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香火鼎盛,縱然今日來禮佛的人不是多,但沿路賣香燭黃紙、賣小玩意和小吃的人不少,不時有些香客挎着竹籃快步走過,還是有那麽熱鬧的。陶氏緊緊牽着女兒的手,再三囑咐她不要亂跑,生怕她被拐子拐走。
沈丹遐乖巧地道:“母親,您放心,我不會亂跑的,我就跟在您身旁。”
“陶姨請放心,我會看着小九妹的。”徐朗不知何時走到母女身邊來了。
陶氏回頭對他笑笑,道:“謝謝你啊,朗哥兒。”
“陶姨不用與我客氣。”徐朗淺淺一笑道。
相國寺前的台階共有一百零八級,每階差不多有沈丹遐膝蓋高,大人邁上一階都費勁,别提沈丹遐這樣的小女娃了,上了十幾階,沈丹遐已然沒有力氣了。
“母親,我走不動了,我要歇歇。”沈丹遐喘息道。
陶氏擡頭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沈母等人,在家裏她和沈母怎樣都沒關系,沒人知曉;在外面她這個做兒媳的不上前伺候婆婆,沈母指不定怎麽埋汰她壞她名聲,可是她又心疼女兒,不想女兒累着。
徐朗看出她的爲難,開口解圍道:“陶姨請先走一步,稍後我帶小九妹上去。”
陶氏能放心讓沈丹遐每月去寶福樓見徐朗,自然也放心把沈丹遐交給他,客氣了一句,就帶丫鬟婆子們先上山去了。徐朗牽着沈丹遐的小手,帶她到旁邊歇息;落在他們後面的沈丹莉、沈丹迅、沈丹念和沈丹逦也陸續走了過來,她們也走不動了。
沈丹莉和沈丹念受沈母和沈妧妧的影響,十分瞧不上失去生母的徐朗,站得遠遠的并不理會徐朗;沈丹迅聰明也自知身份,徐朗再是沒了親娘,他也是徐家的嫡長子,身份尊貴,何況嫡姐杵在那兒,她可不敢去跟嫡姐搶人;沈丹逦養在董其秀身邊,回來才幾個月,沒受到沈母和沈妧妧的影響,她又是個膽大的,再者也貪徐朗長得俊,走過來跟他說話,“徐表哥,聽說貴府有一片梅林,可是真的?”
徐朗連眼角餘光都沒給她,柔聲問沈丹遐,“小九妹,可歇夠了?”
“夠了。”沈丹遐牽起他的手,“走吧。”
徐朗牽着沈丹遐要往上走,沈丹念走到沈丹逦面前,啐了她一口,道:“你作甚要與那煞星說話?生而克母的東西,你就不怕沾了晦氣。”
沈丹念并沒壓低聲音,徐朗和沈丹遐聽得清楚,徐朗到沒什麽,這種話他明裏暗裏聽沈妧妧等念過多回了,從小聽到大,早就不在意了;沈丹遐卻沉了臉色,猛然轉身,朝沈丹念走了過去,揚起手卯足了力氣就給了沈丹念一耳光,“啪!”清脆響亮,驚呆了衆人。徐朗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絲漣漪。
沈丹遐不等沈丹念出聲,冷冷地道:“墨書,去打盆水來給她好好洗洗她那張臭嘴。”
墨書忙應了,扭身去賣水的擔子買水。
沈丹遐不是護嬌,她扇人耳光沒有技巧,又是盛怒之下出的手,小肉巴掌沒打在沈丹念的臉頰上,而是扇在了她的耳邊,直扇得她左耳蜂鳴,半天回不過神來。沈丹遐其實還想再甩沈丹念幾耳光的,可是那一掌打出去,手麻痛麻痛的,隻能放棄武力,道:“回去抄一千遍《閨範》,五日後拿給我看。”
“五天怎麽可能抄得完一千遍《閨範》?”沈丹念也是被打懵了,重點抓錯。
這時墨書買水回來了,“姑娘,賣水大嬸生意好,早上那兩桶水賣得差不多,就隻剩這麽點了,奴婢全買回來了,您看夠嗎?”
“夠了。”沈丹遐拿過墨書手中的竹筒杯,照着沈丹念潑了過去。
沈丹念站在台階上,不好避讓,被水潑了個正着;站在她旁邊的沈丹逦眼力不錯,及時往旁邊退開,隻濺了幾滴水在臉上。
“你你你怎麽可以這樣?”沈丹念抹了把臉,惱怒地責問道。還好她年紀小,臉上沒有塗抹脂粉,不算太狼狽。
“滾一邊去。”徐朗走到沈丹遐身邊,目光凜冽地盯着沈丹念,沉聲喝道。
“你……”沈丹念剛想回嘴,可對上徐朗那充滿戾氣的雙眼,雙腿發軟,那裏還說得出話來,倒吸了口冷氣,就給嗆着了,猛地咳嗽起來。
徐朗立刻彎腰将沈丹遐抱起,“此女有病,速速遠離。”
沈丹遐聽這話,不由莞爾,配合道:“痨病會過人的。”此語一出,站在沈丹念身邊的幾個人下意識的退開。
沈丹念見狀,氣急敗壞地跺着腳道:“我沒有痨病,你們躲什麽躲?”
徐朗已抱着沈丹遐上了三層台階,輕聲在她耳邊道:“謝謝。”頓了頓,“手痛不痛?”
“不痛不痛。”沈丹遐松開摟着他脖子的右手,伸到他面前給他看。
徐朗看着眼前白嫩嫩的小胖手,心頭一松,讓這麽個小人兒護着,感覺很微妙,開心有之、感動有之、幸福有之、滿足有之,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甜蜜。
“朗哥哥,那些愚人說得話,你别往心裏去,就當就當……”沈丹遐伸手去捂他的耳朵。
“就當什麽?”徐朗對上她清亮的雙眸,看着她墨瞳裏的人影,唇角上勾,淡笑問道。
沈丹遐撇撇嘴道:“就當她們是在放屁。”
徐朗颔首,“小九妹所言有理,就當她們是在放屁。”
“朗哥哥放我下來,牽着走。”沈丹遐趴在徐朗肩頭,見跟在後面護嬌拼命的對着她擠眉弄眼,不願自家大丫頭着急上火的,她就好心的領會她的意思吧。
徐朗依言放她下來,牽着她的小手往上面走。至于被水弄濕衣襟的沈丹念,她是去寺廟找沈母,還是想法子先回城去,沒那閑功夫多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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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趕慢趕着回來,還是到了這個點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