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苦你們了。”沈丹遐這下才真正的安心,對着注視這邊的孫桢娘颔首。
孫桢娘長籲了口氣,請衆賓客入席。
入席?
彭昕呆了一下,食材都壞了,吃什麽?難道全吃素菜?壽宴上全是素菜,這臉面丢得更大吧!
在桌邊坐下,穿着統一服飾的丫鬟端着托盤魚貫而入,在花廳四處散開,往各桌上菜。彭昕看着桌上擺着八熱四冷四湯的菜,直喘粗氣,她們從哪裏弄來的這些葷菜?奶娘明明告訴她,已經讓人在菜上面動了手腳,沈氏和孫氏怎麽可能準備出席面來?難道奶娘露餡了,讓她們覺察到,提前做了準備?
彭昕百思不得其解。
“咦,這道菜像是萬福山莊寇師傅的手藝,這個寇師傅一向難請,沒想到徐府的面子大,居然把寇師傅請來掌勺。”一個夫人吃了塊鵝肉脯後,笑道。
“萬福山莊的東家是徐家三奶奶,讓自家的廚子過來掌勺,有什麽奇怪的。”另一個夫人笑道。
萬福山莊是沈氏的産業!難怪她可以弄來席面。彭昕捏緊了手中的筷子,這個沈氏太狡猾了!
用過午飯,看了幾出折子戲後,賓客們陸續告辭,打道回府;送走最後一批客人,除了孫桢娘留在花廳裏,指揮丫鬟收拾花廳裏的碗碟桌椅和花瓶玉器等物。秦氏、王氏、沈丹遐和彭昕各回各自的院子。
沈丹遐回到靈犀院,“花了多少銀子?”
“因要得急,把兩家的備菜全用光了,一共花了一萬兩銀子。”莫失道。
“一萬銀子!”沈丹遐縱然很有錢,可一下掏出這麽多來,她也有點心痛,“等查出是誰在搞鬼,我非要她吐出三倍的賠償來不可。”
“奶奶懷疑誰?”莫失問道。
“秦氏、王氏和彭氏皆有可能,但嫌疑最大的是彭氏。”沈丹遐揣測道。
主仆倆正說着話,徐朗帶着一身酒氣回來了,沈丹遐上前扶住他,“做什麽喝這麽多酒?”
“九兒,席面上的菜,我吃着怎麽像是寶香樓的手藝?”徐朗摟着沈丹遐的腰,靠在她身上道。
沈丹遐扶他在炕上坐下,“那些菜就是寶香樓的廚子做的啊。”
“你有請他們過來掌勺?”徐朗蹙眉問道。
“沒請他們過來,隻是不得已,去寶香樓要了一百桌的席面。”沈丹遐在徐朗身邊坐下。
“出什麽事了?”徐朗接過莫失送來的茶杯,抿了口茶水。
沈丹遐簡單地說了一下,向後靠在軟枕上,斜睨他,問道:“在我和四弟妹都犯了大錯之後,你覺得祖母會把中饋之權交給誰?”
徐朗長臂一伸,将沈丹遐攬入懷裏,将她壓到自己的膝蓋上,伸手将她的裙子撩起來,露出裏面粉藍色的中褲。
“你要幹嘛?”沈丹遐掙紮着要起來。
徐朗擡手在她屁股上“啪啪啪”打三巴掌,雖然很輕,但還是讓沈丹遐羞惱地低頭,一口咬在他大腿上,她長這麽大,還沒人這樣打過她。
徐朗又輕輕拍拍她的屁股,“松口,别把牙硌壞了。要咬,就來咬我嘴唇,我嘴唇比較軟。”
沈丹遐松開嘴,“去你的,快放我起來。”
“想起來可以,先認錯。”徐朗的手按在她的背上。
“我哪裏錯了?”沈丹遐仰頭問道。
“你試探我,還是用那麽不堪的人試探我,你說該不該打?”徐朗又拍打了三下她的屁股。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沈丹遐求饒道。
徐朗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道:“該護她的人是徐勝,我要護的人是你,記住了沒有?”揚起手。
“記住了,記住了,銘刻于心。”沈丹遐瞪着他道。
徐朗摸摸她的臉,道:“真乖。”
“讨厭。”沈丹遐噘嘴道。
“讨厭我?這可不行,得讓你喜歡上我才行。”徐朗把人又重新摟回懷裏,低頭含住她的唇。
夫妻倆在房裏嬉鬧了一會,直到聽見兩小家夥的哭聲,才整好揉皺的衣裳,去帶孩子。
雖然懷疑彭昕,但晚上,孫桢娘審問魯婆子時,沈丹遐沒有過去旁聽;今天壽宴出了問題,針對的可不僅僅是她,孫桢娘同樣受到牽連,查實是誰所爲,不用她出手,孫桢娘就饒不了那個人。
次日一早,孫桢娘過來見沈丹遐,“三嫂,魯婆子什麽都不肯說,不過我的人查到,魯婆子曾和五奶奶的奶娘的大兒媳說過一會子話。”
果然是彭昕。
沈丹遐勾了勾唇角,問道:“四弟妹打算如何處置魯婆子?”
