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着什麽急啊。小小年紀,就這麽恨嫁啊。”陶氏打趣地笑道。
“我才沒有呢。”沈丹遐噘嘴道。
“少來啦,你是我生的,娘還不知道你呀。”陶氏嗔怪地點了下她的鼻子,“老爺今日所爲,我是贊同的。”
“爲什麽?”沈丹遐不解。
“徐家的确有誠意,朗哥兒也确實是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可是人家一上門提親,就答應,這麽容易就娶到你,日後嫁過去,會被低看幾分的。”
“朗哥哥不會的。”沈丹遐抱住陶氏的胳膊,“娘,我總覺得老爺拒絕的原因和娘是不一樣的。娘,下回朗哥哥再來的時候,您就别爲難他了,好不好?娘。”
“好。”陶氏笑應了。不用沈丹遐說,她也覺得沈穆轲是另有目的,女兒的親事易早做決斷。
沈丹遐笑盈盈地回了祉園。
日出日落,轉眼五天就過去了,一大早,徐朗就穿着妥當,去圃園接徐老夫人。見孫兒這般猴急,徐老夫人欣慰的笑了,這孩子總算長大開竅了,她差點以爲她看不到他娶妻生子了呢。
祖孫倆自長廊經過時,迎面遇到了陪沈妧妧用過早飯,準備回房的徐紋;看着身穿錦衣華服的徐朗,徐紋目光閃了閃,給徐老夫人行禮問安後,就退到一旁,把路讓開。
等他們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徐紋沒回她自己的院子,返回了沈妧妧住的蘅蕪院。沈妧妧見小女去而複返,問道:“怎麽了?”
“母親,祖母帶徐朗出去了,你說他們這一大早的去哪兒?”徐紋在沈妧妧面前坐下。
沈妧妧皺了下眉,道:“看來那事是真的。”
“什麽事?”徐紋問道。
沈妧妩眼神複雜地看了眼徐紋,道:“徐朗欲求娶你三舅的嫡女沈丹遐爲妻。”徐朗平日裏不近女色,沈妧妧還以爲他整日忙着處理公事,估計不會成親了,誰想到前兩日婆子突然告訴她,徐朗撺掇着徐老夫人去沈家提親。當時她還不相信,現在看來屬實,這小子怎麽就突然想成親了?
“啥?這怎麽可以?我不同意。”徐紋嚷道。她平時就不喜沈丹遐,且沈丹遐的年紀比她還小,還沒及笄就有人上門提親,可她至今無人問津,這實在讓人感到憋屈。更讓她生氣的是,若沈丹遐真嫁給徐朗,那就成了她三嫂了,讓她叫沈丹遐三嫂,她會抓狂的。
沈妧妧冷哼一聲,“我都作不了他的主,你不同意管什麽用。”
徐紋噘嘴,道:“這個沈丹遐還真是個狐媚子,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人,把一下清修和尚似的徐朗的魂都勾走了。”
“閉嘴,那是你表妹,不許這麽說她。”沈妧妧厲聲喝止。到不是她有多疼愛沈丹遐,而是當年她也曾被人說是狐媚子,徐紋的話刺痛了她。
“不說就不說。”徐紋生氣的走了。
徐老夫人和徐朗到沈家時,陶氏正領着沈丹遐在盤庫房,女兒的嫁妝暫時不及,但送去永甯侯的聘禮得好好準備了。沈丹遐進庫房,看中了一對青花人物樓閣圖蓋罐。陶氏見她喜歡,對招财道:“這個添進姑娘的嫁妝裏去。”
“娘,我就看看,沒想要。”沈丹遐忙解釋道。
陶氏笑,“娘知道,可娘想把它們送給你的。”
沈丹遐就再不敢看上啥東西了,要不然這一屋東西全添進她嫁妝裏去了,她小哥會哭的。
這時齊嬷嬷過來了,“太太,徐老夫人和徐三爺來了。”
陶氏呆了一下,啥,誰來了?徐老夫人和朗哥兒又來了,算算日子,離上回提親就過了五天,這麽快又來了?
“看來不止有人恨嫁,還有人恨娶。”陶氏笑道。沈丹遐臉紅了,唇角微微上翹。
人來了,豈有不見之禮?
