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唯一的主,全能的聖父,天地萬物,無論有形無形,都是他所創造,萬物是藉他而生,他光榮降來,審判生者死者,他的神國萬世無疆。
“我信聖神,他是主及賦予生命者,同受欽崇,同享光榮,他曾藉先知們發言。”
“我信唯一、至聖、至公、從宗徒傳下來的教會。”
“我承認赦罪的聖洗,隻有一個。”
“我期待死人的複活,及來世的生命.......”
.......
細微的聲音回蕩在這冰冷昏暗的房間裏,尤蒙站在這裏就一直不停的聽着孩子的禱言。
時間過得很慢,尤蒙就這麽幹看着孩子開始了在修道院裏的生活,這麽一晃就是一周的時間。
他果然很聽話,自己的一切行爲都服從了僧侶的安排。
别人在教堂早朝,他就在屋子裏忍受孤獨。
别人開始用餐,他又獨自一人去教堂裏禱告。
别人開始了豐富的每日作業,他依舊孤獨的在屋子裏待着,仿佛身處監獄。
别人夜晚已經入睡,他卻還要再去教堂進行一次禱告。
他不會與人接觸,不會與人共進午餐與晚餐,僧侶們害怕被他傳染,将打好的剩飯放在那處拐角樓梯的位置,仿佛在喂一條孤獨的狼狗。而孩子則會定時去取自己的飯菜,孤獨的一個人吃着。
并且,他每天用過的碗勺,都會被僧侶嫌棄的扔到修道院外的小河溝裏。
他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仿佛是多餘的,尤蒙都能感覺到,這所修道院根本就不需要他,之所以不把他趕出去,隻是礙于那位貝孚德大人的身份。
他與所有人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卻仿佛隔了兩個世界。
他每天重複着這些無聊的事情,尤蒙也跟着他重複,同樣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獨。原本以爲這個日子會繼續耗下去,可尤蒙卻完全低估了人類的惡意......
起因是孩子的求知欲,在長期沒有與人交流的情況下,孩子還是被孤獨所打敗了,他在某天晚上禱告完畢,趁着監督者沒有注意,偷偷的溜進了圖書室裏,開始尋求有趣的知識。
他拿走了兩本書,自以爲天衣無縫,卻被圖書室的管理員發現了,并且報告給了監督員......
于是,原本就對他不滿的某些僧侶開始付諸行動排斥他了......
他們不敢沖進孩子的房間要回那兩本書,隻能大聲責備他,尖刺刻薄的語言讓孩子無法忍受,隻能小心翼翼的将書取了出來,放在了入口的位置。尤蒙這時發現,書籍上的灰塵已經被孩子給擦拭幹淨了,它們比從圖書室裏取出來時更加的幹淨,可人們卻不敢上去拿回它們。
一名監督員拿來了火把,直接将這兩本書給燒掉了,當着孩子的面.......
接下來,修道院裏的僧侶會在夜晚将除了教堂外的所有門都鎖上,不讓孩子進去。而在之後的每一頓飯裏,孩子都能吃出一些奇怪的東西.......
有蟑螂,有碎石子,甚至還有人的唾液.......
人們厭惡他,其實也是在害怕他,哪怕他身上的皮膚病從來都沒有傳染給過别人,但人們還是認爲那是一種麻風病.......
這便是一個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得到任何愛的孩子.......
尤蒙沉默的觀察着他,觀察了足足一個月.......這之後的日子裏,孩子還是每天都在向着他心中笃信的光明之主禱告,那似乎已經成了他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希望。
一直禱告,不管别人如何對待他......
一直禱告,哪怕每天都要吃那些奇怪的東西.......
一直禱告,直到最後忍不住的流下了淚水......
“如果沒有這份信仰,他大概會想尋死吧.......”尤蒙看着這個幼小而孤獨的靈魂,感慨連連。
終于,事情似乎起了一些變化。
那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一輛裝載了面粉的馬車駛入了修道院的前院,車上粗狂的中年男人下車後,敲響了修道院的大門,然後扭頭對着車上那名青澀的女孩子喊了一聲:“碧翠絲!别睡了!快起來幫忙!”
女孩從美夢中醒來,伸了個懶腰并且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極度不情願的跳下了馬車,開始幫自己的父親将那一代代面粉盤了下來。
她身材勻稱,年紀大約十三到十六歲之間,比那小男孩要大一些。與小麥同色的皮膚看起來很健康,一條白色的頭巾包着她那有些枯亂的頭發,這并不是說她的發質差,而是因爲長時間的跋涉沒有時間梳理的原因。
随着她的動作,汗水打濕了她的圍裙與領口,她舉手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臉上少許的雀斑讓她顯得更加的青澀。
吱呀......
修道院的大門打開了,僧侶看見中年男人後,沒有覺得太過吃驚,直接讓了一條道出來。
“你今天來的挺早.......”僧侶說道。
“因爲貨物有些多,所以這次我還叫上了我的女兒幫忙。”男人說着。
僧侶皺眉:“你知道我們這裏不允許女人進去。”
男人望了一眼車上還堆積着的袋子,很爲難的說:“那可能隻能讓您來幫一下忙了。”
僧侶聽後,略微抗拒的道:“那不行.......算了......你們進去後動作快點,把東西放去倉庫裏堆積,不要去食堂,其他人都還在用餐。”
男人聽後笑了笑,然後便與自己的女兒一起搬東西。
“等一下,你上次說的費用,我們還需要談一談。”
男人聽僧侶這麽一說,有些吃驚道:“啊?我們不是談好了的嗎?”
“是的,可是長老認爲你開的價格有些高了,最近威倫的本地居民對你們這些外來者很排斥,你懂我的意思吧?”
男人臉色一變,急忙放下面粉袋說道:“等一下,我想這裏面有些誤會.......”
一邊說着,男人還用手在身後對自己的女兒示意,似乎是想讓她先把貨物送進去,自己這邊繼續談,免得對方反悔。
少女有些憨憨的點頭,然後抱着面粉袋進入了修道院裏。
她的力氣并不大,所以隻能一次抱一小袋,而且她還刻意的把自己的頭發盤了起來藏在頭巾下,免得被人隔很遠就認出來是個女孩。
然而,當她進去後才猛然意識到,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根本就不知道修道院的倉庫在哪裏.......
于是她開始毫無頭緒的逛了起來,直到差點跑進了食堂,被裏面那些僧侶給吓了出來。
“父親.......”女孩有些害怕被人看到,于是準備回去,而這時,她忽然發現了那處拐角以及通往地下室的樓道。
下意識裏,她以爲倉庫肯定是在地下室,于是便抱着面粉袋走了下去。
那裏隻有一間屋子,門虛掩着,沒有鎖,裏面有個細微的聲音在念着禱言。
女孩聽出來了那是一個孩子的聲音,不知道對方爲什麽會在地下室裏禱告,于是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将面粉袋放下,透過縫隙往裏面看了一眼。
男孩跪在床上,禱告的聲音裏帶着細微的哭泣,那一縷天光射在他面前的地面,卻照不到他的身上。
“你是在哭嗎?”女孩看出來了孩子并不是僧侶,于是才開口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