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舍,可是比起他的安危來,那點不舍可以忽略;三嫂曾說過,離别是爲了更好的相聚。而且我相信三哥三嫂會比我,更周全的照顧磊兒。”徐蛜笑道。
“抱歉,讓你們母子分離。”燕王摟過她的肩膀道。有一個拖後腳的王妃,讓他倍感心累;他就不明白精明的裴國公是怎麽教出如此愚蠢而又狠毒的女兒的,若早知楊靈芝是這種人,他會采取别的方法拉攏楊家,而不是娶楊靈芝。
徐蛜把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我知道王爺也想把孩子留在身邊,可現在情況不允許,沒關系,我相信王爺能很快解決那些麻煩,接磊兒回來,一家團聚的。”
“我一定會将那些麻煩解決,盡快接磊兒回來。”燕王的心情因徐蛜的信任和理解,好轉了一些。
雖然事情已定了下來,但高磊的身體還要再養上幾日,才适合上路,燕王先将還沒遭到楊靈芝毒手的四子高硯送去曹家,并且暗示曹夫人把人送往邊關。
二月底,徐蛜幫高磊行李收拾好,“磊兒,這次送你去餘城,是逼不得已,不是娘和你父王不要你。”
“娘,這話您已說過很多遍了,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我知道您和父王送我去餘城,是爲了我好。”高磊私下叫徐蛜娘,而不是生硬的側妃。
徐蛜摸摸他的頭,道:“磊兒,去到餘城,要聽舅父舅母的話,不可頑皮淘氣知道嗎?”
“娘,磊兒知道,您放心。”高磊笑應道。
“在路上,身體要有什麽不舒服,就立刻告訴段先生和孫大夫,不可硬撐,知道嗎?”徐蛜不放心地囑咐道。
兒行千裏母擔憂。
“知道。”高磊重重點頭。
次日,高磊在段羽、孫大夫等人的護送下,離開錦都,前往餘城。徐朗和沈丹遐正在爲闖禍的包子饅頭和餃子頭痛,還不知道他們馬上又要多養一個“兒子”了。
徐朗拿着戒尺在打三個兒子的屁股,沈丹遐坐在一旁,面帶愠色地道:“打,狠狠地打,這三個臭小子,不打不行。一個兩個膽大包天,居然敢把下人支開,到池塘撈魚,家裏是少了你們魚吃嗎?”且不說初春時節,水中寒冷,會凍出病來,那池塘的水那麽深,萬一溺水了要怎麽辦?
“娘,我好難受,姜糖水要吐出來了。”餃子示弱道。
“沒關系,廚房裏還有姜糖水,吐出來,就再灌你一碗好了。”沈丹遐淡然道。
“啪啪啪”徐朗手中的戒尺又打了下去,打得三個小家夥鬼哭狼嚎,“爹啊娘,我們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沈丹遐冷哼,一點都不心軟地道:“果然說一千道一萬,抵不過幾戒尺。這會子知道錯了,知道要聽話了。以後還敢不敢往水裏去了?”她是不贊成體罰的,但現在覺得棍棒下出孝子,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三兄弟哭喊道。
一百下打完了,徐朗放下戒尺,道:“滾回房去。”
三個小家夥抽泣着,向父母行禮,“兒子告退。”
見三人步伐艱難,沈丹遐不免有點心疼,道:“老公,剛才是不是打得太用力了?”
徐朗好笑地道:“剛才是誰說要狠狠打的?”
沈丹遐橫了他一眼,找出藥膏,讓莫失送了過去。到了晚間,吃飯時,三個小家夥不敢坐下,胖胖不解地問道:“四弟、五弟、六弟,你們爲何要站着吃飯?”
