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指着抱琴等妾室以及沈丹迼幾個庶女。
“你敢!”沈穆轲厲聲道。
“我沒什麽不敢的!”陶氏長身而起,指着沈丹逦,“老爺,旁的我就不說了,就憑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你罷官免職。”
“你……”沈穆轲沒想到陶氏會用這事來拿捏他。董其秀臉色發白,整個身子都縮了起來。沈丹逦年紀小,并不明白嫡母指着她是什麽意思,慢慢地嚼着嘴裏的肉片。
“老爺,從今往後,不要對我母子四人指手畫腳,那麽一切可以照舊,否則,老爺就等着官身變白身。她們就通通流落街頭,生死自負。”陶氏爲了兒女,一直容忍着沈穆轲,可是到今時今日,沈穆轲無理指責沈丹遐,就如炸藥包點燃了引線,立刻爆炸,她忍不下去了。
“我要休了你。”沈穆轲氣極敗壞地吼道。
沈丹遐沒想到她一聲娘,會引出這麽大的事來,她不在意沈穆轲,卻怕他傷害陶氏,默默地走到陶氏身邊,抓住她的衣角。
陶氏擡手摸摸她的頭,示意她不用擔心,淡定地問道:“老爺,三不去的規矩,你沒忘吧?”
爲了保障妻子不被輕易休棄,《豐律》中規定了三不去,除了妻子有淫亂行爲,即使妻子符合七出的其他條件,丈夫也不能休妻以及和離。
三不去中有一條是“有更三年喪”,就是妻子爲夫家翁姑服喪三年的。就這一條,沈穆轲就不能休了陶氏,如果陶氏提和離到是可以。
沈穆轲被陶氏的淡然氣得半死,胸脯起伏不定,看到兩個差不多快和陶氏一樣高的嫡子,一左一右護在陶氏身旁,他駭然意識到他已經拿捏不住陶氏了。陶氏的兒子已漸漸長大,她的腰杆子硬了。
陶氏見他目光兇狠地瞪着兩個兒子,心咯噔了一下,這個男人冷血絕情,什麽無人倫的事都得出來,厲聲道:“老爺,若有什麽不幸的事發生,那有關于老爺一切事情,都呈現在禦史大夫案前。老爺記好,妻死夫亦亡。”最後這句明顯是在威脅沈穆轲。
“嘩啦!”沈穆轲用力地掀翻了桌子,将一桌子的碗、碟、菜全砸了,然後氣呼呼地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陶氏冷笑一聲,道:“掃出去喂狗,讓廚房重新煮一桌,送到正院的小廳來。”
下人們聽命行事。
抱琴等人呆坐在位置上,半天反應不過來。
次日是中秋節,魯泰縣有花燈會,鄭縣令知道沈穆轲回來了,一早就遣人過來,約他晚上去城裏的大酒樓賞月觀燈。
陶氏不管沈穆轲會不會去,依照先前的安排,讓人在園子裏裝飾了花燈,挂上燈謎,還讓人準備了月餅、桂花酒、桂花糖、桃酥等祭月之物。到了晚上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團圓飯,沈穆轲全程黑臉,陶氏視若不見。
吃完飯,沈穆轲出門去赴鄭縣令之約,陶氏帶着一大家子移步到園子裏,賞燈、猜謎、賞月、吃月餅。
中秋節之秋,最重要的一項活動就是祭月姑,這月姑就是奔月的嫦娥,也就是民間說月神娘娘。大豐朝奉行男不拜月,女不祭竈的習俗,是以沈丹迼居長,由她領着三個妹妹跪在祭月香案前,對着“月光神祃”,默默禱告。
沈丹遐沒穿越之前,是無神論者,穿越之後,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上天還是有神存在的,于是誠心誠意的叩拜月神娘娘。求上蒼保佑前世的父母,健健康康。求上蒼保佑這世的母親和哥哥,平安順意。
過了中秋節,沈穆轲要返回潭州府,指着抱琴等人道:“你們收拾好東西,随我一起去潭州。”
他這是什麽意思?
沈丹遐微蹙眉,沈柏密面色鐵青,沈柏寓直接問了出來,“父親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要抛棄我母親和我們嗎?”
“你們是我的兒女,我不會不管的,你們可以随我一起走。”沈穆轲要遺棄的陶氏。他要用這個法子,逼陶氏主動提出和離。
“我們是不會随你走的。”沈柏密走到陶氏身旁,用行動表明,他是站在母親這邊的,沈柏寓和沈丹遐也走了過去。俗話說得好,甯要讨飯的娘,不要當官的爹。
抱琴牽起沈丹迼的手,也走到陶氏身旁去了。沈穆轲和陶氏之間,她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饒姨娘猶豫不決間,被沈丹迅拉去了陶氏身旁。沈丹迅比饒姨娘看得真切,她的這個生父指望不上的,還是靠着嫡母過活吧。
最後随沈穆轲去潭州府的是董其秀母女、劉氏、彩氏、琥珀和花氏。半個月後,花氏傳了一封密信。沈穆轲花了一千兩二百兩銀子買崔子西的《吹箫祝壽圖》,出銀子的人是董其秀。
陶氏笑了,夢裏,總是她拿銀子來貼補沈穆轲,如今換成董其秀了,這個女人其實不比她聰明多少。
沈穆轲和陶氏,明面上沒有析産而居,但事實已是析産而居了,沈穆轲對留在魯泰的妻妾、兒女們不聞不問。在潭州,董其秀在沈穆轲縱容下,以二房太太自居,出門應酬。
陶氏佯作不知,帶着兒女在魯泰安然度日,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臘月二十五日,錦都來信,說沈母病重,要陶氏和沈丹遐立刻回去侍疾。
“太太,這可怎麽辦?”齊婆子皺眉,老太太的病肯定是裝的,可太太和姑娘不能不回去,若不回去,就是有違孝道,太太和姑娘的名聲就壞了。
“回錦都啊,還能怎麽辦?當今可是以孝治天下。”陶氏輕描淡色地道。
齊婆子歎氣,“太太,話是這說,可是這一回去,少不得要叫太太和九姑娘受委屈。”
“我不會讓小九兒受委屈的。”陶氏堅定地道。在把減三成的年禮送去錦都時,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天,隻是沒想到沈母如此狠毒,連年都不讓她好好過。不愧是親生母子,一樣的喪心病狂。
“太太,就快過年了,等過了年,在上京吧?”齊婆子道。
“過了年,雪還沒化,路上也難走。等到二月初,春暖花開了再上京也不遲。”陶氏勾勾唇角,她不會就這麽沒有一點準備回錦都的,她要謀劃一番,讓沈母不敢爲難她和小九兒。
“太太說得有理。”齊婆子笑,“大雪天不趕路的道理,老太太該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