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祖母會讓她聽話的。”陶氏淡笑道。沈母手上還有一部分私産和她自己的嫁妝沒分呢,周氏隻要想要,就會乖乖聽沈母的話。
沈丹莉還在遲疑不決,沈丹遐出口勸道:“十一妹妹,老太太是二太太的長輩,二太太再怎麽樣,也不敢不聽老太太的,你去試一試吧。”
陶氏放下茶杯,道:“莉姐兒,時辰不早了,你還是趕緊過去吧,别誤了正事。”
沈丹莉知多求無用,隻得含淚離開。接下來發生的事,陶氏和沈丹遐都沒有過多的關注,忙着準備節禮,這本是袁清音的事,可是她這一胎,懷得沒有第一胎舒服,确診後就開始孕吐,陶氏心疼兒媳,不得已繼續管家。
初四上午,沈穆轼從外地趕了回來,下午,伍三嫂子到三房這邊,把二房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陶氏、袁清音和沈丹遐聽。
三十日那天,沈丹莉去了老宅,把事情告訴沈母,氣得沈母勃然大怒,把周氏喊了過去,大罵了一頓,還罰她跪了一宿的祠堂。次日,讓林氏帶着周氏回二房的,将齊大人請來的媒人打發走了。今天上午沈穆轼回京先去老宅見沈母,從沈母口中得知此事後,怒氣沖沖回到家裏将周氏扇了幾耳光,并罵她不慈不賢,要休了她。
沈穆轼嘴上喊得兇,但事實上他是不可能休掉周氏的,不過沈柏實和沈丹莉的婚事,沈穆轲不準周氏再插手。這對沈柏實和沈丹莉是再好不過的事,生父要比嫡母可靠的多。
過了端午節,沈柏寓離開錦都,去昌平縣任職,崔成大亦離京去了桂田縣,沈柏宯和趙時飛還在爲留在錦都,而四處鑽研。沈穆轲或許沒有能力爲他們謀得京官,但阻止他們是絕對能辦到的,沒有人願意爲了兩個同進士去得罪一位三品官員。兩人的一番運作,注定徒勞無功。
六月初,定邊侯夫人又一次從邊疆回京,帶回了沈丹蔚有三個月身孕的消息,過了兩日,就給程家下了帖子。六月底,就聽到了李雲茜和程珝定親的消息。
陶氏領着沈丹遐過去恭喜苗氏,聊着聊着,不知怎得聊到了程珏,苗氏恨恨地道:“這個老二不想聽我啰嗦,跑得天遠地遠的,我管不着,我也不管了,左右我現在有孫兒有孫女,他愛娶不娶,我就撇開他,讓老三先定親了。趕明兒,他要再拖拖拉拉的,我就讓老三先成親……”
有些人不能提,一提就出事,傍晚時分一道八百裏急報送到,大宛國大将軍阿汗德率兵突襲卡那城,守兵雖強勢抵抗,可畢竟不曾防範,被攻陷,阿汗德大肆屠城,血流成河,還将卡那城知縣、守備等官員的頭顱被砍下,懸挂在城門之上。
如此暴行,聞之令人心寒。
過了兩日,又一道八百裏急報送達錦都,在卡那城失守後,阿汗德趁勝襲擊格木城,格木城亦失守,格木城過去就是魯山城,魯山城過去就是竹山城,程珏危在旦夕。
皇上召集大臣商議援軍一事,大皇子高榳主動請纓帶兵出征;皇上猶豫不決,當年他遲遲未有子嗣,太上皇幾次三番以次爲由,要廢他太子之位,那日據說太上皇都寫好了旨意,然太子妃有喜的消息傳來,太上皇這才廢掉了那張聖旨,高榳于皇上而言,是彌足珍貴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皇上舍不得讓嫡長子以身犯險,想要另派大将前往。趙後卻勸他道:“萬歲爺,邊關告急,将士出征殺敵,榳兒是您的長子,理當爲您分憂,讓他去戰場曆練一番,對他亦是好事。民間俗話說得好,慣子如殺子。萬歲爺,男兒不經曆風雨是長不大的。”
皇上被趙後勸服,同意了高榳所請,不過到底還是擔憂他的安危,抽調出兩百名禦林軍兩百禁衛軍一百城衛軍組成近衛軍,貼身保護他,近衛軍的統領由禦林軍副使徐朗充當。
徐朗接受了皇命,将禦林軍、禁衛軍和城衛軍全部集中起來,依照皇上的要求從中一共挑選出了五百人,并任命了兩個副統領,讓他們領着這支近衛軍操練,他則去了沈家。
沈丹遐身處内宅,沒這麽快知道這些消息,她拿着棋譜擺棋局。墨書蹦蹦跳跳地進來了,“姑娘,徐三爺過來了。”
“他怎麽又來了?不是前幾日才來過嗎?來得這麽頻繁,他就不怕被娘給趕出去啊?”沈丹遐抿唇笑道。
“徐三爺沒和太太說話,和老爺一起在園子裏散步說話。”墨書道。
徐朗和沈穆轲?
