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倍思親,沈丹遐來到個時空,已有九個月,雖要一直告訴自己要随遇而安,也在努力适應這種生活。可是在這熱鬧除夕夜,她開始想念在另一個時空的家人。她遇險時,剛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還大言不慚的對父母說,要賺多些錢,讓他們享福。可他們還沒享到她的福,她就走了,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
或許是思慮過重,沈丹遐整個人萎靡不振。陶氏最在意的就是兒女,立刻察覺到她的變化,“九兒乖乖,你怎麽了?”陶氏親親她的額頭,不燙啊,又去摸她的小肚子,有點鼓鼓r的。
“奶娘,你說九兒是不是積食了?”陶氏猜測地問道。
“老奴去熬點山楂水來給姐兒喝吧。”齊婆子問道。
陶氏點了點頭,“辛苦奶娘了。”
山楂水放了糖霜,但還是酸,被灌了一小碗的沈丹遐決定,她還是打起精神來吧。沒見她娘不顧大過年的,要請大夫進來給她看病了,她可不願喝苦藥。再說了,她肯定沒辦法回到那個時空,去孝順父母了,那就好好孝順現在這個娘,别讓她擔心。
沈丹遐有精神了,陶氏也就放心了,興緻勃勃地給她換新衣裳,沈穆轲快申時正了,才從董其秀的房裏出來。進到正院,看到炕上,擺着一堆嶄新的衣裳。小小的女孩衣裳,上面繡着花卉紋、雲鳳紋,華貴而精緻。
“她一個還沒滿周歲的丫頭片子,你給她做這麽多衣裳做什麽?長大就穿不了,豈不是白浪費了?”沈穆轲不悅地質問道。
陶氏連眼角餘光都沒給他,指着沈丹遐身上的衣裳,笑問道:“小九兒,就穿這套了好不好?”
被無視的沈穆轲怒喝道:“和你說話,怎麽不應聲?耳朵聾了!”
陶氏沒理他,幫沈丹遐戴上赤金璎珞和如意金鎖,抱起她,遞交給壽婆子,“抱姑娘去找兩位少爺。”
壽婆子伸手去接,沈丹遐抓住陶氏的衣裳,啊啊叫着,她擔心陶氏觸怒沈穆轲,會吃虧。陶氏領會到了女兒的意思,心裏暖暖的,女兒還這麽小,就知道疼惜母親了,笑着低頭親親她的臉,“小九兒乖,娘一會就過去。”
沈丹遐再想留下來,也沒用,一是她沒辦法保護陶氏,二是她身不由己,被壽婆子抱去了東暖閣。沈柏密幾個都在屋裏坐着,沈柏密和沈柏寓坐在炕上,下五子棋,沈丹迼和沈丹迢坐在一旁鋪着青綠繡花卉的錦墊的椅子上,嗑松子。沈丹迅有些傷風,留在饒姨娘的房裏,沒有過來。
兄弟身上穿的和沈丹遐一樣,大紅香雲緞金紅繡團福紋的棉袍,沈丹迼和沈丹迢穿得也是新做的衣裳,不過布料明顯要比兄妹三人差一些。
“壽媽媽,把妹妹放在這裏。”沈柏密讓開地方。
壽婆子依言把沈丹遐放在兩個少爺的中間,兩兄弟也不下棋了,圍着她又開始日常教學,“妹妹叫哥哥,我是二哥。”
“妹妹,我是三哥。”沈柏寓不甘示弱地道。
沈丹遐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面對兩人殷切的眼神,努力地從喉嚨裏擠出一聲,“咯咯。”
聲調都不對,可是沈柏寓這個妹控,仍舊興奮地嚷道:“妹妹會叫哥哥了,妹妹會叫哥哥了。”
沈柏密在家裏排行第二,在三房是長子,他已學着承擔長子責任,要比沈柏寓略微穩重些,但也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然轉眸看到沈丹迢面露不忿的表情,雙眉緊鎖,眸色微沉。
沈柏寓沒注意到這些,他還在讓沈丹遐繼續叫他,沈丹遐如他所願,叫了十來聲咯咯,直到沈柏密阻攔,他才罷休。過了一會,陶氏進來,沈柏寓立刻炫耀,“母親,妹妹會說話了,她叫我哥哥了。”
“真得嗎?哎喲我的乖乖,太能幹了。”陶氏開心地抱起沈丹遐,在她粉嫩的小臉上,用力地親了兩口,“來,叫兩聲給娘聽聽。”
“咯咯咯咯。”沈丹遐奶聲奶氣地喚道。
“真好聽,乖乖呀,你什麽時候會叫娘啊?”陶氏充滿期盼地道。
娘這個音有點難發,沈丹遐的舌頭還轉不過來,陶氏也不失望,道:“姑娘會說話了,大喜事,三房院裏的多發一個月的月錢。”
“謝謝太太,謝謝九姑娘。”在屋裏伺候的婢女滿臉喜色地道。
沈丹遐看着陶氏,清亮的眸中帶着幾分好笑和無奈,她長第一顆牙,在她娘眼裏,也是件大喜事,也給下人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
這時自鳴鍾輕輕敲響了,到了該去慶筵廳了,陶氏給沈凡遐穿上大紅羽紗面白狐狸裏鬥篷,戴上狐毛做的雪帽,被陶氏抱着出了東暖閣。
下人伺候着沈柏密兄弟和沈丹迼姐妹穿上鬥篷和雪帽,跟了出去。沈穆轲亦從正屋裏走了出來,他也換上了新衣,青藍色繡團花紋的蜀錦直綴棉袍。
沈丹遐趴陶氏的肩頭,凝眸看着沈穆轲,就他這出色的相貌,誰會想到他品德是那樣的不堪?
到了慶筳廳,長房二房的人都到了,沈老太爺和沈母端坐在正位上,兩人都穿着寶藍色貢緞繡百嬰圖的棉襖。三房人依次給兩人行禮,在左右兩旁的交椅上依長幼歸坐,沈丹遐還不能單獨坐,被陶氏抱在懷裏。
周氏看着沈凡遐身上的穿戴,眼中閃過一抹嫉恨,三房還真是富貴。陶氏以前手頭散漫,可自打懷上這小丫頭片子,就吝啬了,這是攢着銀子給她當嫁妝?
府中各等仆婦們亦按着等級上前行禮,沈老太爺散了押歲錢、荷包和金銀锞子,婢女們提着食盒魚貫而入,端上菜肴、上酒水。林氏、周氏和陶氏都站在沈母身邊,準備伺候她用餐。
沈母擡擡手,道:“大過年的,不用講那些虛禮,都坐着吧,讓婢女伺候。”
三人向沈母道了謝,去桌邊坐下。食不言,寂然飯畢,丫鬟用托盤捧新的茶水點心上來。
喝了半盞茶,照舊挪到了東暖廳裏,沈老太爺和沈穆轲在對弈,沈穆載和沈穆轼坐一旁觀棋,沈母帶着三個兒媳上了炕,抹牌取樂。小子們到外面去放鞭炮,姑娘們則在碧紗櫥裏嗑松子、長壽果。年紀小的沈丹遐、沈柏宏等幾個,陸續被奶娘和婆子抱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