“殺雞儆猴,我要革了魯婆子的職,然後将她一家全都發賣出去。”孫桢娘顯然動了真怒。
“賣去西北寒窯,讓她們一家去挖礦,你覺得怎麽樣?”沈丹遐笑問道。普通的發賣出去怎麽夠?說不定徐家這邊發賣,彭家那邊就将人買走了,被賣去西北寒窯的人,額頭上會打下烙印;被賣去那兒的人,就算逃脫出來,因爲那個烙印,也會被人再次送回寒窯,永無翻身之日。
孫桢娘遲疑片刻,就笑道:“甚好。”
妯娌倆都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人,商量好後,孫桢娘就去實施;魯婆子得知要被賣去西北寒窯,崩潰了,大聲喊道:“是五奶奶,是五奶奶讓老奴做的。”
這個時候她招供,也已然晚矣,全家二十三口人,被全部發賣西北寒窯,孫桢娘這狠厲的姿态,讓徐家那些有異心的人,都老實安分了。蔣奶娘一時之間,無法收賣人幫她做事了,徐家内宅風波暫平。
九月十九日,永甯侯世子嚴錦添率兵去湘南剿匪;二十日,皇上命張舣和宋煊出使大宛,趙誠之出使西鞑靼,程玿出使漠南,裴國公世子楊林海出使高麗,景國公世子鄧世昌出使倭國;徐朗領到的皇命是,沿海巡邊。
“你能趕回來過年嗎?”沈丹遐問道。大豐國的海岸線很長,現在離過年也就三個月了。
“我盡量。”徐朗也沒把握。
“皇上爲什麽突然想起要你沿海巡邊呢?”沈丹遐蹙眉問道。
“不知道,聖意難測。”徐朗淡然道。
“海上風波難測,你一切要小心。”沈丹遐走到徐朗面前,捧着他的臉,“不許勾三搭四,不許沾花惹草。”
徐朗伸手摟着她的纖腰,“九兒,你就這麽不信任我?”
“不是不信任,隻是随口那麽一說。”沈丹遐笑,湊上去親親他的唇,“我是舍不得你出門,去年過年遇上太上皇駕崩,我們沒有一起守歲,今年你又去要巡什麽邊。”
徐朗輕歎一聲,将人抱緊,親着她臉頰和櫻唇,成親兩年,兩年都不能一起守歲,這是件令人郁悶的事。
九月二十三日這天,徐朗申時正就回府,陪着兩個兒子玩了許久,逗得兩小家夥差點把嗓子都笑啞了。傍晚,徐朗和沈丹遐去圃院陪徐老夫人用過晚飯後,散步回靈犀院。
回到院子,沈丹遐打發徐朗去浴室沐浴,她開始爲他收拾行李。徐朗沐浴回來,看着榻上擺着幾套嶄嶄新的亵衣亵褲,看針線和繡着的胖胖的小麒麟,就知是她親手做的。成親之後,他知道她并不喜歡做女紅,但她卻爲他做了這麽多。
徐朗伸手将人摟進懷裏,在她耳邊道:“九兒,我出門在外的這段日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平日也别太累着,有什麽事情就讓下人去做,帶好兒子,在家等我。”
“我沒做什麽事,天天閑着。”沈丹遐笑,她把府裏的中饋交給孫桢娘,院子裏的事交給福婆子她們,她真沒做什麽事。
“你沒閑着,我知道的。”徐朗笑道。
“撒手,我要收拾東西。”沈丹遐推開他道。
收拾妥當後,沈丹遐去沐浴,回來就見徐朗側卧在床上,一副等着她去寵幸的模樣,臉微紅,扯下帳幔,上了床。
暢快淋漓的雲雨過後,沈丹遐窩在徐朗的懷裏,道:“真想和你一起去。”
“等胖胖壯壯大點,我們一家四口出去遊山玩水。”徐朗許諾道。
“好。”沈丹遐打了呵欠。
“快睡吧!”徐朗撫着她的背道。
二十四日,五個使節團離開錦都,奔向不同的異國他鄉;徐朗帶着三十名禦林軍,以及常氏四兄弟前往津口,從那兒上船一直南下至海口爲止。
