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沈丹遐在他懷裏仰着小臉,笑得杏眸微眯。她相信莫失能護她周全。
有徐朗護着沈丹遐,莫失騰出了手去幫莫忘,在加上那個車夫,很快就将那群浪蕩子給收拾了,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知道官衙因爲蔡家的原因,縱然把這些人收監了,也會很快放出來,徐朗索性不費事他們送去錦都府衙,讓莫失把蔡燦弄醒過來後,道:“帶着你的人,滾。”
蔡燦畏懼徐朗的冷冽的氣勢,沒敢嗆聲,隻丢下一句,“小美人,咱們後會有期。”在徐朗動手之前,飛快地逃走了。
那賣唱的女子扶着老者,過來向衆人道謝,老者道:“多謝幾位公子相助。”
徐朗沒有理會,而是怒視沈柏寓,陶深先表示不用道謝,路見不平,理當撥刀相助,然後問道:“老人家,能否告訴在下,剛才這位姑娘彈唱的曲子是何人所寫?”
賣唱女子搶話道:“曲子是奴家祖父所寫,奴家姓常,小名清友。奴家祖父常恐秋,請問公子尊姓大名?”她明明是在跟陶深說話,然而眼睛看着的卻是沈柏寓。
“常先生好,常姑娘好。”陶深拱手爲禮。
“不敢當不敢當,小老兒不過是山村野夫,擔不起先生這個稱呼。”常恐秋連忙道。
陶深笑笑道:“在下陶深,這位是我的小表哥沈柏寓,這位是我的……”
他話沒說完,徐朗已牽起沈丹遐的手,把她往馬車那邊帶,“天寒地凍的,你不在家裏呆着,怎麽出來了?”
“出來買古玩,我買了好多,一會拿給你看。咦,我的包袱呢?”沈丹遐回頭張望。
“姑娘,包袱在奴婢手中。”莫失趕忙道。
沈丹遐看到了,笑笑,反問道:“朗哥哥,天寒地凍的,你怎麽會出來?”
“我去酸棗巷給我大舅拜年。”徐朗微笑道。
徐朗将沈丹遐抱上馬車,等她坐穩,轉身笑容一斂,沉聲問道:“寓哥兒,你可知錯?”
“我做什麽了?”沈柏寓一臉茫然。
“多管閑事,自不量力,令身邊人陷入險境。今日之事,我會告知陶姨。”徐朗嚴厲地道。沈丹遐在車内颔首,贊同徐朗所言。
“朗表哥,我知錯,你饒了我這一回,别将今天的事告訴我母親。”沈柏寓求饒,十來年第一次叫徐朗表哥。
“你這人怎麽是非不分?沈公子鋤強扶弱,乃是俠義心腸,應該人人稱道,你怎麽能出言責備他?難道你覺得見死不救才是爲人之本嗎?”常清友維護沈柏寓,诘問徐朗。
徐朗連眼角餘光都沒給她,目光幽深地盯着沈柏寓,道:“無有英雄本事,卻要逞匹夫之能,愚蠢之極。”言罷,徐朗上了馬車,并将車門拉上。莫失莫忘和車夫動作利落跟上了馬車。
車夫一抖缰繩,馬兒就拉着車往前走。沈柏寓和陶深呆呆地看着馬車,兩個小厮齊聲問道:“少爺,姑娘(表姑娘)被帶走了,不追上去嗎?”
“追,當然要追上去。”沈柏寓說追就追,拔腳就跑,“朗哥兒,等等我們,讓我們上馬車。”
“小表哥,等等我。”陶深慢了一步。
常清友急忙喊道:“沈公子,沈……”
“清友,不要喊了。”常恐秋阻止了她,“那是貴家公子,不是我們這種貧困人家能夠攀附得上的,走了,跟祖父回家。”
“我去收拾東西。”常清友低下了頭,這一路上也遇到過幾次這樣的事,也有人出手相救過,還有人曾表達願意娶她爲妻,她拒絕了,今日她卻動心了,在他奮不顧身,明知不是壞人的對手,仍然攔在她前面保護她,她想陪在他身邊,她不想再漂泊。
常恐秋歎了口氣,道:“清友,是常家拖累你了。”
“祖父,您别這麽說,我是自願随您出來的。”常清友撿起被浪蕩子踢得散落在地上的銅闆。
常恐秋也跟着去撿。
這時,街角那間小店門被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年輕的婦人,若是沈丹遐在,必然能認出,那是因家中獲罪而被送進教坊的謝惜如謝惜如走到常清友面前,腳下踩着兩枚銅錢。
常清友擡頭看着她,道:“這位太太,勞您讓一讓。”
“想不想知道沈柏寓住哪?”謝惜如開門見山地問道。
常清友睜大了雙眼,目光锃亮,驚喜問道:“你你知道沈公子住哪?”
