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老闆,你也别拿這樣的話壓咱們,我等費盡心思經商販糧所求的不過是能多賺些錢而已。既然範老闆他們可以給我們更多好處,讓我們賺得更多,我們自然選擇與他合作了。”
“淩老闆,其實你們還來得及改變主意,隻要這時帶了你們手中的糧食投過來,我相信以範老闆胡老闆他們的氣量,還是會既往不咎,也讓你們好好賺上一筆的。”
面對這些家夥的說辭,李淩隻不屑一笑:“你們真如此信他們的鬼話?他們爲了能撈到好處連幾萬幾十萬百姓的死活都不顧,又豈會真個信守承諾?”
可面對他的質問和勸說,這些人卻完全不爲所動,有人更是一擺手道:“淩老闆,你就不必多說了,我們來也不是爲了聽你繼續廢話的。我們來,隻爲拿回我們的糧食,你總不能昧下我們的糧食吧!”
說這話時,衆人皆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一旦李淩真不肯交還糧食,他們一定不會罷休,哪怕驚動官府。看着他們這般模樣,李淩的神色越發難看:“你們可别忘了,當日可是與我有過約定,說好了此番來随州一切聽我……”
“我們那不過是爲勢所迫,絕非出于真心!”立刻有人出言反對道,“淩老闆,在縣裏我們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到了随州,縱然你有皇商的身份,難道還能比得了範蔡胡三家不成?你要再不肯把糧食交出來,我們就報官,到時候怕連你名下的糧食都保不住!”
自以爲已經識破“淩厲真正身份”的他們此番已經沒有了絲毫顧慮,爲了拿回自家糧食,甚至放出了狠話來。
“好!”李淩果然也如他們所料般做出了退讓,說道,“我們的糧食會在明日送到,到時你們自去取走便是。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會爲自己今日的選擇而後悔,希望你們他日不會哭着求我高擡貴手!”
面對李淩放出的狠話,他們隻當這是在強掙面子,便各自一笑,也不争辯,道一句明日再見,就迅速離去了。他們終究對李淩的這層身份有所顧忌,不敢真與他起了沖突。
而這一結果,卻讓舒文慶再度感到不安,見他們離開,又踟躇着來到李淩跟前:“淩老闆,如此一來,我們手上的糧食可就……”
“你放心,這一戰我們已經必勝了。”李淩這時臉上已重新露出笑容來,“因爲真正決定此戰勝負的已不再是雙方手中的糧食多寡,真正的戰場也早就轉移了。”
說着,又是一頓:“對了,明日糧食送來時,就由你帶人與他們交接,将糧食還于他們,我就不去了。”
“那你有何打算?”
“我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今日就會離開随州。”李淩一笑,隻是這笑中藏着森冷如刀的寒意,“很快,我就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
次日上午,那些廣安商人便再度聚集,并在胡觀覺的帶領下來到了北門之外,那兒正是從廣安運糧入随州城的必由之路。顯然,他們是連半刻都不想多等,不待糧食入城,就要拿到自己手上了。
當舒文慶帶人前往接糧時,看到的就是這番場面,這讓他心中除了忐忑之外,也更增惱火,這些人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了呀。
于是在等着糧食運抵的一段時間裏,雙方泾渭分明,幾乎連眼神都沒有任何交流。直到臨近中午,才見着一支數量龐大的車隊運送了糧食緩緩而來,當先者正是楊震和百義堂的幾名好手。
本來還爲能重見自家大人而感到高興的楊震在從舒文慶口中得知内情後,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狠狠盯了那些背叛的商人幾眼後,才把手一舉:“把後頭那些糧食就地卸下。他們不是急着要嗎,現在就給他們!”
