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皺了皺眉,早就勸這小子不要憋尿,總是不聽,這回憋不住,把尿屙身上,這下丢臉了吧。胖胖扯扯嘴角,“謝謝小妹妹,請你帶我過去。”
秦璐牽起胖胖的手,“大哥哥,你跟我來。”
秦璐的方向感可比餃子好太多,很快就把胖胖帶到了餃子面前,餃子還很不滿地道:“小丫頭,你也太慢了,我站在這裏快要冷死了。”
“六弟怎麽說話的?太沒禮貌了。”胖胖訓斥道。
餃子吐了吐舌頭。
“我怕再跟人撞上,才慢慢走過去的,對不起。”秦璐噘着小嘴解釋道。
“這次算了,下次你快點。”餃子揮手道。
胖胖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道:“你個臭小子,你屙尿屙一次在身上還不夠,你還想屙第二次?”
餃子搖頭,“我不想再屙第二次了,大哥,我好冷,我要找娘。”
“找什麽娘,我帶你去找常叔,讓常叔送你回去沐浴更衣。”胖胖抓着餃子的衣襟,将他從樹後拖了出來。
“小妹妹,你可知道怎麽去馮府的側門?”胖胖有禮地問道。
“知道,我帶你們抄近路去。”秦璐主動道。
“有勞,謝謝。”胖胖笑道。
“大哥哥,不用客氣。”秦璐眉眼彎彎地笑道。
在秦璐的帶領下,兄弟倆很快就到了側門,秦璐出面,将守門的小厮叫開,讓兄弟倆開門出去;胖胖很快就找到在跟人閑聊的常默,“常二叔。”
“咦,你倆小子怎麽溜出來了?”常默看餃子一身狼狽,“咋回事?掉水裏了?”
“他屙尿屙身上了。”胖胖淡定地道。
常默嘴角抽了抽,道:“小子,你長本事了。”
餃子嘻嘻笑,“意外,這是個意外。”
“行了,我送他回去,你去管着另外三個小子。”常默接管餃子。
“有勞常二叔了。”胖胖拱拱手道。
常默把餃子扶上馬,他亦翻身上馬,帶着餃子走了。胖胖轉身往回走,從側門進去,就見秦璐還站在那兒,客氣地道:“小妹妹,謝謝你。”
“不謝,大哥哥,你找不找得到小暖廳,還要不要我送你過去?”秦璐問道。
“我能找到小暖廳。”胖胖笑,他又不是餃子那個小路癡。
“那大哥哥再見。”秦璐跑走了。
“小……”胖胖沒能喊住她,也不方便去追她,自行尋路回小暖廳,進屋就見壯壯與人争得面紅耳赤的,包子和饅頭耷拉着眼皮,靠在一起,頭往下點,顯然快要睡過去了。
胖胖走過去摟着兩人,包子和饅頭睜開眼,看着胖胖傻笑,“大哥。”一個道:“頭暈。”一個道:“難受。”
“現在知道頭暈難受了?早就告訴你們那是酒,不是水,讓你們不要喝,不要喝,都不聽,頭暈難受活該。”胖胖嘴上說得兇,臉上全是心疼,幫這個揉揉額頭,幫那個拍拍胸口。
到了申時正,前面的戲已唱了七八出,賓客們漸漸的告辭離開,莫失随馮家的下人過來了,“大少爺,六少爺去哪兒了?”
“常二叔已先送六弟回家了。”胖胖答道。
“六少爺怎會先回去了?可是出了什麽事?”莫失不安地問道。
“一點小事,莫失姨,你回去便知。”胖胖爲了餃子的面子,不好細說。
莫失也就沒再多問,接過還在睡覺的饅頭,領着四位少爺去和沈丹遐會合。沈丹遐嗅覺敏銳,一下就聞到四個兒子身上的酒味了,蹙眉問道:“喝了多少酒?”
“娘,我們就喝了一點點。”壯壯谄笑道。
“哼哼,喝了一點點,會有這麽大的酒味?你當你娘是無知婦人啊!”沈丹遐擡手給了他一個爆栗,目光一掃,發現少一個兒子,“小六呢?”