包子和饅頭抿唇不語,餃子哭喪着臉道:“屁屁痛。”
“好好的,屁屁爲什麽痛?”壯壯皺眉問道。
“挨揍了。”沈丹遐淡然道。
“你們犯了什麽錯?”胖胖問道。
餃子看了眼沈丹遐,低頭小聲道:“下池塘撈魚。”
胖胖和壯壯齊聲道:“該打。”
餃子癟嘴嘤咛了一聲。
“坐下吃飯,站着像什麽樣,不可以這般沒有規矩。”徐朗嚴肅地道。
“娘。”包子三人看向沈丹遐,屁屁被打腫了,一碰就痛。
“聽你們爹的。”沈丹遐在孩子們面前,始終保持與徐朗的統一戰線。
三個小家夥忍着痛坐下了,眉頭緊擰,龇牙裂嘴。徐朗和沈丹遐視而不見,夾菜吃飯。
被打了一頓的三兄弟,老實了不少,可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十天後,這三個家夥又惹禍,三兄弟合夥将一個同窗給打得流鼻血了。小孩子之間玩耍打鬧,一般情況下,先生訓斥幾句,事情就過去了,。可是這回,三兄弟打得人是施氏娘家侄孫。
施氏與沈丹遐原本就有私怨,看着鼻青臉腫的侄孫,火冒三丈,帶着侄孫就來找沈丹遐理論;聽到通報,沈丹遐怔愣了片刻,就知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換了身衣裳,到前院見客。
沈丹遐剛一進門,施氏就發難了,“三個小兔崽子,打了人就不敢露面了,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這事沒完,别欺負我施家沒人。”
“魯夫人,有理不在聲高。”沈丹遐堵了她一句。
“難不成你家三個小兔崽子打人還有理了?”施氏梗着脖子嚷道。
沈丹遐在椅子上坐下,“魯夫人,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你要再罵人,我就把你轟出去。”
施氏瞪着她,“你敢!”
“來人,送客。”沈丹遐毫不示弱,針鋒相對。
施氏見徐家的婢女挽着袖子過來了,忙道:“慢着,我今日來不是來跟你吵架,我是來替我侄孫讨要公道的。”
沈丹遐示意婢女們退下,端杯抿了口茶,問道:“魯夫人要讨什麽公道?”
“你是不是眼瞎呀?你沒看到你家三個小兔……你三個兒子把我家蟠兒打成什麽樣了?小小年紀下手就這麽的狠毒,長大了可怎麽得了?要不是念在我家老爺與徐大人同城爲官的份上,我早就遞狀紙進府衙了,我就不信沒說理的地方了。”施氏氣呼呼地自說自話道。
“魯夫人,一個巴掌拍不響,打架是雙方的責任,魯夫人僅聽一面之詞,就認定是我家孩子的錯,未免也太偏頗了吧。來人,去把四少爺、五少爺、六少爺叫來。”沈丹遐了解自己的兒子,雖然頑皮搗蛋,但不是那種愛打架鬧事的性子,施蟠長得高高大大,會被包子三兄弟揍成這樣,必然事出有因。
莫失很快就将包子三兄弟帶了來,看到兄弟仨人換了身衣裳,包子和饅頭一個左臉微腫,一個右臉微腫,很明顯,兩人是與人動手打架了;餃子整張臉都是腫的,傷得不比施蟠輕。
“怎麽回事?你們受了傷爲什麽要瞞着娘?餃子快過來,讓娘看看。”沈丹遐這下到明白,先前這三小子爲什麽撒謊說先生布置了許多功課,他們要趕功課,連門都不進,就回房了。
“娘。”餃子眼淚汪汪的走到沈丹遐面前。
沈丹遐輕輕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了一會,确定沒有傷着眼睛鼻子,才松了口氣,“魯夫人,受傷的可不隻令侄孫,我兒的傷,今日魯夫人若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休怪我上京告禦狀。”要打官司,就打大官司,誰怕誰。
“徐太太,你這是蠻不講理,你家三個打我家一個,錯在你家。”施氏怒道。
“包子,你說,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沈丹遐問道。
“施蟠總是欺負六弟,已經欺負好幾次了,我們都沒理他,今天六弟内急要上淨房,施蟠攔着六弟,不讓六弟去,還要脫六弟的褲子,讓大家看他的小雞雞,把六弟都急哭了,差點尿褲子。”包子氣憤地道。
沈丹遐臉色微沉,“魯夫人,令侄孫做出如此惡劣之事,你可知道?”大庭廣衆脫人褲子,這也太羞辱人了。
施氏滿是皺紋的臉上閃過一抹讪色。
“六弟推開了他,跑去淨房小解,小解出來,他就抓着六弟打,說六弟敢推掇他,是找死。我和五弟聽到人報信,說有人打六弟,我們就趕過去幫六弟打架了。”包子把事情補充完。
這事情擺明了不是人家徐家三兄弟的錯,而是施蟠在挑釁,在挑事。沈丹遐一拍桌子,“魯夫人,令侄孫小小年紀就這麽愛惹事生非,長大了還得了,是不是要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啊?”