“是的,我知道他住那,我還有辦法讓你到他身邊去,你可願意?”謝惜如笑問道。
“我願意。”常清友高興地站了起來。
“清友,不要着急。這位太太你是什麽人?你想要做什麽?”常恐秋不是常清友,沒被這突出其來的感情沖昏頭腦,冷靜地問道。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我幫你們,也是在幫我自己,我和陶公子兩情相悅。”謝惜如爲了取信兩人,撒了個謊,這話是先前早就想好的了。
“你不是已經嫁人了嗎?”常清友皺眉道。
“爲了讨生活減少麻煩,故意這麽裝扮的,我還沒嫁人。”謝惜如雖然被逼無奈做了徐奎的外室,但心高氣傲的她,并不甘于就這麽跟着一個可以做她父親的男人厮混一生,她要改變命運,“我叫黃如惜,是這家針繡坊的老闆,你們進來說話吧。”
常清友看着常恐秋,“祖父。”
常恐秋遲疑片刻,終歸敵不過她眼中的央求,任由她把他扶進了針繡坊。謝惜如将門關上,街上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而且先前那一陣鬧騰,街上已沒幾個人,寂靜無聲。
徐朗的馬車十分寬敞,就算後面堆放了幾個錦盒,兩人坐在裏也亦很寬松,沈丹遐打開包袱,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一一顯擺,“朗哥哥,我買了好多好東西,你看,你看。”
“這應該是溫酒用的爐子,你買這個做甚?”徐朗拿起四神溫酒爐,柔聲問道。小姑娘的酒量不好,酒品不錯,那天吃了三枚醉棗,就醉熏熏的睡了一下午。
“送給大哥的。”沈丹遐狡黠地眨了下左眼,“堵他的嘴。”
徐朗輕笑一聲,眸中幽光閃過,“哪九兒準備用什麽堵我的嘴?”
沈丹遐眸光流轉,嫣然淺笑道:“你啓程離京的前一天,去我家一趟。”
“要送我什麽?”徐朗唇角上揚,上次是腰帶,這次是什麽?他很期待。
“到時你就知道了。”沈丹遐俏皮地笑道。
“謝謝九兒送我禮物,可是九兒還沒說用什麽堵我嘴。”徐朗看着沈丹遐的櫻紅小嘴。他想一親芳澤,可他的小姑娘還小,他又擔心吓着,踟蹰不前。
沈丹遐臉頰染上紅暈,正猶豫着,車輪被路上的一個小坑給颠了一下,慣性讓沈丹遐撲進了徐朗的懷裏。坐得穩當的徐朗反應迅速地抱住了她,摟着她柔柔軟軟的身體,覺得今日果然是大吉日,得了這意外之喜。
沈丹遐卻一點喜都沒有,她撲過去,鼻子撞在了他的胸口,酸痛酸痛的,眼中湧出了淚水,“朗哥哥,好痛。”
“哪兒痛?”徐朗扶着她的肩,着急地問道。
“鼻子。”沈丹遐嘟着嘴道。
“放心,沒撞塌。”徐朗開玩笑道。
“讨厭。”沈丹遐捏着小拳頭,輕捶了他一下,眼淚隐了下去,眸光一轉,湊上去,在徐朗唇上親了一口,推開他,坐回原處。
動作快得如行雲流水,徐朗還沒回過神來,沈丹遐已繃着小臉,佯裝鎮定的收拾擺出來的那堆小玩意兒。徐朗回味了一下剛才那美妙的觸感,伸手想把人撈過來,再體會一把,馬車停了下來。
“大人,伯府到了。”車夫道。
徐朗讪讪收回了手。
沈丹遐眸中閃過一抹笑,拉開車門,道:“我進去了。”
徐朗跟着她一起下了馬車,目送她進門,見她走到門口,又轉身朝他揮了揮手,心中歡喜,薄唇微微上揚。這時追着馬車跑了一路的沈柏寓主仆和陶深主仆,才氣喘籲籲趕到了。沈柏寓趴在車轅上,喘着粗氣道:“朗哥兒,你太壞了,明知我們在後面追,你也不停車讓我們上去,你這是想活活累死我們啊?”