“娘,六弟已先讓常二叔送回去了。”胖胖答道。
“他是不是闖禍了?”沈丹遐問道。
“沒闖禍,娘,您别問了,您回去就知道了。”胖胖笑道。
在二門見到徐朗,沈丹遐立刻向他告狀,“三爺,你家這幾個臭小子喝了很多酒,好酒貪杯,你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一定好好教訓。”徐朗正顔道,眼中帶着笑意,乖的時候就是她的寶貝兒子,不乖的時候就成了他家的臭小子了。
回到家中,沈丹遐得知餃子把尿屙身上了,把他按在榻上,打了他的屁股,“臭小子,要是再敢憋尿,我就拿刀把你的小雞雞割了。”
“不憋了,不憋了。”餃子趴在榻上,用力搖頭,“我再也不憋尿了。”
徐朗對四個兒子的教訓是分開行進的,兩個小的,說得是,“酒雖是糧釀造而成,但是你們年紀還小,就算是不易醉人的桃花釀,也不宜飲用,酒易傷身,以後出門做客,不許飲酒,一律以茶代酒。今日你們雖飲了酒,但還算自制,沒有做出失德之事,那就小懲大戒,罰你們抄《守節篇》一百遍。三日後,交于我。”
“爹,《守節篇》好長,三日抄百遍,抄不完。”包子苦着臉道。
徐朗絲毫沒有寬限時日的打算,“兩日。”
“啊!”包子和饅頭震驚了,不寬限,還縮減,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再多言,就一日。”徐朗冷酷地道。
兩人噘起了嘴,眼珠子轉來轉去;徐朗補充道:“别想着去找你們娘求情,子不教父之過,教導你們是我的事,她不管。”在孩子面前,沈丹遐很注意維護徐朗這個做父親的尊嚴,絕不當着孩子的面去違逆徐朗做的決定,背後勸解那是另外一回事。
求救無門,兩小家夥頓時蔫了,老老實實地行禮退了出去,回房抄書去。胖胖和壯壯走了進來,行禮道:“爹。”
“坐下。”徐朗目光掃過兩個大兒子。
兩人在徐朗面前的椅子上坐,低着頭。
“你們先生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明年的童子試,希望你們下場的事?”徐朗問道。
“有。”胖胖答道。
“那你們可知,爲什麽我沒有讓你們留在錦都跟你們先生學習,而是把你們帶到餘城來?”徐朗接着問道。
兄弟倆對視一眼,胖胖答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您帶我們來餘城是爲了增長我們的見識。”
徐朗唇邊露出一絲淺笑,道:“酒能傷身的道理,你們懂,我就不說了;參加聚餐,爲助興,小酌幾杯不爲過,但不宜飲酒過量。胖胖的自制力不錯,僅飲了三杯酒,神智清醒;壯壯則過于放縱,拿酒當糖水喝,喝得走路都走不穩了,慶幸未做出什麽失态之事;壯壯戒尺五十下,胖胖做爲兄長沒有盡到勸阻之責,戒尺十下。”
弟犯錯,兄同責。兄犯錯,弟同責。這是徐朗和沈丹遐定下來的規矩,想獨善其身,各顧各,沒門,要做的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說着徐朗拿出了戒尺,胖胖站起來,伸出左手,三年沒被打了,有點懷念。啪啪啪,十下打完,胖胖退開,壯壯上前。徐朗面無表情的打了壯壯五十下,“下次再犯,重罰。”
挨了打,兄弟倆也知道這些日子,他們過于放松,書放在箱子裏都沒拿出來,更别說看了;次日,兄弟倆把書收拾了出來,開始看書練字寫文章。徐朗的才學不比程珏差,自然也是可以指導他們的。
餃子雖然沒被父親訓話,但《守節篇》也要抄寫一百篇;餃子比四個哥哥黏母親,非要在膩在沈丹遐身邊;沈丹遐也樂意讓他黏着,如是母子倆,一個霸占半邊桌子;餃子抄書,沈丹遐給婢女們描畫樣子。
沈丹遐畫了張春日喜迎春的圖,畫完了,探頭一看餃子,“兒子,你鬼畫符呢?”
“娘,您說什麽?”餃子不樂意了,擱下筆,“我這是狂草。”
沈丹遐嘿嘿笑,“你這個是不是狂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這個送去給你爹,你爹看了一定會狂揍你。”
餃子想着他二哥那隻腫得跟豬蹄似的左手,遲疑了片刻,問道:“爹不喜歡狂草?”
