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從戶部出來的他倒也并未直接回家,而是順着熟悉的道路,跑去了書局那邊一看。話說他的事業可不光隻有官場,商場也是呢,而且那邊的同伴可比衙門裏的同僚要熱心和靠譜多了。
果然,當李淩來到書局時,立刻就引得諸多老夥計和掌櫃們的熱烈歡迎。這些人對李淩自然是心懷尊敬和感激的,在知道他去了西南後,不少人還爲此擔心過一陣呢,現在見他平安歸來,自然是好一番的噓寒問暖,外加打聽關于他西南之行的種種細節。
李淩也沒什麽架子,就把自己此番西南之行的經過揀有趣或驚險地跟他們說了,直聽得衆人一陣驚呼感慨,還有人說道:“這要是将東家此次西南之行的經曆都寫出來,倒也不失爲一部吸引人關注的話本小說呢。”
這話引得衆人一陣歡笑,就是李淩都不禁拍了拍這位的肩頭:“不錯,能有此等想法,就證明你确實已經入我書局之門了。等我有空了,就把東西寫出來,再印到報上刊發。”
“東家,這個倒是不急,現在咱們最急的,還是您之前答應要往下寫的包公案,這一年多裏,都有好幾百人跑來詢問包公案後邊的内容了,催着咱們往下發呢。”
“是啊是啊,别說他們了,就是咱們這些人,也等着看東家你的包公案呢。對了東家,之前咱們書局也把封神和包公案都印成書冊賣了,都賣得很不錯,尤其是包公案,更是足足賣了上萬卷……”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居然都催你自己老闆更新來了,這讓李淩一陣哭笑不得。再想到前晚和陸缜見面時對方也曾有過催更的做法,如此看來,這套包公案還真挺有市場,自己真該找個空閑把後面的内容寫出來了。
打定主意的李淩笑着應下此一要求,然後才問這些人道:“對了,怎不見萬兄,他不是要在此照看鋪子嗎?還有,咱們這半月一期的報紙下一期卻要等到什麽時候出街,内容可都安排妥當了嗎?”
“我可不像某些人,一年多了才回書局看一眼。”随着聲音,萬浪佯作不快地走到了他們跟前,“你還知道回書局看看啊?”
“呵呵,這不是來了嗎?你這是剛打外頭回來?”李淩陪着笑問道。
萬浪也就開個玩笑,這時便笑着回道:“也算是吧,我剛和左右兩邊的店鋪東家商量着,想把他們的鋪子盤下來,好讓我們縱橫書局的門面擴大一些呢。”
“哦?這可是好事啊!”李淩立馬歎道,“想不到咱們書局這一年竟發展得如此快速嗎,竟已經到要擴張的地步了。”
“報紙銷量不斷走高,再加上你那幾本小說,還有月兒的小說都賣得不錯,店裏賺了不少錢,所以我就想着擴大店面,也好讓咱們縱橫書局的名頭響些不是?”
李淩深以爲然地點頭,賺了銀子藏起來,或是買地買房什麽的确實不是他的經商理念,這樣重新投入生産,以謀求更進一步的發展才是經商的正确途徑。他當下就欣然看着萬浪:“不錯,看來我讓你管着書局是真走對了。這次有機會,就把左右店鋪都盤下來,要是錢不夠,我那兒還有。”
“那是當然,我豈會放過你?”萬浪又笑了一句,這才聲色一肅,“對了,你适才問新報紙又是什麽打算?”
“新報内容可定下開刻了嗎?”李淩先反問了一句。
“内容剛剛定下,應該刻了有一半了吧,你有内容要加進來?”
“正是。”李淩說着,卻站起身來,“你随我到裏頭屋子裏細說。”
萬浪會意,這事不能讓太多人知曉,便跟了上去,其他人也沒多問,自顧散去,各自忙碌。
片刻後,後邊的屋子裏,萬浪皺着眉頭看向李淩:“你想借報紙輿論來對付政敵?可我記得當初你可是說過,不希望咱們的縱橫報沾染太多官家之事的。”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咱們不是沒靠山,沒底氣嗎?可現在不一樣了,有了懷王在後照看着,京城裏等閑沒人會對咱們下手,此時鬧出點動靜來,一是幫我張目,二來,也算是讓咱們縱橫報名頭更響亮些!”
