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殿拜神女,沈丹遐緩緩地跪在蒲團上,看着高高在上的神女,默默地祈求了一番,接過小女冠遞來的簽筒,搖了搖,從裏面掣出一根來,看了一下上面的号碼,将竹簽放回簽筒,然後把簽筒遞還給小女冠。
等徐蛜和田氏掣了簽,三人找旁邊的解簽人解簽。姑嫂倆抽到的簽都不錯,沈丹遐是得遇貴人,逢兇化吉,禍事脫出見太平;徐蛜是上上簽,美滿姻緣将至,前途富貴安然。田氏抽到中平簽,勸君把心定,問事求謀難成,緣份到,自然有情人終成眷屬,緣份未到,一切徒勞。
雖然簽是這麽解的,可田氏仍不死心,寫了許願紙,去老樹下抛。沈丹遐肚子大,不敢做此動作,在不遠的地方坐下,看徐蛜和田氏在那努力地往樹上抛許願紙。
“程太太,程太太。”有人喊道。
沈丹遐不認爲這是在叫自己,就沒有理會,支着下巴,看田氏将許願紙抛上樹,然而沒挂住,又掉下來,撿起來接着抛;而徐蛜力氣小,一次都沒抛上樹,累得氣喘籲籲。
“走開,你們走開,程太太,程太太。”
這女人好吵。
沈丹遐蹙眉看了過去,發現攔住呼喊女子的人是她帶的衙役,微愕,呆怔片刻,意識到這女人喊的是自己。
程太太。
沈丹遐眸光微轉,唇角上揚,道:“曾捕頭,帶她過來吧。”
曾捕頭看了眼沈丹遐,道:“退下。”曾捕頭将那女子帶到沈丹遐面前。
女子站在沈丹遐面前,目帶審視地打量了沈丹遐一番,道:“程太太,我是城中糧商趙泰的女兒趙含枝。”
“趙姑娘,請坐。”沈丹遐沒有第一時間表明自己的身份,她想要逗弄一下這個對程珏有意思的姑娘。
趙含枝沒有坐,“程太太,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說。”沈丹遐笑道。
趙含枝跪在了沈丹遐面前,“程太太,我自幼飽讀詩書、女工針黹皆精,我十分仰慕程大人,願爲婢爲妾伺候大人和太太,懇請太太準許小女進門。”
沈丹遐驚愕,她沒想到趙含枝是來自薦枕席的,在知道程珏有“妻子”,“妻子”身懷有孕的情況下,來自薦枕席,這是挑釁吧?沈丹遐斂去臉上的笑容,道:“你先起來。”
“程太太這是答應我了?”趙含枝面露喜色的問道。
沈丹遐冷聲道:“趙姑娘,剛才你說你自幼飽讀詩書,想來《女誡》,你是讀過的,禮義廉恥,你該知道啊?你還沒有成親,有些事想不透切,我就跟你說清楚,沒有那個妻子,願意給自己的夫君納妾的。”
“你這是善妒,你懷了身孕,根本就沒辦法服侍程大人,爲什麽還要霸占程大人?你放心,我不會你争什麽,我隻想好好的服侍程大人。”趙含枝氣憤地道。
沈丹遐搖了搖頭,嗤笑道:“不會争什麽?這話說出來,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起來吧,我不是程太太,我夫家姓徐,我是徐太太,程大人是我的表哥。”
“你這人怎麽這樣?”趙含枝站了起來,“你做甚要假冒程太太?你是不是也喜歡程大人,想嫁給程大人不成,所以才這樣的羞辱我?”
