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逦年紀小,在祠堂裏冷了三個時辰,受寒生病了;董其秀的腿傷了,卧床休息,但不妨礙她向沈穆轲告狀,颠倒黑白的說了一通,聲淚俱下地道:“老爺,太太這是想磨死我娘倆,您要爲我娘倆作主啊!老爺。”
沈穆轲被她慫恿,立時就往正院去尋陶氏算賬。陶氏看着怒氣沖沖的他,淡然道:“要是老爺覺得家裏嫡庶不分,主不主仆不仆的,不影響仕途,我以後絕不會多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穆轲問道。
“旁得事,我就不說了,隻問老爺一句,十三姑娘喚董姨娘爲娘,可是老爺允許的?”陶氏問道。
在潭州時沈丹逦就是喚董其秀作娘的,回到錦都後,沈丹逦沒改口,董其秀沒糾正,沈穆轲也沒有阻止等于是默許她們母女的行爲。但現在陶氏提及,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承認了,也就等于承認他寵妾滅妻。
寵妾滅妻不鬧出來,禦史也會睜隻眼閉隻眼,但沈穆轲知道陶氏是絕對會鬧出來的,讪讪離去。不知道他和董其秀怎麽說的,等沈丹逦病好後,和董其秀一起到正院來給陶氏請安,陶氏沒見她們,讓她們在院子裏磕頭然後滾蛋。
十一月初二,沈丹瑤出嫁。雲陽侯府的聘禮是一百二十擡,沈家的嫁妝亦是一百二十擡。
三日後,沈丹瑤回門。沈丹遐見她穿戴挺華麗的,不過眉目間籠着一層疲憊;縱然上輩子沈丹遐沒談過戀愛、結過婚,但沒養過豬,也吃豬肉吧,以爲沈丹瑤和田司修晚上太努力的結果,卻不知沈丹瑤是因爲被婆婆逼着交出了一半嫁妝給愁得昨夜沒睡好。
沈丹瑤的苦悶沒法跟娘家人明說,吃了頓午飯,就和微醺的田司修回了侯府,開始了與婆母鬥智的生活。
這個月十七日,沈丹遐照舊出門去了寶福樓,順便到珍寶閣訂制了一套頭面。月底,珍寶閣将頭面前到了沈家。過了兩日,陶氏帶沈丹遐去了趟仁義伯府。這套頭面是沈丹遐送給陶潔的添妝,陶潔的好日子定在了正月十九。
過了幾日就到了臘月初八,一大早府中的體面婆子拿着沈穆轲的帖子,去法源寺領臘八粥了,每年這個時候光祿寺會支糧食和木柴,讓寺裏和尚熬幾大鍋臘八粥供城裏人領取。當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領,須要從六品以上的官吏家才可以,是帝王籠絡人的一種方法。
初九上午,從銀樓裏訂制的各式各樣金銀锞子送進了三房正院,嘉麗坊也把訂制的嶄新頭面送了來,緘秀衣莊也把新衣送了進來,給沈丹迼和沈丹迅做得新衣和頭面,陶氏打發婢女送到她們房裏。
陶氏原本嫁妝又豐厚,她又仗着夢中所知,指點她大哥,做了幾筆大買賣,賺了近百萬兩銀子,又用這些銀子買良田、果園、莊子和鋪子,錢滾錢,利生利,如今光鋪子的租金每月都是上萬兩銀子,别提其他了,她手頭寬裕,也不虧待兩個乖順的庶女,一氣給兩人各做了六套衣裳,都是上好的衣料,還給她們各訂制了一套赤金頭面、兩套鎏金頭面。
衣裳和頭面送到沈丹迼住的小樓時,被住在她對面的沈丹念看見了;沈丹念滿眼妒恨,公中過年就做了兩套新衣,還是府裏的針線娘子做,布料也就是普通的綢緞,看着眼前這些東西,她有那麽一絲的後悔,如果她也和沈丹迼一樣,讨好嫡母,這些東西是不是也有她一份呢?這念頭從腦海裏一閃而過,沈丹念立刻否定,撇撇嘴,她才不會去讨好那個低賤出身的嫡母。
沈丹念不願讨好陶氏,可小姑娘愛美,又想要東西,還沒等她想出法子來,沈丹逦已然鬧騰起來,“我也要新衣裳,我也要新頭面。”
董其秀看着哭得抽氣的小女兒,頭疼無比,在錦都不比在潭州,旁人送給沈穆轲的禮都要歸公,沈穆轲的俸祿要交一半到家裏,沈穆轲還要打點上下,董其秀已有兩個月沒拿到沈穆轲的俸祿,她都是拿私房在貼補。
沈丹逦無法體會她生母的爲難之處,反正她就是要新衣裳新頭面,不給,她就把自己哭死。董其秀哄了半天,也沒能止住她的哭聲,沒奈何松了口,“好了好了,給你做新衣,訂新頭面,别哭了,你這個小冤家。”
給小女兒做,不可能不給大女兒做。不過她到底舍不得象陶氏那麽大手筆,給兩個女兒做了三套,鎏金頭面兩個女兒一人一套。
不管怎麽樣,三房的五個姑娘穿戴比另兩房的姑娘要好得多,大年初一五人是一套新,當然五人也有差别,沈丹遐穿得是羽緞,沈丹迼和沈丹迅穿得是霞緞,沈丹念和沈丹逦穿得是雲緞,就是不識貨的也看得出三者之間的區别,是以沈丹琦等人表情各異,暗自嘀咕,三叔三嬸真是富貴;到了初二沈婉婉、沈妧妧帶着夫婿兒女們回來拜年時,她們又換了套新的,引得另外兩房的姑娘豔羨不已;初三陶氏要回娘家拜年,一早,她就帶着穿戴一新的沈柏密兄弟、沈丹遐、沈丹迼和沈丹迅去萱姿院給沈母請安。
“老三呢?”沈母皺眉問道。
陶氏淡笑道:“老爺昨兒歇在董姨娘那,董姨娘慣會伺候人,老爺想來還沒起來,老太太莫急,我這就讓人去催催。”
沈母臉色難看了幾分,“珍珠,你去請請三老爺。”
等沈穆轲趕過來已近巳時,因時辰不早,沈母隻能恨鐵不成鋼的盯了他一眼,打發他和陶氏及孩子們先出門,等他回來再教訓,寵妾可以,但不能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