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說向右,一個說向前。
在這戰局瞬息萬變、依靠直覺大于依靠理性的時刻,兩位戰術大師的判斷,與其說是在推演對方接下來的行動,不如說,是他們自己戰術風格的結晶。
身爲一個術士,一個需要拉開距離、需要人保護吟唱職業,喻文州本能地傾向于周旋。而葉修——
隻能說,哪怕已經轉職爲散人,葉修,也永遠有一顆戰鬥法師的心。
屏幕上,美國隊長揮棍,踏步,前沖!
不止他一個人。美國隊的隊伍頻道裏,同一時刻,跳起了兩句一模一樣的指令。
美國隊長:F
X教授:F
F,front,前進!
這是比賽之前,美國隊内部約定的,戰鬥指令的信号!
美國隊長向前!
長棍揮舞,一往無前,雙槍連射快速前沖的一槍穿雲被他逼得止步後退,一葉之秋引領下的冰線,在向内一拉、沿着海岸一折以後,被迫停住,沒能完成最後向外的那一甩,在石道上拉開雙重隔離線。
召喚師幽靈向前。
牧師x教授向前。
彈藥專家瘋帽子向前,魔劍士側衛向前,狂劍士憤怒的小鳥一聲怒吼,雙手持劍,和身旋起。
旋風斬!
這個被廣大玩家昵稱爲“大風車”的技能,在狂劍士的技能列表裏,一向以攻堅能力強著稱。這會兒用出來,憤怒的小鳥全身都籠罩在利刃當中,如同一座冷森森的刀山,旋轉着向前,向前,向前!
大半強力技能都在冷卻中的夜雨聲煩,竟不敢與之硬碰,隻能步步後退。憤怒的小鳥且旋且進,掐在冰線剛剛劃完,還沒有來得及凝結成結界的一秒之内,赫然沖到了這條線前方!
“開始了!進攻開始了!”
茶小夏的耳機裏,那位美國解說直着嗓子尖叫了起來。
聲音之高,把茶小夏吓得當場跳了一跳,耳機險些落地。他龇牙咧嘴地抓回耳機,剛往腦袋上一挂,又被震得整張臉扭曲了一下:
“這是決定性的一擊!有冰線攔阻,美國隊長和憤怒的小鳥已經沒有退路,現在就看他們在遠程職業的支援下,能爆發多大的戰鬥力!
——哦,美國隊長沖上去了!!漂亮!不愧是我們的美國隊長!”
這位美國隊的隊長,不愧是美國隊的第一高手,更不愧是法系職業當中,殺性第一的近戰高手。此時此刻,這位近戰法師站在已經成型的“L”形冰線内,居然從容不迫,以一敵三。
戰鬥法師的長棍展開,點、戳、掃、挑,叮叮當當,濺起一片火花。生靈滅和一槍穿雲兩個遠程,外加高階鬼陣廢了一半的逢山鬼泣,三個角色被他攔在身前,竟是沒人能做到再前進一步。
而夜雨聲煩——
先前緻力于攔阻狂劍士,因而落在美國隊長背後的夜雨聲煩,此時此刻,赫然落入了美國隊的集火當中!
憤怒的小鳥重劍咆哮,瘋帽子手中各式各樣的手雷如天女散花,雷鷹振翅疾飛而來。
甚至連魔劍士側衛,也暗搓搓的蹲跪在憤怒的小鳥身後,借着狂劍士的身形掩蔽自己動作,一個發招快、判定強,攻擊不見得高、牽制效果卻着實煩人的地裂波動陣,嘩嘩地在夜雨聲煩腳下鋪了一地。
黃少天煩惱啊!
他的夜雨聲煩,擅遊鬥,擅伏擊,卻并不擅長在這麽個狹小的圈子裏,和對方的狂劍士,掄圓了長劍硬碰硬!
倒不是說做不來,要說害怕,那是更加不至于。可是,這就不是他的活兒!
明明應該一葉之秋頂上喂——
一葉之秋在幹什麽?
孫翔遲疑了一下。冰線畫完之後,他确實已經操縱一葉之秋從海裏起身,三步并作兩步往石道上趕。可是,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是接應夜雨聲煩?