“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樣下賤,自甘爲妾。”沈丹遐不悅地道。她敬程珏爲兄,從未想過要嫁給他。
“呸,要不你哄騙人,冒充程太太,我怎麽會爲了留在程大人身邊,自請爲妾?程大人有你這種表妹,倒了八輩子血黴。”趙含枝怒視着沈丹遐道。
沈丹遐見她這樣,微微皺眉,頓時沒了和她講道理的興趣,直接道:“趙姑娘,程大人的大哥娶的是仁義伯的嫡次女,三弟娶的是定邊侯的嫡女,你覺得以你的家世能嫁進程家嗎?”用家世碾壓她,讓她知難而退。
趙含枝眼睛亮了,程大人的家世原來這麽好啊,而且還沒娶妻,她還有機會。沈丹遐完全沒想到她的話适得其反,讓趙含枝堅定了嫁給程珏的想法,日後鬧出了不少風波。
話不投機半句多,沈丹遐不願和趙含枝再交談下去,見徐蛜和田氏已将許願紙抛上樹挂好,就起身随她們一起離開;出了神女祠,沈丹遐上了轎,她有些乏,沒力氣再走回縣衙。
回到縣衙,田氏讓廚娘趕緊把午飯做好送進來;吃過午飯,沈丹遐上床小睡;半個時辰後,沈丹遐起床,去院子的躺椅上坐下,徐蛜拎着本詩集過來了。
“三嫂,我念了。”徐蛜在旁邊的竹椅上坐下道。
“念吧。”沈丹遐笑道。
“花自偷開木自凋,小春時候景和韶。火爐不擁燒衣節,看會人喧十月朝。”徐蛜讀道。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就到十月初一,送寒衣的日子了。”沈丹遐感歎道。
“是呀,我們來這裏也有好多天了。”徐蛜仰面看着依舊青綠的藤蔓道。
“想回錦都了?”沈丹遐問道。
徐蛜搖頭,笑道:“沒有,這麽陰錯陽差的出來長見識,其實挺不錯的。”
沈丹遐笑,“你能這麽想得開,我就放心了。”徐蛜被人綁架,是受她連累。
“三嫂,我繼續念詩了。”徐蛜笑着翻了一頁,“晨起開門雪滿山,雪晴雲淡……”
提前回來的程珏,進來看到的就是沈丹遐悠然自得地坐在躺椅上啃糕點,田氏坐在一旁納鞋底,徐蛜坐在另一邊念詩集。
“程二哥哥,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沈丹遐率先看到了他。
“今天進展很順利,所以就提前回來了。”程珏走過去,“神女祠好不好玩?”田氏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
“我們不是去玩,我們去求簽挂許願紙,再就是。”沈丹遐壞壞地笑,“我見到了你的愛慕者喲。”徐蛜紅着臉,抱着詩集走了。
程珏皺眉,“不要胡說。”
“我沒有胡說,不過那位趙姑娘長得不錯,隻是心性不是太好。”沈丹遐中肯地評價道。
“她長得怎樣,心性如何,都與我無關。”程珏冷淡地道。
“知道知道,所以我就替你将她打發走了,感謝我吧!”沈丹遐笑道。
“你想要我怎麽感謝你?”程珏笑問道。
沈丹遐噘嘴道:“程二哥哥,你這麽問,太沒誠意了啦!”
程珏笑,“把《棋盤死活妙機》送給你,這誠意夠不夠?”
沈丹遐挑眉,笑道:“這還差不多。”
田氏送來了一杯茶,雙手遞給程珏後,就在旁邊的竹椅上坐下。程珏抿了一口茶水,“這什麽茶葉?怎麽有一股松子的清香味?”
“茶葉還是那茶葉,隻是讓李嫂子往裏放了幾顆松子,怎麽樣?好喝吧。”沈丹遐笑問道。
“味道很獨特。”程珏又喝了口茶水。
沈丹遐也端起茶杯抿了口蜜水,道:“我今天在街上吃了碗馄饨,賣馄饨的是一個母親帶她的兒女,我跟她們聊了幾句,才知道她的夫君被倭寇給殺死了。”
“等火炮鑄造好,裝上船,倭寇就再也不能橫行霸道了。”程珏沉聲道。
“說到火炮,我剛想起來,那個火炮威力越大,後作力就越大,安裝在船的甲闆上時,一定要固定好,否則很容易出事故。”沈丹遐參加大學軍訓時有射擊,槍的後作力,讓記憶猶新。
程珏颔首,“我知道了,我會告訴他們。”
“程二哥哥,你怎麽認識那位趙姑娘的?”沈丹遐又轉回八卦上去了。
程珏将茶水喝完,才慢悠悠地道:“我來葵縣審的第一個案子與趙家有關。”
“哦,明白了。”沈丹遐笑道。
又閑聊了一會,有衙役過來請程珏出堂,又有案子要審。
晚上,田氏沐浴回房,長籲短歎的,歎得在看書的李明華都沒心思看書了,擱下書問道:“怎麽了?要是身子不舒服,趁現在還早,請大夫過來看看。”
田氏扭頭看着他,道:“我身子沒有不舒服,我是在想二爺的事。”
“二爺的事,二爺有什麽事?”李明華問道。
“徐少奶奶要是沒有嫁人,你說該有多好啊。”田氏愁眉苦臉地道。
“不要胡思亂想,趕緊上床睡覺了。”李明華皺眉道。再着急讓二爺娶親,也不能奪他人之妻。
“你不覺得二爺和徐少奶奶相處的很好嗎?”田氏問道。
“哪又如何?徐少奶奶已經嫁人了。”李明華沉聲道。
田氏歎氣,上床睡覺,一夜無話。
次日午後,程珏接到了探子傳來的情報,倭寇頭目永田一成,将和他的幾個手下僞裝成武士進葵縣,讓他小心防備。程珏想到那些被倭寇劫殺的無辜百姓,下定決心,要讓這個永田一成等人有來無回,告慰那些被他們欺淩劫殺的百姓。
晚上,程珏帶着李明華、曾捕頭等人在鑄造火炮的工坊附近巡邏,倭寇裏有大豐的探子,同樣,葵縣也藏着倭寇的奸細。現在才九月底十月初,倭寇僞裝成武士前來,八成是爲了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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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抱歉,字數過兩天,我會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