沈丹遐訝然,這兩人都不喜歡對方,今天怎麽會湊一塊散步說話?事出反常必有妖。沈丹遐擔心沈穆轲會爲難徐朗,趕緊換了身衣裳,重新梳妝,去園子裏尋人。
臨近黃昏,太陽已收斂起威力,而且有風,是以走在外面并不覺得炎熱,徐朗身上穿着一襲玄色暗雲紋錦袍,手中握着一把沒有打開的折扇,風度翩翩,氣宇軒昂。
兩人在廊下閑庭散步,突然瞥到站在長廊下的沈丹遐,沈穆轲臉色微沉,厲聲喝問道:“還有沒有點規矩?不知道禮數嗎?你娘是怎麽教你的?不守婦道的東西。”
沈穆轲的口不擇言,令徐朗怒火中燒,手用力地捏着折扇,沉聲道:“沈大人,九兒雖是你的女兒,卻也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還是口中留德的好,否則休怪我不敬。”
沈丹遐勾唇冷笑道:“皇上在賜婚聖旨上說我賢良淑德、溫柔敦厚、品貌出衆,老爺是對此有異議嗎?”
這話,沈穆轲沒法接,說有異議,那是對皇上不敬,說無異議,又自打嘴巴,撇開沈丹遐不理會,瞪着徐朗,“你父母說得沒錯,你果是個不孝的忤逆子,我是你的嶽父,你怎敢對我大小聲?你要對我如何不敬?”
徐朗冷哼一聲,道:“徐奎,我尚不放在眼中,你,若不是給九兒面子……”
“不用給我面子。”沈丹遐打斷他的話,眸色陰冷地盯着沈穆轲,“十月懷胎,忍着劇痛将我生下來的是我母親,這十幾年教我養我寵我的是我母親,他給予我的不過是那點血脈而已,不值得我尊重他孝敬他。”不過是貢獻出一顆精子,就想對她指手畫腳,什麽玩意?
沈丹遐直言不諱,令沈穆轲怒不可遏,指着她,罵道:“你這個死丫頭,我是你生身之父,你居然敢說……”
徐朗伸手在他後頸處一砍,沈穆轲晃了晃,倒下了。不想聽這人再口吐惡言。
“沒死吧?”沈丹遐問道。
“死不了。”徐朗示意莫離莫棄将人帶走。
“今日我們可是狠狠地得罪了他,我們的親事怕是要波折重重了。”沈丹遐看着像條死兒一樣,被莫離莫棄架着離開的沈穆轲道。
“我們是皇上賜婚,他阻攔不了。”徐朗有恃無恐地道。
“你過來有什麽事嗎?”沈丹遐在欄邊坐下。
徐朗在她身邊坐下,張張嘴,欲言又止。
“怎麽了?有什麽話直說,别吞吞吐吐的。”沈丹遐催促道。
“皇上下令命我三日後,随大皇子遠赴邊關,去解魯山城之危。”徐朗正顔道。
沈丹遐垂首沉默片刻,道:“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既是皇命,這一趟無法避免,縱然擔心,卻也不阻攔。
“你放心,我會全須全尾的回來的。”徐朗許諾道。
沈丹遐擡眸看着他,“去買個面具戴着。”
“這是爲何?”徐朗不解。
“你長得這麽俊,萬一被敵方的人看了去,哭着喊着要嫁給你,皇上爲了兩國能停戰,讓你娶她,你說我是該讓她進門呢?還是該閹了你呢?”沈丹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
徐朗啼笑皆非,道:“我一會就去買面具。”
閑話幾句,徐朗告辭離開,沈丹遐去若水院,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陶氏,“娘,我真得對他忍無可忍,才跟他撕破臉皮的。”
“做得好,對他那種人,不需要跟他講什麽臉面。”陶氏聽到沈穆轲罵沈丹遐不守婦道,就恨不得撓死他。
沈穆轲蘇醒後,氣極敗壞的拿着把劍,沖進祉園,要殺了沈丹遐。可他還沒靠近沈丹遐,就被莫離擋住了。莫離一個錯身,使出一招空手奪白刃,就将沈穆轲的劍奪走了,右手握劍柄,左手食指中指和大拇指捏住劍尖,一使力,就将劍給扭成了麻花狀,哐的一聲,丢在地上。
沈丹遐神色鎮定地站在台階上看着他,“老爺還有什麽招式,盡管使出來。”
“沈穆轲,你要敢傷我女兒一根頭發,我就與你和離。”陶氏人還沒進院子,聲音已傳來了。
