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大喜,“去看看,去看看。”
于嬷嬷沒攔她,呼奴喚婢,伺候她去靈犀院;徐老夫人先去看了還在昏睡的沈丹遐,對于守在床邊的徐朗沒多理會,一直去看兩個小重孫,有重孫了,孫子就不值錢了,和守着兩孩子的陶氏,将兩孩子的五官給瓜分了。
“眼睛像九兒。”
“鼻子像朗哥兒。”
“嘴巴像九兒。”
“耳朵像朗哥兒。”
“眉毛像九兒。”
“真是兩個漂亮的小子。”
兩個小家夥沒有多理會曾祖母和外祖母,閉上眼睛又睡着了;他們睡他們的,徐老夫人和陶氏興緻勃勃地看她們的。
沈丹遐迷迷瞪瞪睡到子時方醒,睜開眼,隻覺得全身痛得厲害,屋裏的光線很暗,隻點了一盞燭燈,張嘴道:“水,我要喝水。”聲音沙啞地吓了她一跳。
趴在床邊的徐朗被驚醒過來,“九兒,你醒了,可是要喝水潤潤嗓子?”
沈丹遐輕點了下頭。
徐朗将沈丹遐扶起來,往她身後放了一個枕頭讓她靠着,然後倒了杯水,喂給她喝。守在外面的婢女聽到聲音,走了進來,點燃了屋裏的蠟燭,房間陡然亮了起來。徐朗吩咐道:“去廚房把炖好的雞湯端過來。”
沈丹遐餓是餓了,但對吃的不是太在意,問道:“孩子可還好?”生出來時,隻是瞧了一眼,四肢看着是齊全的。
“孩子們很好,您睡着的時候,母親讓五位奶娘都試了奶,最後挑中了楊娘子和周娘子,兩小家夥吃飽就睡了,這會兒還沒醒。”徐朗握住她的手,“九兒一次生了兩個,以後就不用再受罪了。”
沈丹遐彎了彎唇角,道:“可你不是喜歡閨女嗎?再過幾年,我們再要一個閨女。”
他是喜歡閨女,喜歡一個和她一樣嬌嬌嫩嫩的閨女,可是他舍不得她再辛苦,皺眉道:“可下回生得仍是兒子……”
“不會的,我像我娘,我娘頭胎生了我兩個哥哥,第二胎生了我。”沈丹遐打斷他的話道。
“好,那過幾年,我們再生個閨女。”徐朗同意了。隻是兩人根本沒想到,他們終其一生也沒能生出閨女來。
“兩個小家夥長得像你還是像我?”沈丹遐問道。
“祖母和母親說,長得像我們倆,是兩個極俊的小孩。”徐朗一直守着沈丹遐,沒怎麽注意那兩小家夥,就把徐老夫人和陶氏偏頗到極點的話告訴了沈丹遐。
沈丹遐絲毫沒有懷疑,喝過雞汁四物湯,就再次入睡,等第二天早上,看着那兩個皺皺巴巴的小子,用力地睜了下眼睛,就這個樣子,叫極俊?祖母和母親的審美觀是不是出現問題了?沈丹遐嫌棄地撇嘴問道:“他們倆怎麽長得這麽醜?”
“你長得才醜,我的兩個小乖乖長得這麽俊,哪裏長得醜了?我們是美男子。”陶氏不滿地道。
于嬷嬷笑解釋道:“三奶奶,兩位小少爺還沒長開,等長開了,就俊了。”
“怎麽當人娘的,會不會說話?要是讓我兩小乖乖難過,看我饒不饒你?”陶氏瞪她道。
剛出生一天的兩小屁孩,又聽不懂話,要不要這樣呀?沈丹遐無語地望着房梁,嗚嗚嗚,她失寵了。
失寵的沈丹遐有點郁悶,而從沒得到父親寵愛的徐朗,被徐奎叫去了書房;徐奎遞給徐朗一張紙,道:“這是我爲兩個孩子取的名字,老大就叫徐清,老二叫徐澈。”
徐朗淡淡地掃了眼那張紙,沒伸手去接,道:“我兒子的名字,我已取好,不勞老爺費心。”
徐奎怒了,拍着桌子,罵道:“混賬!我是他們的祖父,我爲孫兒娶名字,天經地義。”
“你給孫子取的名字,留給你那四個好兒子,我這個逆子,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的兒子,我自己取名字,你取的名字我瞧不上。”徐朗言罷起身往外走。
“逆子,你給我站住。你若還想在朝堂上立足,你就給我乖乖聽話,要不我去禦史台告你不孝,說你忤逆親父。”徐奎氣極敗壞地吼道。
“你盡管去。到時候你若不在意被罷官免職,我也不怕丢人現眼。”徐朗絲毫不懼他的威脅,大步離開。
徐奎沮喪地垂下了頭,他敢去禦史台告徐朗,徐老夫人一定會上禦史台告他,有徐老夫人護着,他不能動那個逆子,抓過桌上那張紙,想撕,想了想,疊好放回抽屜裏,那個逆子既然不接受他的好意,他就不管了,這名字留給朝兒的兒子好了。
徐朗給自己兩個兒子取的名字,老大徐均焱,老二徐均烶;徐奎要用三點水的字給兩孩取名,徐朗卻用土字和火字,土克水,而水火不相融。對于徐朗這幼稚行爲,徐老夫人不管,沈丹遐當然也就依從他的意思。
兩個孩子的大名定了下來,沈丹遐給他們取的小名,“老大叫胖胖,老二叫壯壯,好不好?”
