，ai智能化，輸入反應邏輯，比如什麽情況下50%概率出龍牙，50%概率出連突……”

“這種虛拟選手我們能有麽？”

喻文州突兀插話。

葉修飛快地擡起眼簾，掃他一眼，随即收斂目光。喻文州，已經動了這個心思啊……

那麽，在座的其他隊長，大神，隻怕也動心了。下個賽季，很多強隊，可能都會嘗試開發自家的虛拟陪練，又一輪新的軍備競賽，要開始了……

而小隊，弱隊，窮隊，肯定沒有這樣的技術水平和資金實力。隊伍之間的距離進一步拉大，對整個聯盟而言，是好，是壞？

葉修思緒飄飛。羅輯卻對兩位大神的細微互動一無所知，他下意識地揉着手裏的文件，搓卷了又攤平，攤平了再搓卷。眉頭緊皺，苦苦思索：

“我不會編程……我隻能設定底層邏輯和概率，從數據收集整理到設定完這些，大概一兩個月吧，還得有一個程序員跟我搭手……”

越說越是小聲。喻文州的神色也越來越是嚴肅，最後，斬釘截鐵地打斷：

“看來我們這一次是用不上了。——那沒說的，練吧。用練習，來補足一切！”

“好！”

周圍得選手們轟然響應。稀裏嘩啦，一片推開椅子的聲音，顯然已經吃完的選手們迫不及待，就要沖回去加練。不等第一個人離開座位，葉修咳了一聲，高高揚起聲音：

“那羅輯你覺得，這個虛拟人，能模拟我多少呢？”

“不好說……如果隻是比賽視頻的話……”羅輯越說越是小聲：

“就我設定的ai，也，最多三成吧……？24職業切換太難預測了……還有，12個銀武技能……要我設定，最多就是固定幾個連招，然後120個技能随機切換，給選手練反應用……”

“那還怕什麽？”

葉修撲哧笑了出來：

“一個虛拟人，他們就打赢了又怎樣。以爲這樣就能赢我？！”

輕松的，如釋重負的笑聲，轟然響起。

——以下字數不算錢——

取材的時候請教了作者群裏一個有留學經驗的小哥哥，美國數學強校除了哈佛，麻省理工，普林斯頓還有啥？小哥哥回答：斯坦福，加州伯克利。

在得知我要塑造這樣一個數學大神以後，小哥哥補充了一句：那就加州伯克利出來的吧，那是我母校……

（給大佬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