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屏滿腹經綸,可得說一個逗笑給我們聽。若是不好笑,得多罰一杯。”謝惜晴沒忘莫畫屏先前對她的嘲諷,伺機報複回去。
兩人這種明裏暗裏的過招,已有好多次了,莫畫屏如何不知道謝惜晴的用意,輕笑一聲,道:“我就說個直白些的笑話吧,說太深淵的笑話,腹内空空的人,怕是聽不懂。”
此言一出,大夥面色各異,一會就算莫畫屏說得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大夥都不能說不好笑了,誰也不想做那個胸無點墨,聽不懂所謂深淵笑話的人。
莫畫屏喝了口茶水,揚聲道:“從前有一個書生帶着書童,進京趕考。路上,他的帽子被風吹落在地。書童道:‘少爺少爺,帽子落地了。’書生聽了,非常不快,叮囑書童道:‘以後東西掉在地上,不放說落地,要說及地。’書童不敢不聽從主子的話,忙表示知道了,挑起行節,繼續上路。書生見他挑得歪斜,說了句,‘要小心地挑。’書童順口就道:‘少爺放心,無論如何也不會及地的。’書生聽這話,哭笑不得。”
這個笑話,認真說起來,不怎麽好笑,但是要面子的姑娘,或拿帕子掩着嘴,或用扇子擋着嘴,咯咯地笑了起來。沈丹遐沒有随她們一起假笑,端着白瓷碗,小口吃着雞汁糯米飯。和沈丹遐一樣沒笑的還有袁嬌月,她正在啃鴨腿,啃得滿嘴都是油。
“大家都笑了,可見我這笑話說得好,不必罰酒了吧?”莫畫屏斜了謝惜晴一眼,撫掌笑問道。
謝惜晴倒了杯酒,走到她身邊,笑道:“是是是,你這笑話說得好,不喝罰酒,請喝敬酒。飲了這一杯,我們繼續。”
莫畫屏勾唇笑笑,接過酒杯飲了酒。于是又擊鼓,從她開始傳。行了四五回,幾個婢女抱着先前送去觀景樓的畫作和詩作走了進來,随她們一起過來的,還有謝書衡身邊的一個總角小子。
“四姑娘。”總角小子給謝惜晴行了禮,“大少爺言道:‘從來文無第一,再者每個人評定角度不同,結果會大相徑庭;是以,幾位公子無法取舍,因而決定将所有的畫作和詩作集結爲冊,以《群芳集》爲名出書,以記今日之盛事。’”
聽到沒能選出誰第一來,衆姑娘是有些失望的,然後聽到集結爲冊出書,便轉悲爲喜,她們的才名可随書傳揚。謝府舉辦賞花會的目的達到,赴會的姑娘們目的也達了,見時辰不早了,姑娘們陸續請辭離去。
沈丹遐帶着護嬌和侍琴回到家直奔三房的正院,去見陶氏,在院門口被婆子告知她大表哥陶澤過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小陶航。站在小花廳門口,就看到陶澤在跟沈柏密兄弟倆說話,小陶航在寬敞的羅漢榻上打滾,陶氏坐在旁邊,一臉慈愛笑容看着他。
“母親。”沈丹遐站在門口喚道。
“哎喲,我的乖乖回來了。”陶氏笑眯着眼,“乖乖啊,去給你大表哥見禮。”
沈丹遐在護嬌的幫助下,邁過門檻,走到陶澤面前,還沒行禮,陶澤就伸手将她抱起,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小聲問道:“九妹妹飲酒了?”
糟了!
沈丹遐吐了下舌頭,她該先回房換套衣裳,用薄荷水漱了口才過來的,對陶澤讨好地笑笑,道:“一杯,就喝了一杯果酒。”
“九妹妹覺得這話,我會信,還是姑母會信?”陶澤笑問道。
沈丹遐伸出雙手,道:“大表哥,我還小,不識數。”
陶澤噗哧一笑,撓撓她的胖下巴,道:“小滑頭。”
“大表哥!”沈丹遐往他懷裏拱了拱,把酒氣染他身上,讓他回去後被大表嫂教訓。
陶澤沒覺察到他家小表妹的險惡用心,端過茶杯,喂她喝,讓她醒醒酒。陶氏看見了,忙道:“澤哥兒,九兒不愛飲茶。恭喜,讓她們把銀耳紅棗湯端進來給姑娘喝。”
恭喜應聲出去,讓婢女端銀耳紅棗湯進來。
“九妹妹,豚鹿好不好吃?”陶澤問道。
“好吃!”沈丹遐咂咂嘴,“小九兒吃了很多,謝謝大表哥。”
陶氏笑道:“她一個人就吃了小半扇,吃撐了,躺在榻上,讓丫頭給……”
“母親!”沈丹遐嬌嗔地喊道。
陶氏拿手捂了下嘴,“好了,不說了不說了。”
小陶航滾進了陶氏的懷裏,沖着沈丹遐喊,“小姐姐,小姐姐過來和小航玩。”
“航哥兒,我上次就告訴你了,我不是小姐姐,我是小姑姑,你要喊我小姑姑。”沈丹遐認真地道。
“小姑姑!”陶航記起來了,“胖嘟嘟的小姑姑,過來玩,過來一起打滾滾。”
“你才胖嘟嘟。”沈丹遐惱羞地回嘴道。怕陶氏聞到她身上的酒味,這會子她可不敢過去,要不然,她非給這臭小子一點教訓不可。
陶氏摟着陶航圓滾滾的小身子,微微一笑,道:“你們姑侄一個樣。”兩人容貌沒有多少相似之處,但就身形而言,這兩人不像表姑侄,到像是親姑侄,都胖乎乎的可愛。
說話間,婢女把銀耳紅棗湯端了起來。陶氏端了一碗喂陶航,陶澤端了碗喂沈丹遐。喝了幾口湯,沈丹遐張開小嘴,接住陶澤喂來的一勺銀耳,細細地咀嚼後,将銀耳全吐了出來,弄髒了衣襟。
“九妹妹,怎麽把銀耳吐出來?可是不好吃?”陶澤接過護嬌遞來的帕子,将沾在她衣襟上的銀耳碎渣拭去。
“這塊銀耳沒煮到,有點硬。”沈丹遐随便找了個借口解釋她爲什麽把銀耳吐出來。沈丹遐從陶澤的腿上滑下來“母親,我衣裳弄髒,我先回房換身衣裳。”
陶氏見沈丹遐的衣襟濕了一大片,不疑有他,道:“護嬌,陪姑娘回房換衣裳,好生伺候着。”
護嬌應了聲是,給陶氏行了禮,和侍琴一起,陪沈丹遐離開了正院小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