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什麽……”愣神之後,徐望才反應過來,急忙掙紮扭動着,想從這家夥的控制中掙脫出來。一面掙紮着,他兩手還拼命往對方身上招呼過去,想以此推開對方,可隻揮舞了兩下,手也被對方一把擒住,然後親眼看着對方右手一個發力。
“喀拉……”叫人毛骨悚然的骨骼斷裂聲頓起,徐望親眼看着自己的兩條胳膊跟竹竿木條似的在對方一扭間迅速變形,随後才感受到一股劇痛從手臂處傳來,頓時讓他發出一陣尖利的慘叫,身子一陣抽搐,直接就暈了過去。
萬申吉卻壓根沒有理會他的慘狀,依舊提着已然昏厥的徐望從面前一幹早已驚得目瞪口呆,面色青白的縣衙差吏中間走過,直走到堂外,才用力一掼,将人狠狠摔在地上,竟摔得昏迷的徐望一聲慘哼,再度醒轉,然後又是一陣慘叫,呻-吟。
堂内堂外一幹差吏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這……這真就下死手了,還把徐典吏給直接廢了?這不是在做夢吧,這新來的李縣令竟有此等膽量,下手竟如此狠辣?
所有人面面相觑,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輕蔑,隻剩下了惶恐,不少人更是雙腿發軟打顫,差點就跪了下去。他們可從來沒見識過此等手段啊,真是做夢都不會做到如此變故。
直到李淩再度開口,才讓他們迅速回神,但心卻更沉到了谷底:“還要讓本官再說一次嗎?徐望膽敢目無上官,放肆挑釁,實在罪不可赦,從此刻開始,去其典吏一職,重責三十大闆,驅趕出縣衙。你們要不動手,老萬,就勞你費點氣力了。”
萬申吉忙答應一聲,擡手間已從一名衙差手裏奪過了一根水火棍,就要對還在慘叫扭動的徐望下手。
“且慢!”溫軒總算是第一個反應了過來,趕緊大叫一聲,在李淩目光落到他身上時,心頭猛然一顫,忙躬身拱手:“大人,這行刑之事還是交給衙差們來吧。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用刑!”後面的話卻是對外頭幾名差役所說,語氣裏滿是焦急。
剛剛萬申吉于眨眼間就擒住徐望,斷其雙臂,再把他狠砸落地,一系列動作就算是不通武藝的溫縣丞也看出他有多厲害了。這要是真由他揮棒用刑,恐怕用不了十棒,徐望就得死在當場,如此事情就更大了,他可不敢真鬧出人命來,趕緊出面打起了圓場。
那幾個差役先是一陣疑惑,直到其他幾名徐家的吏員也沖他們連打眼色後,他們才心領神會,答應一聲,趕緊上前:“縣尊,這等粗重活計就交給小的們吧……”說着,好像生怕會被搶了似的,趕緊蹲身除去徐望衣褲,揮起手中棍棒,就朝着他白嫩的背臀部抽下棍去。
砰的一棍子落下,直打得徐望本就在不斷顫抖的身子又是一個激靈,口中一聲慘叫,腦子倒是有些清醒了,當即大叫起來:“你們敢……姓李的,你真敢傷我,我徐家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一出,頓讓那幾個衙差手上動作一緩,緊根着揮下的一棒力量大減,隻輕輕挨着他的皮肉就停住了。
李淩見此卻把眉頭一皺:“還敢威脅本官,真是不知死活,給我用刑!還有,你們如此是在用刑嗎,怕不是在給他捶背吧?再敢手下留力,就與之同罪,給我重新打,用力打!”