“你這怎麽能這樣說話?這不過是小孩子之間嬉耍玩鬧而已。”施氏認了慫。
“娘,他還咬我。”饅頭把手袖挽了上去,露出左手小臂一個明顯的牙印,“娘,好痛。”
春季都是夾棉的衣裳,施蟠隔着那麽厚的衣裳,還能把饅頭的手臂咬出這麽深的牙印,可見他當時使了多大的勁;沈丹遐怒不可遏地問道:“魯夫人,令侄孫的牙口好厲害,這是打算把我兒子手上的肉咬下一塊來吃嗎?”
施氏表情僵了一下,強詞奪理地道:“就算我家蟠兒有什麽不對,你們家也不能三個打一個吧,瞧把我家蟠兒打得。”
沈丹遐怒極反笑,道:“令侄孫長得牛高馬大的,準他欺負弱小,就不準我家兩個大的幫着弟弟回擊,魯夫人,你這強盜邏輯,等上公堂時,好好說道說道。”
“徐太太,你别以爲知府大人是你表姐夫,你就有恃無恐,我家老爺是二品大員,才不懼怕你們。”施氏色厲内荏地道。
“廢話不用說了,我們公堂上見,來人,把她們給我轟出去。”沈丹遐厲聲道。
“不用你轟,我自己會走。”施氏牽起施蟠的手,大步離開。
打發走外人,沈丹遐目光一轉,看着三個兒子,“跪下。”
三兄弟老實地跪下了。
“知道錯在哪兒嗎?”沈丹遐問道。
包子答道:“錯在不該跟人動手打架。”
“打架是不對,但是今天你們打架情有可原,而且是有人欺負了餃子,你們做哥哥的去救弟弟,不算大錯;若是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還逆來順受,不知反抗,那是懦夫。”沈丹遐端杯抿了口茶,“你們錯在,不該将這件事隐瞞下來不告訴我。”
“娘,我們錯了。”三兄弟低頭道。
“錯就要罰,去抄三遍《治家格言》,明日交給我。”沈丹遐正顔道。
“兒子這就回房抄書。”三兄弟起身行禮,退了出去。
沈丹遐讓莫失去把管家找來,“去讓人寫狀紙,告施蟠打傷、咬傷徐氏三兄弟。狀紙寫好後,你親自送去知府衙門,請程大人派人驗傷。”爲免施氏惡人先告狀,沈丹遐先遞狀紙,做個備份;隻要施氏不胡鬧,這案子是不會開堂審理的。
“太太,可要請大夫來給少爺們看看?”管家問道。
“你把狀紙送進衙門,程大人會派大夫過來驗傷的。”沈丹遐淡笑道。
管家領命而去。
傍晚,徐朗從衙門回來,沈丹遐等他換上家居服,端了杯茶給他,把施氏過來興師問罪的事和她遞送狀紙的事說了。徐朗見沈丹遐處理的很好,也就沒多問,而是說了另外一件事,“我今天收到了燕王的密函,他已讓人護送三公子高磊來餘城,交由我們教養。”
沈丹遐愕然,“爲什麽?”
“高磊前不久中毒,險些喪命;徐側妃身懷有孕,自顧不暇,爲免高磊再遭毒手,燕王不得不把他送出錦都。”徐朗解釋道。
“是誰做的?”沈丹遐問道。
“查到是王妃楊靈芝,她背後是否還有人,就不得而知了。”徐朗面無表情地道。
“太惡毒了。”沈丹遐皺眉道。
“高磊送過來,我到沒什麽,就是太辛苦你了。”徐朗握住她的手道。
沈丹遐笑,“有奶娘有婢女,累不着我,就像程二哥說的,一隻是趕,六隻羊也是趕。對了,他大概什麽時候到?”
徐朗算了一下時間,道:“快了,應該就這幾天。”
夫妻倆又閑聊了一會,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五個兒子過來了,沈丹遐讓婢女傳飯進來,“以後餃子早上也不許睡懶覺,和四個哥哥一樣早起,跟你爹晨練。”省得打架還要靠哥哥幫忙。
“哦。”餃子愁眉苦臉,越發覺得以後的日子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