“你爹不是不喜歡狂草,而且你這不是狂草,你這是亂畫,趕緊揉了,重新抄,一筆一畫寫,端端正正做人。”沈丹遐嚴肅地道。
餃子隻得揉了紙,重新抄。
過了幾日,就到了元宵節,餘城這邊和錦都一樣,都是初八點燈,十七落燈;徐朗從初八到初十五都要當值,十六這天,他有空了,就帶着妻兒,出去看花燈。
街市十分熱鬧,觀燈的人三五成群,說笑着,一路歡樂前行,小孩子們提着燈籠,招朋喚友的,在街上跑來跑去;餘城的治安還不錯,但逢年過節,總會有小孩子被拐賣的事發生。沈丹遐肯定沒空看什麽花燈,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三個小兒子。
看她緊張的樣,徐朗輕歎道:“早知你這樣,就不帶這三小子出來了。”
“不帶他們出來,他們會自己溜出來的,那我就更不放心了。”沈丹遐橫他一眼道。
“有常緘他們盯着,你放心,你的寶貝兒子一個都丢不了。”徐朗打趣地笑道。
一家七口說笑着,将一條街逛了一大半,走到一家賣馄饨的攤前,饞嘴的餃子扭身跑到沈丹遐,抱住她,“娘,餃子累了。”
邊說,眼睛邊往旁邊的攤子上瞟,明顯是饞的不願走了。沈丹遐噗哧一笑,道:“三爺,我們走了這麽久了,不如進去歇歇,吃碗馄饨,再去猜謎。”
徐朗見兒子們都在咽口水,颔首應允了。攤主是對中年夫妻,帶着兩個孩子,男孩十一二歲,在燒火,女孩八九歲的女孩在洗碗;攤子不大,一張案闆上放着面團和兩大碗餡料,還有一小堆包好的馄饨;兩個火爐上各放着一個鍋子,一鍋開水,一鍋湯汗,都冒着熱氣。
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三張小桌都坐着客人,隻有那張圓桌還空着,沈丹遐指着圓桌道:“我們人多,就坐那張桌子吧。”
“老闆,你這馄饨都有什麽餡?”徐朗問道。
“有豬肉餡和魚肉餡。”攤主答道。
“你們幾個想吃什麽餡的?”沈丹遐問五個小子。
“魚肉餡。”五個小子異口同聲。
“來五碗魚肉餡的。”沈丹遐笑道。
“好咧,客人請稍等,馬上下鍋煮。”攤主笑,“丫頭,倒幾杯大麥茶給客人。”
洗碗的女孩站起來,用身上的圍兜擦去手上的水漬,送上七個粗陶杯子,提來一壺熱茶,給他們斟上。餃子聞着味,覺得不錯,端起杯子就喝了一大口,然後吐了出來,“澀澀的,好難喝。”
沈丹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沒見識的小子,大麥茶就是這味,來,胖胖壯壯,娘考考你們,喝大麥茶有什麽好處?”
胖胖看着壯壯,“你先答,還是我先答?”
“據醫書記載,大麥味甘,性平,有去食療脹、消積進食、益氣調中、化谷食之功。”壯壯背誦道。
“喝大麥茶,可以消溫解毒、健脾清熱解暑,可去腥膻、去油膩,還能潤膚烏發。”胖胖補充道。
沈丹遐笑,“看來你們的書沒白讀。”
說話間,五碗馄饨端了上來。用骨頭熬出來的奶白色湯汗,放着小小的馄饨,上面撒着細碎的蔥花和蒜黃,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香味随着晚風散開,五個孩子看着直咽口水。
“一人一碗。”徐朗開口道。
五個小子拿起湯勺就去舀馄饨,剛出鍋的馄饨滾燙,沈丹遐囑咐道:“吹一吹再吃,别燙着了。”
話音剛落,餃子就被燙得直吸溜嘴,可這臭小子舍不得将到嘴的馄饨吐出來,含在嘴裏,抽氣。看得沈丹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不是沒吃過馄饨?咋就這麽一副饞樣呢?”
餃子嘴裏有東西,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沈丹遐擺手道:“行了,别說話,趕緊吃你的吧。”
五個孩子埋頭吃馄饨,這時突聽人喊道:“徐均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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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天朋友帶了一個即将要做腦部手術的人過來,讓我分享經驗,我暈,我是病人,我又不是醫生,我能有什麽經驗分享啊?而且說實話,我并不太願意再回想手術中的事。那種把生命交付到别人手中的感覺,很不好,讓人很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