徐朗出門了,沈丹遐的日子還得過,好在有兩小家夥分散她的注意力,日子并不太難過。
過了幾日,十月初一,賢肅大長公主病逝,燕郡王高榳奉皇命去吊唁。燕郡王是代表皇上而來,賢肅大長公主的兒孫們自是受寵若驚。燕郡王給賢肅大長公主上了香,坐下和她的兒孫們說話之時,一個奉茶的婢女,低頭朝他走了過來。
就在她快走到燕郡王面前時,随父母過來吊唁的張鹋兒眼尖的看到婢女端着的托盤下面,又金屬的光亮在閃。
“有刺客!”張鹋兒大聲喊道。
那婢女見被人叫破,将托盤一扔,拿着匕首就朝高榳刺了過去。高榳坐在椅子上,根本沒法後退,眼看匕首就要刺進胸口,突然一個嬌軀往他身上一擋,那匕首插進了那女子的胸口上。
婢女一擊未中,拔出匕首,橫着往高榳的脖子上割,不過這時侍衛們已撥出佩刀,上來護主了,她沒有機會再出手了。靈堂上亂成了一團,上次壽陽大長公主府出現刺客,弄到壽陽大公主府到如今還是顫顫驚驚,沒想到事隔幾年,賢肅大長公主府又來一次。
上次刺客沒刺死高榳,把安平親王妃給刺死了,這一次……
“鹋兒!”昌甯伯夫人尖聲喚喊道。
爲高榳擋刀的人正是張鹋兒,因刺客撥出了匕首,鮮血湧了出來,将她身上的素服染成了血色。
賢肅大公主的兒孫們吓得臉色煞白,跪在高榳面前請罪;高榳的臉色雖不太好,但神色還算鎮定,先将張鹋兒交給昌甯伯夫人,接着讓人宣太醫,并下令将公主府圍住。刺客敢來行刺,應該不會隻有一個人,讓人圍住公主府,肯定能找到同黨。
沈丹遐是從孫桢娘那兒得知這個消息的,嘴角直抽抽,這個傻丫頭,怎麽會做出如此壯烈的行爲?難道她不知道在高榳身邊肯定帶着會武的侍衛,那裏需要她去擋刀子啊?
次日,沈丹遐帶着一些補血的藥材去了昌甯伯府;張鹋兒傷的挺中的,傷及肺腑,全靠太醫院院判出手,才撿回一條命來。
沈丹遐看着臉色蒼白的張鹋兒,道:“你還真不怕死,敢沖過去擋刀。”
“我怕死,可是我不想讓郡王受傷。”張鹋兒細聲細氣地道。
這話讓沈丹遐心頭猛跳了一下,“你該不會……”
張鹋兒微微淺笑,“是的,我心悅燕郡王。”
“可燕郡王已有七位妻妾了。”沈丹遐提醒她道。
“我本以爲選秀,我會被選上,卻沒想到皇上挑中的是楊靈芝。”張鹋兒黯然地垂下眼睑道。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沈丹遐問道。
“我不知道。”張鹋兒擡手輕輕撫摸着胸前的傷,“聽天由命,不管怎樣我爲他擋過一次刀,他應該會記得我吧。”
情根深種的女人是勸不通的,沈丹遐并不打算費這個力氣,歎了口氣,“你好好養傷,我改天再來看你。”
張鹋兒笑了笑,讓婢女送她出去。
高榳又一次被刺殺,皇上震怒,趙後同樣震怒,當然震怒的原因是不同的;晚上,那位宮裝婦人又出現在趙後安置在啓元宮的密室,接受趙後嚴厲的責罵,“這就是你們的布置安排嗎?就安排這如同兒戲一般的刺殺嗎?你們是在開玩笑嗎?”
“娘娘,請息怒,這次刺殺,不是屬下安排的,我們的人還沒有動手。”宮裝婦人跪下道。
趙後一怔,“也就是說除了本宮,還有人想要他的命,派人去查查,若是能聯手,最好不過。”
宮裝婦人應了聲是。
“他剛經曆了刺殺,身邊守衛比較嚴,你們的行動推遲一段時日。”趙後吩咐道。
“是。”宮裝婦人應道。
趙後示意她可以走了,宮裝婦人如上回一樣,從窗中躍出,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