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的格雷梅露天博物館,占地廣闊,要素豐富。世邀賽在制作地圖的時候對它進行了大刀闊斧的魔改,保留最核心要素的同時,又增加、移植了一系列附近的景觀,讓它在戰鬥方面更富于變化。
茶小夏左手邊,也就是靠近中國隊選手席的這一邊,地形相對平坦,一條水泥馬路直通景點大門。地圖當中,一座高大的岩山拔地而起,岩山左右兩面,上下數層,無數個形狀各異的洞穴通向内部,正是當地最富盛名的,岩窟修道院。
而右手邊,美國隊一側,一列高高低低的,富有當地特色的圓柱形岩體,卻是把稍遠處的“鴿子屋”搬到了這裏。
這些“鴿子屋”或單個矗立,或兩個三個并聯,頂上戴着尖尖的圓錐形岩帽,略呈半弧形,包圍住了中央的岩山。岩帽部分的硬度遠高于下方砂岩,有它們在,選手的戰鬥方式,便出現了更多豐富的可能。
——視線被鴿子屋擋住的美國觀衆們并沒有抗議。
一方面,大家都知道全息地圖落下來的時候,方向是随機的,并不會因爲是中國隊的主場圖,就會故意把平坦的一面朝向中國觀衆;
另一方面,現在的全息投影也做得越來越智能化,另一邊的岩山呈現半透明狀,讓觀衆們可以毫無阻礙地,看到陰影跳躍一步一步前進的身影。
嚓、嚓、嚓、嚓。
片刻安靜後,遍布全場的擴音器裏,傳來了兩個角色前進的腳步聲。這張地圖的聲效做得極其精細,皮靴一步一步踏在地面上的時候,除了腳步聲,連靴底和地面摩擦的簌簌作響,在當前暫時安靜的賽場中,觀衆們也能聽得分明。
格雷梅露天博物館的岩山都是砂岩質地,顆粒粗糙,硬度相對較低,比不上岩體頂上的圓錐形堅硬。皮靴踏上去,風化的顆粒順着靴底刷刷下落,甚至還有些細小的石子,也會随着角色的奔跑、跳躍,一粒粒滾下岩壁。
君莫笑自西向東,陰影跳躍從東向西。熾烈的陽光從當頂垂落,照在兩人頭上,落下短短的影子。
——榮耀裏,光線這一點,一直做得很精心,在不同的地圖和副本裏,甚至有電閃雷鳴,有朝晖夕陽,各式各樣的角度和效果。
當然,格雷梅露天博物館這張地圖,爲了保證盡量公平,陽光的角度取的是正午,大家都好。
行走,小跑,疾跑,跳躍。兩個角色相向而行,很快就踏上中間那座高大的岩山。
陰影跳躍低頭躬身,往最近、也是最低的那個洞窟裏一鑽,随即消失不見;而君莫笑卻是騰空而起,腳尖在嶙峋山石上連連踩踏,配合着一發兩響、一發兩響的槍聲,很快就登上岩山的頂端,再閃身往洞窟裏鑽入。
“散人居然選擇了先爬山……”
茶小夏的耳機裏,那位美國解說流利的英語,也爲之卡了一卡:
“對方可是盜賊啊!哪怕是個戰鬥賊,他也有相當多的陷阱技能的,中國隊這位選手,是想等對方在底下布滿陷阱,然後慢慢爬上來嗎?”
這……
茶小夏不能回答。
如果現在上場的是沐雨橙風,或者哪怕是百花缭亂,茶小夏都能說服自己:先登頂是想從頂上把洞窟炸塌,幹脆把對手埋在底下。聽起來很符合槍系的風格不是嗎,特别是,槍炮師這樣的重火力……
咳,實際上到底做得到做不到另當别論,當年的基督教徒鑿山修教堂,所有的洞窟都是在砂岩山體裏硬生生鑿出來,也不是這麽容易就能炸塌的。
但是,君莫笑的話,好像沒有這麽強橫的火力……
茶小夏下意識地想要聽聽國内的分析。哎,潘林和李藝博的解說水平,10賽季以來,已經越來越顯得捉襟見肘,尤其是在分析葉修打法這方面。這次世邀賽,他們又沒能請到夠分量的現役選手一起當解說。
不過後面這一點怪不了他們二位,國内強點兒的現役選手,哪怕是剛退役的如林敬言,都被葉修拎到蘇黎世當陪練去了。韓文清?韓文清要是能被解說這種破事兒請動,早就進國家隊了好嗎。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麽呢,葉修?
這個問題國家隊裏也在想。人人在想。另外一邊,美國隊的選手席上,一群選手同樣指指點點,議論不休。
“對方果然是領隊打1号位。”選手席第一排中央,視野最好的位置上,美國隊隊長威廉·瓊斯沉聲開口。他身邊,一個低柔婉轉的女聲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回答:
“那當然。中國的季後賽,他一直是打這個位置的。那位領隊對自身的實力,可是自信得很那——”
說話的是凱瑟琳·休斯,美國隊的牧師,同樣也是美國上賽季冠軍隊的牧師,兼戰術指揮。指揮的分量在隊裏曆來極重,她一開口,周圍的隊友雖然沒有從大屏幕上移開目光,也都向她微微側了側臉龐。
凱瑟琳生得一副明顯的愛爾蘭人長相,方頤廣額,修眉俊眼,蜷曲的黑發下,碧綠雙眸熠熠生輝。感歎完這一聲,她微微側頭,看向倚在右手邊的另外一個金發姑娘:“茜茜,如果是你,這會兒會怎麽打?“
“不好說耶……”
那金發姑娘生得嬌小玲珑,靠在凱瑟琳肩上,哪怕是坐着都比她小了一圈兒,職業偏偏是個狂劍士。聽到自家牧師發問,她一雙眸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微微側首,向左邊半仰起頭來:
“不過隊長的話,應該怎麽打都沒問題的!是不是隊長?”
“不好說。……要打過才知道。”
美國隊的隊長,也是當屆冠軍隊的隊長威廉·瓊斯,微微仰着頭,一動不動地盯着大屏幕。這位資深戰法看着君莫笑在屏幕上,每一步奔跑或跳躍、每一次彎腰或轉身,像是連魂魄都凝固在了戰鬥當中。
良久,這位踏上職業選手道路已有八年的資深隊長,回魂也似輕輕地籲了口氣:
“如果他先前是别的職業,我的把握還大些。可是……那一位,曾經也是個戰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