這回沈穆轲上朝去了,不在家中,沈柏密也出門會友去了,隻有陶氏去見徐家祖孫倆。徐老夫人面對陶氏時有些許的尴尬,先前還說讓人家好好考慮,慢慢商量,可才過了五天,又過來了。
陶氏一臉和善的笑,“老夫人的意思,我自然明白。這事兒我已認真考慮過,我家遐兒被我寵壞了,脾氣不好,又愛使小性子,怕是嫁過去,不會伺候人,也擔不起主母之責。”
“陶姨,這謙言,讓九妹妹聽到了,會不高興的。”徐朗淡定地提醒陶氏道。他又不是不認識沈丹遐,他和沈丹遐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沈丹遐是什麽樣的姑娘,他很清楚。
徐老夫人看陶氏被哽住了,笑笑道:“沈太太,且不說小九兒不是你口中那樣的孩子,就算是,又如何呢?朗哥兒比小九兒年長這麽多,理所應當包容她,在他心裏呀,這世上怕是再尋不出比小九兒更好的姑娘了,你就成全了他吧。”
徐朗從徐老夫人身後走了出來,跪在了陶氏面前,“求陶姨将九妹妹許配給我,我一定會對九妹妹珍之愛之,我願在此起誓,此生隻娶她一人,這一輩子絕不納妾。”
徐老夫人驚呆了,這還是她冷靜自制的孫兒嗎?好吧,爲娶妻子,這麽拼也是能夠理解的。徐朗沒管他祖母怎麽樣,他面容誠懇,眸色期盼地看着陶氏。
陶氏聽了徐朗的話,很是舒心,正要起身将他扶起,沈丹遐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徐朗跪在地上,也和徐老夫人一樣,驚了一下,“娘,你不是答應我,不爲難朗哥哥的了?怎麽還讓朗哥哥下跪呢?”說着就上前去扶徐朗。
陶氏瞪着沈丹遐,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磨磨牙,卻舍不得罵女兒,“成什麽樣子?趕緊回屋去。”
徐朗也道:“九兒,陶姨沒有爲難我。”
沈丹遐吐了吐舌頭,“娘,我回屋去了。”言罷,轉身就跑了出去。
徐老夫人笑了,先前她還擔心是她孫兒剃頭擔子一頭熱,現在看來是兩情相悅,兩孩子好着呢。
“起來吧,等九兒及笄後,就讓媒人上門來提親吧。”陶氏不知高鋆準備三月二十七日來提親,若知道,就不會說等沈丹遐及笄後來提親,她肯定說,就這幾日,來提親。
“朗兒記着了,多謝陶姨成全。”徐朗磕頭站了起來。
“時辰不早了,老夫人和朗哥兒今兒就留下來,用完午膳再走吧。”陶氏擺出款待親家的姿态。
徐老夫人笑道:“那就叨擾了。”
陶氏和徐老夫人攀談起來,徐朗再杵在廳裏就有些礙事了,陶氏将他打發了出去。徐朗出門就看到了沈丹遐,他的小姑娘并沒走遠,就站在那兒,顯然是在等着随時進去替他解圍。
徐朗心中歡喜,走到她面前道:“陶姨已答應了,你可以放心了。”
沈丹遐撇嘴,她有什麽好不放心的,說得好像她很想嫁給他似的,送了個白眼給他,扭身就走。徐朗跟在她後面,走到拐彎處,徐朗動作利落地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牆角。
沈丹遐吓得差點失聲尖叫,徐朗趁她閃神之際,已準确無誤地含住了她的櫻唇。一開始沈丹遐還有點不好意思,但很快就被他的熱情感染,沉浸其中,不知身在何處了?
良久,徐朗喘息松開了嘴,被他親得全身酥軟的沈丹遐靠在他懷裏,擡頭看他的唇上沾上了她的口脂,噗哧一笑,問道:“嘗出是什麽味來了嗎?”
徐朗眉眼柔和地看着她,唇角上揚,“甜的?”