萬浪又是一陣深思,末了才看向李淩:“你這些東西真靠譜嗎?可别到時候被人說咱們報紙胡編亂造,反而壞了名聲。”
李淩再度欣賞地看了這個朋友兼合夥人一眼,沒想到他都已經掌握到辦報人的專業素養了,那就是文章内容的真實性。當下便鄭重點頭:“應該出不了差錯,這可是皇城司的人收集到的情報。”
“既如此,我就信你,至于内容……”
“我來寫。”李淩忙接下差事道,畢竟這事還是自己動手更踏實些。
“那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這次事後,你可得趕緊把包公案後面的内容寫下去,至少得再出兩卷。”萬浪突然又提出一個要求來,使李淩爲之一愣。好家夥,人家趁人之危,他是趁機邀稿啊。
對此,李淩也隻能委曲求全,答應他了:“成交,新卷我會在今年内交給你。”
“嘿嘿,那就好。”萬浪當即露出一副陰謀得逞的笑容來,直讓李淩連翻白眼,這家夥真是把商人的嘴臉完全展露了出來,什麽事情都得變成一場交易和買賣啊。
了解了書局情況,又作出重要安排後,李淩便趁着天還早着回家。接下來,他就要抓緊時間把關于邊學道的諸項罪狀羅列後寫作有着足夠爆點和可讀性的文章,再由縱橫報發出去,從而形成真正的輿論攻擊。
……
同一時間,戶部衙門内。
邊學道剛從一名下屬的口中得知李淩今日到衙,然後又很快離開的消息,這讓他的神情愈發變得不好看了:“他還真是不把本官,把我戶部衙門放在眼裏啊。本官是該說他夠膽呢,還是愚蠢呢?”
“自然是愚蠢,他簡直不知死活!”下屬自然立馬讨好似地接道,“大人,那聯名彈章已經準備妥當,是否今日就轉入銀台司,如此,不消兩日,禦史台方面便可拿人訊問了。”
邊學道剛想點頭答應,突然心中又閃過了前日李淩在自己面前說出的話來,他居然得了陸相的邀約!難道這小子真就好運到被陸相看重,并有提拔他的意思?要真如此,對付他可就比想象中的要難多了。
陸相,别說自己了,就是永王殿下對上他時都得恭恭敬敬,絕不敢與之爲敵。自己要是因爲李淩一事而得罪了陸相,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之前李淩那嚣張的模樣,以及最近兩日衙門上下人等看自己時眼中那些異樣的反應,顯然,他們是已經知道那天發生在公廳内的事情了,這要不把這個不分尊卑,膽大妄爲的下屬拿下,他還如何讓衙門上下兩百多人敬畏心服啊。
是的,如今邊學道已經将整個戶部視作自己的囊中物了。
尚書葉寬雖然還在任上,但随着年歲增大,顯然已無力再統攬全局,最近更是因病多日未曾出現,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上表乞骸骨,然後就離京回鄉去了。
至于另一位侍郎沈卓輝,那是個不喜争鬥,隻知道管錢管賬的好好先生,而且無論資曆能力,還是在朝廷,在下屬心中的地位都不如自己。更何況,自己還有永王這麽一座大靠山呢。
可以說,隻要葉寬一走,這戶部尚書之位就非他邊學道莫屬了!
正因如此,邊學道更不能容忍李淩和陸佑這樣敢于挑戰自己權威的下屬繼續留在眼前。後者因爲資曆什麽的還能晚些再動,可李淩,卻必須立刻鏟除,絕不能等太久。
在轉動了這麽多心思後,邊學道方才看向那個明顯有些心慌,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的下屬:“你說的不錯,此事确實該辦了。那聯名彈章今日就送入銀台司,由你親自去送,不得有任何差錯!”
“卑職遵命,我這就去!”這位忙打疊起精神,大聲回道。
“唔。”邊學道點頭揮手,示意對方可以退下了。
而在等他離開後,邊侍郎的臉上又露出了幾許思索的表情來,半晌後,他便又起身,對外叫道:“來人,伺候本官更衣。”
等親信仆人爲他換上一件普通寬袍後,他便徑直出門,很快就登上馬車,離開了戶部衙門。而後不久,看着如尋常士人的邊學道就出現在了洛陽城有名的酒樓醉仙居中。
在他點了一桌上等酒菜的同時,他跟前的心腹奴仆卻已離開了酒樓,最後則來到了禦史台,憑自己主人的名刺見到了兩名與邊學道交情深厚的禦史言官,并将他們邀請到了醉仙居……