“你還喘着氣。”徐朗淡定地道。能喘氣,也就表明還沒死。
沈柏寓嘴角抽抽,“就這一口氣吊着。”
“有氣吊着就行了,趕緊進去,一會陶姨見着小九妹,沒見着你,不用我說,陶姨也知道你偷溜出去了。”徐朗好心提醒。
沈柏寓和陶深那還顧得上在這喘氣,互相攙扶着往大門走去。看他們進去了,徐朗上了馬車,拉上車門,“去酸棗巷。”
沈家兄妹和陶深偷溜出去一事,因爲沈丹遐買的那堆東西,沒能隐瞞住,沈柏寓和陶深被罰抄史書十二卷,沈丹遐沒有受罰,陶氏就是數落了幾句,并沒有禁止她出門,隻是讓她以後出門多帶些人。
沈柏寓在旁邊嘀咕,“母親太重女輕男了,我懷疑我是撿來的。”
沈柏密斜睨他,道:“對,就你一個是撿來的,我和妹妹是親生的。”
沈柏寓急了,“我才不是撿來的,我是親生的,我是親生的。”
沈柏密把頭扭開,不理這二貨。
初三沈柏密兄弟随沈穆轲接待着來拜訪的親戚和朋友及官員,初四,沈柏密兄弟跟着沈穆轲走親訪友拜會上司,有無法親去的人家,就派下人去送飛帖去以全禮數;初五破五了,城裏開市了;初七,人日,相傳這天是人的誕生日,故稱人日,亦稱人節或人勝節;這天女子會用五彩綢剪制成彩戴在頭上,這天還有吃煎餅的習俗。
這種煎餅又稱“薰火”,要在庭院中由當家主母做;往年是沈母親自動手,今年分了家,三房這邊由陶氏做。陶氏雖是初次做這種米面餅子,但她會廚藝,煎餅難不住他。
在庭内壘起竈,擱上小鐵鍋,倒上少許茶油。沈丹遐坐在小杌上往竈眼裏塞小塊的木柴,把油燒熱;陶氏舀了一大勺調好的米漿,攤在鍋裏,不多時,一張煎餅就做出來,拿小鏟将餅鏟出來,放在旁邊的碟裏。這種米面餅子是用粗糧做的,不是沈丹遐愛吃的白面,隻吃了一個表示了下意思就沒吃了。
初八,沈母帶着兒媳、孫媳和孫女們去相國寺,參加那邊的放生大會。初七傍晚下了場雪,下了整整大半夜,山上寒意更甚,沈丹遐看着放生池裏的浮冰,直皺眉,這活魚放進去,不會變成凍魚吧?不管沈丹遐如何擔憂,這放生大會也不會改期,沈丹遐跟着衆人将陶碗裏的魚倒進了放生池。
魚兒入水,晃着尾巴順着水流遊走了。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節,這些年,聖上治理的好,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有閑情,初八點燈,到正月十七的夜裏才落燈,整整十天,當然十五這天最爲熱鬧。
沈宅裏挂上了五顔六色,形狀各異的花燈,晚上錦都城有花燈會,午後,徐朗就過來了,陶氏嗔怪地道:“你這孩子怎麽不早點過來吃午飯?”
“剛忙完就過來了,晚上街上有賞花燈會,我來帶小九妹出去玩的。”徐朗光明正大的說了出來,縱然沈柏密有什麽想法,也說不出口,還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多疑。
“你是個穩妥的,九兒跟着你出去,我放心。”陶氏笑道。
陶氏都同意了,沈柏密也沒法反對,更何況他還約了袁清音一起去賞花燈猜燈謎。
吃過晚飯,暮色沉沉,宅内的花燈都點亮了,沈柏密先出門去袁家接袁清音;今日一道出門的還有沈丹迅、沈丹念和沈丹逦,以前可以讓她們大房二房的人,現在分家了,沒法将她們撇開,何況沈穆轲還開了口,至于沈丹迼身體不适,一早就說了不去的,衆人也不勉強她。
陶氏讓仆婦會她們準備了兩輛騾車,徐朗、沈柏寓和沈丹遐坐前面一輛,沈丹迅三姐妹坐後一輛,剛要出發,程珏程珝兄弟倆帶着小嫣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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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會堅持日更的,隻是身體原因,我暫時沒辦法将時間固定住,但等我身體稍微好點,我會上午九點更一章,晚上八點更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