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全息投影消失。

燈光亮起。

大屏幕上，翻來覆去，播放着團隊賽上，最後一段交鋒的精彩畫面。

美國觀衆們的歡呼一聲一聲震耳。

而中國隊這邊，比賽艙的艙門，遲遲沒有打開。

沒有上場的中國選手們擔心地望着比賽艙。周澤楷、孫翔、張新傑、肖時欽、李軒、黃少天……悶在比賽艙裏的他們，這個時候，有多難受？有多煎熬？

葉修眉頭微皺。把出場選手們的心思翻過來掂量一遍，再翻過去掂量一遍，最後的最後，也隻能輕輕歎息一聲：

“張新傑應該還好。”

不好也得好。張新傑是中國隊唯一的治療，很大概率，也是下一場團戰的雙指揮之一。這時候，也隻能期待身爲霸圖一員的張新傑，有和戰隊一脈相承的，足夠的冷靜和堅定了。

這時候，兩個戰術大師左右都沒有人。葉修左手邊的肖時欽在場上，喻文州右手邊的張新傑也在場上。聽到葉修的歎息，喻文州眨眨眼睛，眉心微松：

“少天應該沒事。”

自己親隊友，喻文州再熟悉不過。别看輸得慘痛，黃少天今晚大睡一場，最多最多，明天再大吃一頓，絕對能夠滿血複活！

“小周也不用擔心，至于孫翔……”

“孫翔輸得多了，不差這一次。”

喻文州微微抿唇。孫翔可不是輸得夠多了——第八賽季接連慘敗，挑戰賽輸掉，第十賽季總決賽輸掉……這樣說起來，關鍵性的比賽，倒有一半是輸給了葉修。

那麽，葉修說這小子沒有問題，大概，就是沒有問題了吧——

“啊，他們出來了！”

葉修和喻文州并肩起身。比賽艙的艙門一個一個打開：張新傑，周澤楷，孫翔，黃少天，李軒……先後出外，站到了明晃晃的，甚至有些刺眼的燈光之下。

最後，隻有一扇門遲遲沒有打開。

中國隊這邊的看台上，騷動漸起，又一點一點平息了下來。選手們，觀衆們，所有擔心的目光，都默默地集中了過去。

肖時欽，怎麽樣了？

他一定很難受……在哭嗎？會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要不要……過去敲門？

場上選手們擔心地互相望着。艙門蓦然打開。雷霆的隊長腳步穩穩當當地走了出來。頭發微微有些淩亂，神色卻還算得上平靜，甚至努力向隊友們笑了一笑。

“我沒事。”

他的聲音淹沒在賽場重新掀起的嘈雜裏，隻有距離最近的張新傑和李軒能夠聽見：

“我沒事了……”

“……隻輸了兩個人頭分……”看着以肖時欽爲首，六位上場選手魚貫走下比賽台，走向起身等待着他們的隊友們，潘林咳嗽了一聲，努力擡高音量：

“還有下一場比賽，兩個人頭分，我們還是有希望搶回來的！”

“是的，特别是團隊賽，拿到兩個以上人頭分的幾率很高……”

兩位解說的聲音空蕩蕩地響在房間裏。網吧，書房，深夜的客廳裏，每一個觀衆們聚集着的、或者在深夜裏單獨觀戰的地方，都是一片窒息般的寂靜。

義斬俱樂部的會議室也是如此。

從身爲主人的樓冠甯到最不着調的包子，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抱怨。

他們看着國家隊的選手們消失在選手通道内，看着他們大半個月以來，第一次先于對手出現在記者會現場，看着他們遭受媒體最猛烈的炮轟……

“您如何評價這次比賽中國隊的表現？”

“您認爲，誰應該爲中國隊的失敗，負最大的責任？”

“中國隊在團戰圖的選擇上，是否有失誤的地方？”

“下一場是美國隊的主場圖，中國隊是否仍然有信心獲勝？這種信心來源于何處？”

葉修，喻文州，張新傑，肖時欽，所有出席記者會的選手，都是不卑不亢，神色自若。但是，看在承擔過兩年隊長職責的樓冠甯，和陪伴葉修上過不止一次記者會的陳果眼裏，隻覺得難過，隻覺得心疼。

——要多大定力，才能面對這樣的詢問、質疑乃至攻擊，從頭到尾，保持微笑？

但是他們無能爲力。他們隻能看着中國隊退場，看着美國隊的隊長、副隊長和其他選手們，在記者會上，對中國隊的表現贊不絕口。

現場翻譯流利的口語，讓他們哪怕身在大洋彼岸，接收起信息來也毫無窒礙：

“是的，中國隊打得非常好。”

“是我們迄今爲止，遇到過的最強的選手。”

“那位Don't　Laugh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當然，一次勝利并不代表什麽，下一次的勝負仍然要打過才知道……”

“團隊戰？中國隊真的很強，或許唯一的差距，就在于他們沒有經過多少大賽的曆練吧？我們至少打過幾次美洲杯……”

“可以說中國隊的戰術選擇并沒有什麽錯誤。我們有好幾次，距離全隊崩盤，也隻差了細細的一條線……”

這些稱贊并不能讓身在國内的中國選手們好過多少。贊揚敗給自己的對手，特别是，贊揚表現出色的對手，那隻是每個職業選手必有的氣度。哪怕這些贊揚出于真心，那也，什麽都不代表。

輸了就是輸了。

選手們或許還能保持風度，媒體的問題已經一個比一個刁鑽，至于轉播記者會時，那些刷刷刷飄過的彈幕……

更是，不用看就知道會有些什麽。

好久好久，“滴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忽然在各人桌上響成了一片。

每個職業選手都伸手去點開QQ群。陳果也伸頭去看，就見那個名爲“蘇黎世觀光團”的聊天群裏，冒出了一條，不知道是哪個前職業選手發的消息：

“那……我們還去蘇黎世嗎？”

沒有人回複。各隊的職業選手，前職業選手，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大張旗鼓地去蘇黎世，且不說誰也不想見證一場失敗，那麽多人在現場，隻能讓國家隊越發難堪……

但是，勝利的可能性，有多大？

理論上，中國隊确實還有勝機；但是，要在美國隊這種強隊的主場圖上，拿下三個，甚至三個以上的人頭分，難度有多大，更是沒有人不明白。

一分鍾，兩分鍾。直到消息撤回的時限徹底過去，聊天群裏光芒一閃，終于跳出了一條新的回複。

大漠孤煙：那他們就不是中國隊了？

————這是不适合在中午說的分隔線————

蟲爹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