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摔下來的,我又不是沒爬過樹。”程珝信心十足地道。
“還是算了吧。”沈丹遐不想冒險。
“我們來都來了,不能算了。”程珝用力地甩開她的手,硬要往上爬。
沈丹遐見他爬得飛快,身手挺不錯的,于是就在樹下接他抛下來的花枝,把米黃色的花小心摘下來放在手帕上。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手帕上有一小堆桂花了,這時,一個穿着大花衣裳,戴着金項圈的黑胖女孩跑了過來,站在沈丹遐面前,盛氣淩人地道:“把桂花給我。”
沈丹遐把手帕一把抓起來,道:“這是我們的。”
“讓你給我就給我,你知道我爹是什麽人嗎?你們敢跟我争東西,膽子不小啊!”女孩高傲地擡着下巴道。
沈丹遐皺了下眉,最讨厭這種仗勢欺人的人了,道:“我不管你爹是什麽人,這些是我們摘下來的,你想要桂花,你自己上樹摘。”
那女孩尖叫一聲,伸手把沈丹遐推倒在地,将包着桂花的手帕,強行搶走了。程珝在樹上看到,趕緊從樹上溜了下來,“把東西還給我們。”
“不還。”那女孩一揚手帕,把裏面的桂花全散在地上,這樣她還不滿意,用腳把花全踩爛。
“你這個壞人!”程珝怒吼着撲向那個女孩。
沈丹遐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兩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程珝和那女孩的年紀相仿,身形也相仿,都是胖胖墩墩的,不過程珝要比那女孩矮半個頭,力氣也略遜于她。
“你們别打了……程……你流血了!”沈丹遐看到被壓在地上的程珝嘴角邊有血絲,什麽都顧不得了,沖過去推打那女孩,“你放開他,你快放開他。”
沈丹遐年紀小,沒多大的力氣,根本就推不動那個女孩,情急之下,做了件她事後回想起來覺得羞愧不已的野蠻行爲,她張嘴咬住那女孩的手臂。那女孩吃痛,放開了程珝,去抓她的頭發。
“不許打小九妹。”程珝從地上爬起來,吐出嘴裏被打落的門牙和血水。
那女孩似乎經常打架,手腳麻利,一隻手抓住沈丹遐的頭發不撒手,一隻手緊緊拽住程珝的衣襟。雖然是兩對一,可沈丹遐和程珝仍然不是那女孩的對手,三兩下就被她掀翻在地。
在三人打得難分難解、哭哭啼啼時,有人出手将他們分開了,“爲什麽打架?”
程珝看清來人,道:“二哥,她搶我們的桂花,還把小九妹推倒在地上。”
程珏看着嘴角帶着血的弟弟和頭發披散、滿臉淚水的沈丹遐,皺緊了好看的眉,目光落在同樣狼狽的女孩身上,見她也不過七八歲年紀,不好出言責備,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你家的大人在哪裏?”
“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女孩倨傲地反問道。
程珝扯着衣袖,擦了擦嘴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裏仁巷程家的程珝,這是我二哥程珏。你報上你的姓名來。”
“程珏、程珝,本姑娘記住你們了。”女孩轉身就跑。
“喂,你耍賴,你還沒說你的姓名來。”程珝揚聲喊道。
“行了,别喊了傻弟弟。”程珏無奈地輕歎。沈丹遐也跟着歎氣,對方是誰沒問出來,把自己的底給先交待出去了。
程珏掏出汗巾,給沈凡遐擦了擦髒乎乎的小臉,抱起她,駭然發現一個事實,驚問道:“就你們兩個?”
“我帶小九妹出來的。”程珝笑眯眯地道。他絲毫沒有覺察到,他犯大錯了。
程珏臉色大變,趕緊帶兩小家夥回家。苗氏以爲程珝在沈家,不知道這小子溜出去了,安穩地在家中坐着翻她的賬本;陶氏已快急瘋了,顧不得責罵仆婦們,正要打發人出去找,程珏抱着沈丹遐回來了。
“九兒,娘的乖乖。”陶氏一把抱過沈丹遐,緊緊摟着,眼淚奪眶而出,“九兒,你這是去哪了?你這是要吓死娘啊。”
“娘,九兒錯了,九兒以後乖乖的,不到處亂跑。”沈丹遐把頭埋在陶氏的肩膀上,愧疚地道。雖說她是被程珝強推出去的,但如果她堅持不去,從狗洞再爬回家,也是可以的,說到底,她還是想出去玩。
陶氏發現沈丹遐渾身是泥,頭發亂蓬蓬的,還夾雜着桂花的花瓣,着急地問道:“九兒,你這是去哪了?怎麽會弄成這樣?”
程珏行禮道:“陶姨,這件事就由我來說,讓她們伺候小九妹梳洗一下,您覺得如何?”
陶氏沉吟片刻,道:“好。”
等沈丹遐洗幹淨,換好了衣裳,被福婆子抱回正院東次間時,程家兄弟已經離開了。福婆子心痛地對陶氏道:“太太,姑娘的頭發被人扯去了許多,頭皮上全是血痂子。”
“什麽?”陶氏大驚,撲過來查看,正如福婆子所言,心疼不已。剛聽程珏說事情經過時,她還能保持淡定,這下沒法淡定了,“讓人去查,我要看看是什麽人這麽大膽,敢傷我的女兒?”
“娘。”沈丹遐蔫蔫地靠在陶氏懷裏,打架是力氣活,不是她這個年齡承受得起的。
沈丹遐年紀小,犯了錯,是可以被原諒的,她得到的是母親的疼惜。“罪魁禍首”程珝可就沒這麽好命,尤其是在知道是他強行把沈丹遐帶出去的,他被他爹娘聯手教訓,屁股和雙手各被戒尺打了幾十下。
對程珝被打,程珏表現得沒有一絲的“兄弟情”,冷冷地道:“該打!”
陶氏的人還沒來得及去查到那女孩是什麽人,那女孩第二天上午就帶人上門,找程珝的麻煩。那女孩姓巫,是新上任的魯泰縣縣令的女兒,小字窈娘。
陪巫窈娘同來的是她的母親縣令夫人萬氏以及縣衙的差役們,萬氏把女兒養得這麽蠻橫霸道,本身也不是個多麽講理的人,一進屋,就尖着嗓子問道:“瞧瞧你家的小兔崽子,把我女兒打成什麽樣了?這要是毀了容,我女兒還怎麽找婆家?”
苗氏不悅地皺了下眉,看着相貌普通、臉上塗着黑色藥膏的巫窈娘,目光微閃。要不是她花苞頭上綁着絹花,耳朵是帶着金蓮花耳墜,别人肯定會誤以爲她是個小男孩,說實話,就她這副尊容,毀不毀容,都很難找到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