“是枇杷味的,就是用你上回送來的枇杷做的口脂。”沈丹遐從懷裏拿出帕子,踮起腳替徐朗擦着嘴,将他唇上沾着的口脂擦得幹幹淨淨,“我回屋了,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去我娘面前告你一狀,會平地起風波的。”
徐朗沒有攔她,讓她走了,等成了親,有大把的時間親近,不急在這一時。
時間如流水,轉眼就到了三月二十六日,沈丹遐十五歲生辰;依習俗及笄禮并不一定要在姑娘生辰的這天舉辦,不過大豐朝一般都是選這天,那怕沒有說定親事,也一樣要舉辦,并不會如前朝那樣,沒定親的姑娘拖到十八歲,才擇吉日舉辦笄禮。
正賓是徐老夫人,贊者是張鹋兒,有司是蔣貞。好友中也就這兩位比沈丹遐小,還未及笄。見正賓是徐老夫人,沈母面色不快地嘀咕了幾句,陶氏沒理會她,愛咋樣咋樣,反正也改變不了事實。一早,徐朗把徐老夫人送到沈家,就離開了,今日不是休沐日,他不能留下來觀禮,衆人并不覺得奇怪。
清晨,沈丹遐起床用蘭花香露沐浴,換上月白色的素面衣裙,由莫失莫忘及四大嬷嬷陪坐在正廳後小抱廈内裏,等着辰正開始的及笄禮。
“今天小女及笄,感謝各位來參加小女的及笄禮。”沈穆轲拱手道。
笄禮正式開始,禮樂齊奏。
莫失莫忘将沈丹遐攙扶了出來,屈膝給諸位來賓行禮,面西而坐,張鹋兒上前爲她梳頭。徐老夫人在袁清音的陪伴下,走到東階那兒,在白瓷盆淨手拭幹。
“頭發梳好了。”張鹋兒小聲道。
沈丹遐面東正坐,蔣貞端着托盤走到她身邊,托盤上擺着羅帕和發笄。徐老夫人走到她面前,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徐老夫人拿起發笄,插在沈丹遐的頭上,走回到原位坐下。張鹋兒象征性地幫她正笄,扶沈丹遐起身。沈丹遐行禮,衆賓客回禮,向她表示祝賀。
沈丹遐回到東房,張鹋兒從蔣貞手中取過衣服,陪她進房間更換了素衣襦裙。沈丹遐換好素衣襦裙,再次出來,叩拜雙親,初加禮遂成。
徐老夫人爲她去笄加簪,“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沈丹遐回屋換上曲裾深衣再出來,再加禮遂成。
徐老夫人幫她取簪加钗冠,“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沈丹遐回屋換上那套大紅色繡富貴牡丹的錦衣華服,再次出來拜謝,三加禮遂成。鮮紅如火的華服,襯得她肌膚如雪,明豔動人。沈妧妧歪了歪嘴,如此美人兒,真是便宜徐朗那個臭小子了。
三拜三加結束,婢女們上來撤去面前的陳設,擺好了醴酒席,徐老夫人接過醴酒,走到沈丹遐面前,口念祝辭:“甘醴惟厚,嘉薦令芳。拜受祭之,以定爾祥。承天之休,壽考不忘。”
沈丹遐等她念完,接過醴酒行了拜禮。
徐老夫人輩分高,并不回拜,微欠了欠身,全了禮數。
沈丹遐跪下,将酒撒了些許在地上,以示祭天地,然後将杯子放在嘴邊,抿了一下,将杯放在供案上。沈丹迅端着一碗飯走了過來,在她身邊跪下,将碗雙手奉給她。沈丹遐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再次拜謝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笑着欠身回禮。
沈丹遐起身站到西階東面,面朝南面。
“禮儀既備,令月吉日,昭告爾字。爰字美齡,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箬溪甫。”
“美齡雖不敏,敢不夙夜祗來。”沈丹遐用剛剛新鮮出爐的字自稱。
接着沈丹遐走到沈穆轲和陶氏面前跪下,垂首聽從父母教誨。沈穆轲看着面前容貌出衆的嫡女,眼神複雜,道:“你已經長大,凡事要三思而後行,切不可做出有損家門清譽的事。”他亦年輕過,以高鋆的地位,想續弦不需要找三品官的女兒,高鋆求取她肯定是因爲她的容貌,可外男怎麽會知道她的樣子?肯定是因爲她行事不端。
“我兒雖已長大,但有兄有母,凡事不可逞強。”陶氏笑道。
沈丹遐的回答千百年不變,“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禮畢,大宴賓客。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喊聲,“聖旨到!沈家一幹人等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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