“母親,我沒事,您别擔心。”沈丹遐揚聲道。
陶氏已快步走了過來,看也沒看面色鐵青的沈穆轲,直奔沈丹遐而去。沈丹遐迎了上去,“母親,我身邊的婢女不是吃素,沒人能傷得了我。”
陶氏牽起她的手,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确定女兒無恙,陶氏扭頭瞪着沈穆轲,“沈穆轲,你等着禦史彈劾吧。”
沈穆轲沉聲道:“你不要亂來。”
“想我不亂來,就别找我兒女的麻煩,好好做你的富貴官老爺,否則,我拼了我這條命,也要拖你下地獄。”陶氏惡狠狠地道。
“你……你不可理喻。”沈穆轲到底不敢逼急陶氏,拂袖而去。
走到院門口,遇到了聞訊趕來的沈柏密,沈柏密停步向他行了一禮,喚了聲老爺,就從他身邊匆匆走過。沈穆轲回首看着長子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三日後,大軍出發,離開錦都趕往邊關。高鋆坐在城門口的茶樓裏,看着遠去的大軍,面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還沒等他有所行動,這天半夜,王府突發大火,水師沖進王府救火,無意間發現了一件明黃色繡五爪金龍的龍袍和明黃色前面垂着十二串的五彩玉珠的冕旒。
高鋆雖很想當皇上,但沒有如此明目張膽的在王府内私藏這些東西,他讓人做的龍袍和冕冠藏在城外一個别院的秘道之中。
“皇兄,這是有人栽贓嫁禍臣弟,臣弟對皇兄忠心耿耿,絕沒有不臣之心,皇兄明鑒,皇兄明鑒。”高鋆跪在殿中,大聲喊道。
光憑一個龍袍和冕冠,就問罪一個親王,太過草率,皇上之所以封高鋆爲親王,就是要表達自己的仁厚以及兄友弟恭,自然不會随随便便就這樣處置高鋆,捏了捏鼻梁,道:“朕會派人仔細的調查此事,你王府既然被燒毀了,暫時移居到長夏宮住,等王府修繕好,再搬回去。”
長夏宮住于宮城西邊的隔城内,隔城是前朝用來囚禁犯謀逆大罪皇子或王爺的,雖然本朝已挪做他用了,囚禁犯謀逆大罪的人改成了大诏獄,但皇上讓他住長夏宮的意思,昭然若揭。
高鋆卻不敢不聽,叩頭謝恩,搬進了隔城的長夏宮;隔城守衛森嚴,出入不方便,皇上還免了高鋆入朝議事;高鋆的人要跟他互通訊息,十分不易,沒了他的掌控,他手下的人不敢胡亂辦事,沈丹遐暫時安全了。
七月底,日夜兼程趕去重山城的大皇子等人,休整了一日後,出城迎戰,殺敵上萬,逼得敵軍不得不龜縮進了格林城。捷報傳來,聖上大喜。安平親王府的事,仍沒調查清楚,王府也還沒開始修繕,高鋆仍然住隔城的長夏宮裏,無法随意外出。
初五,沈柏寓從昌平趕了回來,準備初七做新郎。到了八月初七這一日,沈府阖府上下張燈結彩,十分熱鬧。沈丹遐剛吃完早飯,三月三被他的奶娘抱了進來,“姑姑,姑姑,我們一起去等新娘子吧,娘親說新娘子好漂亮的。”
行禮的吉時是申時初,現在沈柏寓這個新郎才剛出門,沒有那麽快将新娘子迎進門,但三月三這麽雀躍,沈丹遐不想掃他興,就陪他一起去了布置成喜堂的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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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天有個朋友送來一袋狗糧給我,說是她懷孕了,不能養狗了,這袋狗糧就給我家小狗吃。我瞪着眼睛看着她,迷惑地問她,我家什麽時候養了小狗?我咋不知道呢?她才恍然大悟地說,哎喲,弄錯人了。果然是一孕傻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