“好。”徐朗沒有意見。
沈丹遐就“胖胖”、“壯壯”的喊了起來,抱了好一會,孩子嘴巴砸吧砸吧了幾下。旁邊的奶娘見了,開口道:“三奶奶,大少爺餓了,讓奴婢抱出去喂奶吧。”
沈丹遐在現代雖結婚生孩子,但拜信息發達所賜,知道母親的初乳對孩子是最好最有營養的;而且沈丹遐感覺到胸口有點脹,相信是有奶水出來,如是對兩個奶娘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來喂孩子。”
兩個奶娘不知所措地看向徐朗,大戶人家裏是沒有主子親自喂養小主子,現在三奶奶不要她們喂小主子,那她們的差事可就丢了。給小主子做奶娘是一件優差,隻要不犯大錯,日後小主子長大,會被榮養。
徐朗知道民間有“孩子是誰喂養的就跟誰親”的說法的,以爲沈丹遐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最後親近的是奶娘,道:“讓三奶奶喂,三奶奶不夠奶水的時候由你們喂,月錢你們還是照領,不該說的話不要說。”沈丹遐要親自給孩子喂奶的事,被人知道,會引起一些人的非議的。
兩個奶娘心中雖有點失望,但主子的話,不敢違抗,屈膝退了下去。
因還在國孝期,兩孩子的洗三簡簡單單,也沒請賓客,徐老夫人背着人和于嬷嬷嘀咕,“胖胖壯壯受委屈了。”太上皇死的真不是時候。
“等大少爺和二少爺滿周歲時,大辦就好了。”于嬷嬷笑道。
“也隻能如此了。”徐老夫人歎道。
沈丹遐對這簡單的洗三禮沒啥意見,隻是對皇族這守孝期限有點不恥,皇族守孝以日代年,守二十七天孝;民間以月代年,守三個月的孝;兒子媳婦孫子才守這麽點時間,反而外人還守得長一些,這叫什麽事啊?沈丹遐默默地腹诽了一下大豐皇室的人。
短短十天,兩小家夥就長開了,如徐老夫人和陶氏所言,的确是兩個小美男子;當然就算兩小家夥長得不好看,沈丹遐也不會真嫌棄,這是她拼死拼活生出來的,她疼還疼愛不過來呢,怎麽會嫌棄?
這兩個小寶貝,沈丹遐是愛不釋手,抱抱老大抱抱老二,親親老二,又親親老大,每天都樂樂呵呵的。
太上皇的靈柩已停了四十九日,皇上、趙後、諸位皇子公主率文武百官以及外命妃們送靈棂去皇陵,太上皇的陵墓在他登基三年後選好的地方,早逝的孝德皇後、孝慎皇後和莊儀皇貴妃已在皇陵裏靜靜地等着他了。
太上皇入土爲安,徐老夫人可以回府休息了,而沈妧妧仍是口舌歪斜,不能言,癱在床,宛若活死人,大小便都隻能在床上解決,房間裏彌漫着一股難聞的味道。
沈母過來探望了兩回,亦哭了兩回。沈母對陶氏不在魯泰爲沈穆轲守孝,跑回錦都,十分生氣;陶氏淡然道:“四姑太太是老太太的女兒,老太太過來探望四姑太太可以,我過來照顧一下我的女兒就不可以嗎?”