是攻擊對方狂劍士?
還是配合生靈滅和一槍穿雲,幹脆集火對方的戰鬥法師?
孫翔拿不定主意。而肖時欽,在他等待的目光中,也遲遲沒有給出指示。
一步,兩步,三步,直到一葉之秋踏上石道邊緣的那一刻,隊伍頻道裏,才跳出了一條簡單的指令。
生靈滅:集火戰法!
正合我意!孫翔急敲鍵盤,一葉之秋擦過憤怒的小鳥背後,卻邪展開,直撲美國隊長。
此時,距離冰線落定、形成結界,已經過去了一秒;距離冰線完全消失,憤怒的小鳥、美國隊長和隊友們之間的阻隔解除,還有足足11秒——
兩隊人馬,以美國隊長和夜雨聲煩爲中心,同時開始了瘋狂的、不計代價的集火!
轟轟轟轟轟轟!
場上硝煙彌漫。瘋帽子第一時間擲出了煙霧彈。濃煙在美國隊長腳下升騰而起的那一刻,就被染上了紅綠交織的詭異色彩。
炎陣,瘟陣,逢山鬼泣僅剩的兩個高階鬼陣,因爲并非控制型鬼陣所以一直留到現在的,此時此刻,盡數出手。
而扭曲不定的煙霧中,不但一槍穿雲的子彈盡數向内傾瀉,一葉之秋,乃至生靈滅,都親身上前,把自己近戰的技能一并展開,全力進攻!
屏幕上,美國隊長的血條,頓時坐過山車一樣劇烈震蕩起來。
同樣震蕩的還有夜雨聲煩的血條——中國隊集火美國隊長,美國隊,又怎麽可能不集火夜雨聲煩?
誰先倒下?
誰能站到最後?
X教授和石不轉都已經盡可能靠近,密集的白光,在兩個治療的十字架上不斷閃爍;美國隊長所在的區域内煙霧翻騰看不清動作,而煙霧之外的夜雨聲煩呢?
身形交錯,劍氣縱橫,夜雨聲煩——進攻、進攻,再進攻!
劍聖根本就沒有退!雙方戰力相仿,兩個角色血量相似,肖時欽又沒有發出後退的指令;這樣的情況下,聯盟最強的機會主義者,傾向的戰術選擇,必然是進攻!
冰雨和霜魂不斷交擊。密集的金鐵交鳴聲,在這寬不過數步、長也才數步的區域内,響成一片。
夜雨聲煩即便是強攻也帶着三分遊鬥,在霜魂卷起的如山劍刃中快速移動,時不時伺瑕抵隙,刺出一劍。
更有瘋帽子在背後射擊,魔劍士側衛不停牽制,生靈滅和一槍穿雲的子彈,也穿過戰團不斷射來。夜雨聲煩淡藍色的輕甲,和憤怒的小鳥鮮紅色的重甲上,片片血花飛濺。
兩個戰團。一個煙霧彌漫,無從辨識;一個劍刃如雪,快速席卷。近戰對近戰,遠程對近戰,攻擊,牽制,輔助,治療……普通觀衆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解戰局,隻能死死盯住兩根不斷漲縮的血條。
但是榮耀裏的血條并不顯示數值,觀衆們的心髒隻能跟着血條的伸長縮短七上八下,隻有最強的職業選手,才能從每一個落下的技能裏,從紅條長短的細微變化,準确地估算出雙方的血量:
美國隊長25%,夜雨聲煩32%;
美國隊長21%,夜雨聲煩26%;
美國隊長23%,夜雨聲煩21%;
美國隊長19%,夜雨聲煩24%……
血量跌落又被拉回,拉回再被砍下,長得仿佛一生的數秒之後,煙霧彈消失!
冰線效果結束,還有五秒——
“紅血了!”戰場恢複清朗的這一瞬間,看台周圍,來自中美兩國、來自其他各個國家的觀衆,以不同的語言,喊出了同一個令人呼吸抽緊的意思:
“紅血了!”
美國隊長9%,夜雨聲煩,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