這一刻李淩的氣勢完全壓住全場,那幾名差役感受到了極強的壓力,隻能是答應着,口中輕聲對下方的徐望道:“徐典吏,小的們也是被逼無奈,得罪了!”說着,掄圓了棍棒,“呼——啪”一下就狠狠抽在了他的臀背處,打得他又是一聲慘叫。
其他幾名差役見此也隻能跟上,同樣揮舞着棍棒用力抽打,一邊打,一邊數着數。啪啪的棍棒抽擊皮肉的聲響,伴随着他們的計數,以及徐望由高到低,最終徹底聽不見的慘哼,不斷在大堂内外回蕩着,讓所有人臉上的肌肉都跟着啪聲輕輕抽動,就好像這棍子是抽在了他們身上似的。
徐森及其他幾個典吏此時更是噤若寒蟬,都不敢扭頭去看同僚的慘烈模樣了。到了這時,無論是他們,還是兩名佐貳官都明白了過來,這位新到任的李縣令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強勢,而且他還有着與徐家翻臉的資本。
不提他的出身靠山什麽,光是那名下屬,就足以鎮壓全場了。而萬申吉此時更是拿眼不住掃視堂内衆人,好像隻要有誰敢再跳出來放肆,他就會毫不猶豫再度出手。
直到三十大闆打完,堂内依然一片沉寂,幾名差役戰戰兢兢地來到堂前回命:“大人,行刑已畢,接下來……”
“脫了他的吏袍,把人丢到縣衙門外。”李淩冷了張臉又吩咐道。
這一回,衆衙差不敢再裝聽不見了,趕緊答應一聲,由四人半擡半架地把又一次昏迷過去的徐望帶走,至于到底是把人一丢,還是找車将他送走,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李淩已借此完全鎮住場面,他的臉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來:“此等不分尊卑的家夥居然能留在縣衙當差,實在是讓人感到奇怪啊,我想諸位不會認同他的做法吧?”
“沒……沒有,下官不敢……”這些差吏紛紛搖頭否認,他們是首次對一個縣令生出了畏懼的情緒來。
“那就好。溫縣丞,你覺着本官如此處置他可還公允嗎?要知道,我可是給過他機會的,是他不斷出言不遜,才讓本官不得不嚴懲他的。”李淩又看向溫軒笑問了一句。
“大人如此懲處也是照規矩辦事,我等自然心服口服。”溫縣丞心中陣陣發寒,口中倒是回答得迅速,同時思量着恐怕很快,就要有一場風波了,隻希望自己能避過波及吧。
其他人不等李淩問,也都紛紛表态,皆說李淩這麽處置并無錯處。此時的李縣令在手下官吏眼中的權威性已到了最高點,沒一個敢提出反對的。
李淩這才滿意點頭:“那就好……對了,差點被這厮打攪得本官把今日将你們召集到此的正事都給忽略掉了。剛說到哪兒?”
“賬冊,大人說到您查看了衙門内的卷宗賬冊什麽的,發現了一些問題……”田主簿小心回了一句。
“對,就是這事兒。”李淩滿意地沖他一點頭,“今日召集你們就爲此事。就本官所查,縣衙賬目有着太多疏漏,光是銀庫那兒,去年一年裏就有數萬兩銀子的短缺。這一虧空自然不可能是銀子自己長了腳跑了,而是有人貪下了這些本該存放在庫房内的銀兩。”
李淩的這番話讓本來已稍稍好轉的衆人的心再度高高提起,所有人都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因爲他們個個清楚這幾萬兩銀子都去了哪裏,早就入了他們的私囊,被他們由上到下地瓜分了個幹幹淨淨。
所以,這回李縣令是要徹查此事,拿所有人開刀嗎?
這不可能!很快,大多數人都做出了判斷,全衙門上下就沒一個不中飽私囊的,正所謂法不責衆,縣令大人就是再強勢也不可能懲處揭發所有人啊。
李淩目光從堂内外所有人的面上迅速掃過,看出了他們心中的恐慌,也知道了一個答案,庫銀是被他們聯手侵吞的,這顯然是最壞的結果了。
不過他可沒打算就這麽糊弄過去,有些事情再難,也得做啊。
主意既定,他便把目光一收,面色變得越發凝重:“庫銀乃是衙門,是朝廷所有,無論是誰,敢私拿庫銀,都是朝廷所不容。”頓一下後,他才又把話鋒一轉,“不過,那都是本官到任前的差錯了,所以本官并未打算強作追究,隻要那些私拿庫銀的人能改過自新,便不會深究。”
果然,李縣令到底不敢亂來,真把此事一查到底,把所有人都給拿下治罪……衆人都自以爲明白了李淩的意圖,心中皆是一松。
但李淩随後的話卻讓他們再度一凜:“至于如何改過自新,倒也簡單,隻要把吞下的銀子如數還給庫房,便成了。本官這次給你們三日時間,三日内,将銀子如數還上,此事就過去了,若不然,我會按照貪下銀子的多少做出嚴懲,有罪責嚴重者,本官不介意多趕幾人出縣衙,你們,都明白了嗎?”
李淩說完這話,雙目灼灼地掃過衆人,在讓他們的身子都一震後,已果斷起身:“三天,隻有三天可作彌補,自己好生掂量吧。别以爲能瞞過本官,或是打着法不責衆的念頭,本官向來言必行,行必果,徐望就是證明!”
丢下這句話後,李淩大步出了大堂,卻留下一衆下屬,忐忑而茫然地立在那兒,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