“九丫頭已嫁到徐家,徐家人會照顧她。”沈母沉聲道。
“老太太,親家老太太年事已高,每日還要進宮,昨兒才送靈入皇陵,她哪有精力照顧九兒?至于四姑太太,她現在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能指望她照顧九兒嗎?老太太不要說笑了。”陶氏勾唇道。
沈母沉默了片刻,問道:“你要照顧九丫頭到什麽時候?”
“等九兒出了月子,我就回魯泰。”陶氏也不方便在女兒的夫家逗留太久。
沈母聽她這麽說,冷哼了一聲,拂袖離開。
坐月子不能洗澡,這對喜潔的沈丹遐而言,太難熬了,還好春寒料峭,天氣不熱,可是沈丹遐懷疑别人近身就能聞到她身發黴的味道,可徐朗卻堅持說她身上除了奶香味沒有其他的異味。沈丹遐雖知他哄她,卻也高興。
滿月後的第三天,沈丹遐給壯壯換尿布,瞧着兒子的小茶壺,忍不住捏了捏;壯壯兩條小短腿動了動,似乎有點害羞。沈丹遐噗哧一笑,把他翻轉過來,在他白嫩的小屁屁上親了一口。
給壯壯掖好尿布,沈丹遐抱起他,親了一口,躺在榻上的胖胖哭鬧起來。沈丹遐放下壯壯,去看胖胖,沒尿,那就是餓了。沈丹遐将兒子抱在懷裏,撩開衣裳給他喂奶;胖胖聞到了熟悉的奶香味,小腦袋拱了拱,張開嘴,準備無誤的含住,吭哧吭哧地吃了起來;她這正喂着,徐朗進來了。
沈丹遐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送娘出城了?”
“嗯。”徐朗抱起壯壯,在她身邊坐下,直勾勾地看着她。
胖胖喂了個半飽,又從徐朗手中抱過壯壯,喂了個半飽,不是沈丹遐不想喂飽,而是兩小子的食量增加,她隻能喂飽一個,可做人家母親要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所以兩小子都吃個半飽,然後再讓奶娘喂。沈丹遐掩好衣襟,喚奶娘進來,把兩小子抱了出去。
晚上,沈丹遐洗了澡,穿着一襲粉藍色素緞寝衣,神清氣爽進了房間,在榻上坐着,讓侍琴用幹毛巾幫她擦頭發,徐朗走了進來,揮手讓侍琴幾個退了下去。
“胖胖和壯壯睡着了嗎?”沈丹遐問道。
徐朗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撲了過來,将她壓在身上,撩開她的衣襟,學兒子,一口含住,吭哧吭哧吮吸。沈丹遐愣了一下,臉染紅暈,捏着拳頭,輕捶了他兩下,“徐朗,你這個不知羞的,快起來。”
徐朗松開了嘴,在她唇上親啄一口,道:“兒子吃得那麽香,我也嘗嘗味。”
“味道如何?”沈丹遐推開他,壞笑地問道。
“我含一口,喝你吃,你就知道是什麽味了。”徐朗笑道。
沈丹遐臉更紅了,“胡說八道。”她自己吃自己的奶,那成什麽了?“你走開,我要去看兒子。”
徐朗蹙眉,再将撲過去将她壓在身下,不讓她走;沈丹遐見狀,明白這些日子,她冷落他了,他這是吃醋了。沈丹遐擡起身子,咬了咬他的唇,道:“多大的人了,還跟兒子較勁呢?我去看看兒子,馬上回來陪你,好不好?”
“一刻鍾。”徐朗限定時間。
沈丹遐啞然失笑,道:“好好好,一刻鍾,我就回來。”
徐朗這才放開她,沈丹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發現前襟濕漉漉的,耳根發燙,回首橫了徐朗一眼,從衣櫃中重新拿了一身幹淨的寝衣到屏風後頭換。
換好衣裳,沈丹遐到東廂房裏看兩兒子,福婆子、壽婆子、兩個奶娘,莫離莫棄她們正守在旁邊,見沈丹遐進來了,起身行禮。沈丹遐對她們笑了笑,走到搖籃邊。
兩個小家夥并頭睡着,滿月了,老大已有七斤重,老二已有八斤了。雖然每天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睡覺,但醒着的時候老大喜歡安靜地呆着,老二卻喜歡有别人圍在他身邊逗他;才一個月,兄弟倆的性格就已表現出不同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