伴随着楊震的這一聲令下,隊伍後方那幾十輛大車應聲而停,然後不但騾馬迅速與車身分離,還有車夫在一陣動作後,轟隆幾下,把闆車内的上百袋糧食都給抖落到地,就這麽在城門前的官道上堆成了一座座的小山。
這下卻讓衆商人都看傻眼了,他們雖然帶了人來,卻也沒想到人家會來這麽一手,根本沒法兒把如此衆多的糧食起運回城啊。
這時,楊震又一面讓人将剩下的糧食送入城池,一面大聲道:“你們不是急着要糧食嗎?那就自己去查去秤吧,那些糧袋上都寫了你們的姓氏,倒是好查得很,我們也絕不會偷藏你們的東西。”抛下這話後,他便猛一抖馬缰,如旋風般從衆人身旁沖過,差點把其中兩人給帶得倒地,引得好一陣驚叫。
而舒文慶,也在深深望了他們一眼,再來上一聲冷笑後,押送着前頭那近半糧食緩緩返回城池。雙方既然把臉皮都撕破了,也就沒什麽好留情面的了。
被留在城門口的衆商人個個都面露難色與怒色,有人忙着回城去找人找車運送糧食,也有人在那兒大聲數落甚至咒罵舒文慶他們的惡劣行爲,隻有胡觀覺,這時反倒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來。
這正是他們所希望看到的,也正面了廣安的這些商人已徹底決裂。他們越是如此不顧顔面,就越意味着他們已經沒有了破局之道。接下來,就隻等自家再把剩下那些糧食全給買下,便能徹底掌控随州糧價了。
至于那個叫淩厲的家夥,現在看着更是不堪了。因爲他今日甚至連面都不曾露,顯然是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緒,隻能在客棧裏生悶氣了。
“一個不知真假的皇商,真以爲能在我湖廣地面上呼風喚雨了?也不看看你的對手是什麽人!”胡觀覺一陣得意,又掃了眼有些混亂的現場,得意而去。
到了這一步,廣安商人已徹底倒向了自家,之後隻能仰自家鼻息,自然不用再如之前般對他們太過客氣了。這點小事,就由着他們自去應付吧。
……
“薛兄,你看我這次演得如何?”在怒沖沖入城,走了一段後,楊震臉上的怒色就迅速消褪,甚至都帶了一點笑意地問身旁的薛炯。
薛炯也笑着亮出拇指來:“高!要不是我知道前情,是一定會認爲楊兄你這次是氣極了。”
“哈哈,這都是我跟随我家大……老爺學來的啊。”差點就把大人二字随口說出來了,好在及時改回,楊震則趕緊繼續說話遮掩道,“我想他們一定正自得意吧,以爲咱們這次隻能吃下大虧,看着他們把糧食都拿捏在手了。”
“是啊,不過淩老闆既然有了對策,那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麽呢?”薛炯又趁機問道。說實在的,除了知道随州的一些變化,他們這些百義堂的弟兄還真不知道李淩接下來的一些安排呢。
“你們自然是留在這兒幫忙守着糧食了。有你們百義堂的諸多兄弟幫着看守,我們才能安心不是?”
“那你呢?”
“我自然是去見老爺了,接下來他可還有大事要用到我呢。”楊震咧嘴一笑,之前一直都在押送糧食,可把他憋壞了,這次終于可以一展所長了。
“有什麽是我們可以出手相助的嗎?”
“應該沒有,因爲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并不在随州,我們老爺已經于昨日就趕去襄樊了,那裏才是我們真正要與那些家夥一戰的地方。”說着,他又看了眼薛炯,“我不與你多說了,這就轉西門離開,此地安全就全拜托你了。”說完,他已重重一鞭抽在馬臀上,駕着駿馬以最快的速度沖過長街,再是一轉,便往西邊而去。
倒把薛炯弄得一愣,再想說什麽時,人已經跑出去七八丈遠,卻是什麽話都不可能聽得清了。最後隻能是苦笑搖頭:“這些人真是奇怪,怎麽看都不像是做買賣的生意人啊……”
楊震他們自然不知道對方會有如此評價,隻急着趕路,去和李淩彙合。作爲李淩的護衛,他們心中自家大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這次糧食的買賣和算計什麽的,隻能往後放了。
于是,接下來兩日,他們這一行七八人幾乎都沒怎麽歇息的,便是一個勁兒地朝着襄樊疾馳,在一陣緊趕慢趕後,終于于第三日的中午時,追上了同樣騎馬趕路的李淩一行。
在聽到那急切的馬蹄聲從後方而來時,李莫雲幾人還有些警惕地握住了腰間兵器,朝後望來,然後就看到了那幾個熟悉的弟兄風塵仆仆地追了上來,看清人後,更是大力揮手,打起了招呼。
李淩見到他們,也露出了歡喜之色:“你們倒是來得快,我以爲要等到我們在襄樊安頓下來後,你們才會趕來了。”
“大人這也太小瞧我們了,我們可是星夜追趕過來的。”楊震也笑道。
“好,那就一起同行,争取盡快到襄樊,把這一場糧食之戰結束了吧!”李淩也振作了一下精神,說道。
回應他的,是衆人的一陣應諾。
如此又行兩日,他們這一行終于來到了湖廣全省隻在武昌之下的第二繁華的大州府,襄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